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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诸神陨落之时 > 第二幕【25】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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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幕【25】

    2019年5月1日晚上八点 SH市某KTV

    包厢里光影流转,空气被震耳的音乐和年轻的气息填满。三个女孩轮番握着麦克风,歌声流淌,映照着各自的心事。萧怡的嗓音清亮,唱着一曲缠绵悱恻的《神话》,旋律婉转,仿佛诉说着跨越时空的约定。雅轩选的则是一首《hurts like hell》,她闭着眼,身体随着节奏微微晃动,歌声里带着一种克制的痛楚与倔强,每一个高音都像在撕裂某种无形的束缚。轮到周雪妍时,她点了那首《secret base》——动画《未闻花名》中承载着无数回忆与告别的旋律。前奏响起,包厢里的喧嚣似乎沉淀了几分。

    她握着话筒,声音清澈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渺,仿佛不是唱给包厢里的人听,而是唱给某个飘渺的梦境或记忆:

    “某一天在梦里梦见

    月光下的地点

    你的影子盘旋在我身边

    我思念花与泪的那一瞬间……”

    她的歌声像月光下的溪流,带着淡淡的哀愁和无法释怀的思念,在“花在飞舞中泪却在缠绵”、“花舞花落泪花哭花瓣飞”这样的词句里,那份深藏于心的、近乎宿命的眷恋与忧伤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唱到“某一天你会出现在我梦里看不见 / 你的心无尽思念 / 花瓣若隐若现 / 我会怕慢慢走近那一瞬间 / 但花自飘零散尽又不见”时,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闪烁的屏幕灯,落在虚空的某处,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期盼和深埋的恐惧。

    木溪文靠在柔软的沙发里,听着这熟悉的旋律和周雪妍空灵的嗓音,指尖无意识地随着节奏在膝盖上轻轻叩击,腿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动。歌词里那份关于失去、追寻与无法释怀的情感,像无形的丝线,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头。徐微明被这气氛感染,一时兴起,跃跃欲试地抢过话筒,吼了一首充满兄弟情谊与离愁别绪的《see you again》,用略显夸张的激情冲淡了方才弥漫的伤感。

    一曲终了,周雪妍放下话筒,轻盈地坐回木溪文身边。她侧过身,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在迷离的灯光下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像盛满了星子:“哥,就你没唱啦。” 她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木溪文身体一僵,连忙摆手,脸上露出难得的窘迫:“我……我这破锣嗓子,五音不全的,上去也是魔音穿耳,算了吧。”

    “溪文,” 另一侧的雅轩也凑了过来,嘟起粉嫩的嘴唇,语气娇憨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你一定要唱一首嘛,不然……不然我就不开心啦!” 她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

    “伟大的队长,” 萧怡放下饮料杯,带着促狭的笑意,火上浇油,“这种展现个人魅力、与民同乐的关键时刻,你怎么能临阵退缩呢?多不符合你光辉伟岸的形象啊!”

    “是啊,队长!” 刚吼完歌的徐微明也凑过来,脸上红扑扑的,带着兴奋的余韵,用力拍着木溪文的肩膀,“机会难得!让大家见识见识咱们队长的另一面魅力!唱一个!唱一个!”

    四面楚歌,木溪文看着眼前几张或期待、或戏谑、或坚持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他原本想随便点首《小星星》蒙混过关,但念头刚起就觉得太过敷衍,实在丢不起这人。目光扫过点歌屏,指尖犹豫片刻,最终落在了一首深沉而充满力量的歌曲上——《I see fire》,电影《霍比特人》中那首关于毁灭、守护与誓言的悲壮主题曲。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话筒。前奏响起,低沉而宏大的旋律瞬间压下了包厢里残存的嬉闹。当他开口时,那并非完美的嗓音,却带着一种独特的、沙哑而坚韧的质感,仿佛经历过风沙的磨砺:

    “Oh, misty eye of the mountain below…

    (群山之下,迷雾之眼)

    Keep careful watch of my brothers' souls…

    (悉心哨卫,吾等魂灵)”

    (歌词部分保留原意,此处为节选,以体现歌曲氛围)

    他的歌声不高亢,却异常沉稳,每一个单词都仿佛承载着重量。唱到“If this is to end in fire / Then we shall all burn together”(今之所欣,若为焦土 / 生死契阔,与汝同焚)时,那决绝的悲壮感扑面而来。副歌部分“I see fire, inside the mountain / I see fire, burning the trees / And I see fire, hollowing souls / I see fire, blood in the breeze”(吾见烈焰,坳中熊熊 / 吾见烈焰,席卷山林 / 吾见烈焰,灼魂蚀魄 / 吾见烈焰,如风饮血),他的声音里蕴含着一种直面毁灭的平静与力量,仿佛在吟唱一个古老的预言,又像在立下不屈的誓言。最后那句“And I hope that you'll remember me”(祈望汝等,铭记吾名),带着深沉的眷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在渐弱的尾音中缓缓消逝。

    包厢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溪文!”雅轩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欣赏,“你唱得……真好听!特别有感觉!”

    “嗯!”周雪妍用力点头,抿着嘴,笑容温软而真诚,眼底也带着光,“哥,真的……很好听。”

    “队长,可以嘛!”徐微明再次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语气里是真诚的赞叹,“深藏不露啊!这嗓子,这气势,绝对有魅力!”

    木溪文被夸得有些耳根发热,放下话筒,脸上那点强装的镇定也绷不住了。包厢里混合着酒气、香水味和歌声的热烈气氛,还有那几道聚焦在他身上的、带着笑意的目光,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不自在,仿佛刚才那个投入歌唱的人不是自己。他清了清嗓子,掩饰着那点局促:“咳……我去外面透透气,站会儿。”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便转身朝包厢门口走去。

    “我也去。”徐微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了然的笑意,几步跟了上去。

    KTV包厢的喧嚣被厚重的门隔绝在身后,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木溪文和徐微明并肩倚靠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俯瞰着脚下这座不夜城。霓虹灯的光芒如同流淌的星河,在楼宇间蜿蜒闪烁,将远处的夜空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队长,”徐微明吐出一口淡淡的烟圈,目光投向远处灯火阑珊处,带着点好奇的调侃,“你说……梁自成那小子,这会儿跟他那位……嗯,老师恋人,在干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木溪文耸耸肩,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也许……正腻歪着呢?谁知道。”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唉呀,”徐微明弹了弹烟灰,发出一声带着复杂情绪的感慨,“真是没想到,这么……戏剧性的事儿,就活生生发生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比八点档的电视剧还离谱!”

    “狗血的事情多了去了,”木溪文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望着远处变幻的光影,声音低沉下来,“只不过大多藏在人心里,外人看不见罢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深切的疲惫,“我有时候觉得……这世上最复杂、最磨人的,莫过于男男女女之间这点牵扯不清的感情。剪不断,理还乱。”

    “队长,”徐微明侧过头,借着远处霓虹的光,仔细看了看木溪文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的侧脸,声音认真了几分,“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木溪文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词,短促地笑了一声,笑声里没什么温度,“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身边,”徐微明斟酌着词句,“有雪妍小姐,还有雅轩小姐,两位那么……出色又对你一片真心的姑娘。”

    “呵,”木溪文摇摇头,那点笑意彻底消散,只剩下自嘲的苦涩,“那叫‘修罗场’,懂吗?不是什么享福的事。无论我以后选谁,或者……不选谁,” 他声音低沉下去,像蒙上了一层灰,“总有一个……会被伤得体无完肤。现在这样……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大概……就是我能做到的最好局面了。”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

    “队长,其实……北奥斯尔联邦的犹州,那边是允许……” 徐微明试探着开口,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打住,”木溪文摆摆手,语气带着点无奈的调侃,“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一夫一妻’其实是一个夫人一个妻子?这套说辞,我老爹当年就跟我掰扯过,听得我耳朵起茧子。”

    “看来令尊思想……相当开明。”徐微明摊了摊手,语气里倒没什么讽刺,反而有点朴实的羡慕,“我爸妈……就是街边做点小买卖的,一辈子守着那点摊位,见闻和想法都……没那么活络。他们就觉得,安安稳稳过日子,找个合适的姑娘成家,就是顶好的了。”

    木溪文侧过头,借着城市不灭的光,深深看了徐微明一眼。那眼神里没有评判,只有一种无声的理解。他没有接话,只是转回头,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被霓虹浸染的、虚幻而繁华的夜色深处。

    “队长,”徐微明的语气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沉淀已久的、难以释怀的滞重,“这就是为什么……我骨子里对那些穿制服、坐办公室的‘官老爷’,总有点……犯怵。小时候,亲眼看着爸妈推着小摊车,被那些穿着蓝制服的人满街追着跑……那哨子声,那呵斥声……”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当年街角尘土和汗水混合的味道,声音艰涩,“唉……那场面,忘不掉。”

    “然后,”他像是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近乎愤世嫉俗的强调,“我就有了个特别‘崇高’的梦想——一夜暴富!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看看!这操蛋的世界啊,说到底,钱!钱才是硬邦邦的道理!有了钱,腰杆子才挺得直!” 他挥了挥拳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你那不叫梦想,”木溪文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戏谑,“你那纯粹是白日梦!光说不练。我说徐微明,你什么时候把欠我的那笔钱还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拿去‘投资’的那些股票和什么狗屁创业公司,裤衩都赔没了吧?”

    “呃……这个……” 徐微明瞬间蔫了,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队长,再宽限几天,再宽限几天,等下一波行情……”

    “行了,”木溪文打断他,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夜风里显得格外沉重,“钱的事……以后再说吧。慢慢来。”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投向脚下那片流光溢彩、却仿佛摇摇欲坠的都市森林,声音陡然变得异常平静,平静之下却透着刺骨的寒意,“不过,也许很快……那些印着人头的纸片,就真成废纸一张了。”

    他看着徐微明疑惑的眼神,继续用那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语调说道:

    “战争……一旦打起来。先不说物价会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蹿,配给制……肯定是跑不了的。面包、牛奶、油盐酱醋……都得按人头分。” 他顿了顿,仰头望向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空,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这些都无所谓了……没准到时候……连‘人类’这两个字,都要从这世上……彻底抹去了。”

    “是啊,”徐微明对着城市的灯火吐出一口悠长的烟圈,那点玩世不恭的笑意里掺杂着几分看透世事的苍凉,“但……管他妈的!天塌下来也得喘气儿不是?队长,听兄弟一句,活在当下!你身边那两个姑娘,雪妍也好,雅轩也罢,那份真心实意,比金子还沉!你得好好珍惜着!再说了,”他侧过脸,带着点过来人的语重心长,“爱这玩意儿,憋在心里久了,就跟高压锅似的,迟早要炸膛……”

    “去你的!”木溪文猛地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锋利得像淬了冰的刀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小子给我灌鸡汤、讲大道理了?还‘活在当下’?” 他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我可不想当什么‘时间管理宗师’,分身乏术地周旋!我看木诚那家伙,才深得‘情场浪子’的真传,天生的‘芳心纵火犯’,见一个爱一个的种!” 他的语气充满了对那位堂兄行事作风的鄙夷和不齿。

    “要我说,”木溪文模仿着木诚那风流倜傥又玩世不恭的腔调,惟妙惟肖,“他哄骗姑娘时八成会这么讲:‘啊呀!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你漫长的一生里,我只贪图这一晚的欢愉。今夜,我便是你唯一的星辰……至于明日,你的心将飘向何方,爱上何人,却再与我无关了。’” 他模仿完,自己都嫌恶地皱了皱眉,“呵,也就只有木诚这号人物,能把如此凉薄寡情的话,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缠绵悱恻!把‘渣’字粉饰得如此清新脱俗!这世界……真他妈够魔幻的。反倒是掏心掏肺的真诚,倒成了甩不掉的包袱……” 他越说越觉得意兴阑珊,烦躁地挥了挥手,像要驱散这令人不快的思绪,“算了,不跟你这儿瞎扯淡了,我先回了,累得慌。”

    他转身欲走,脚步却又顿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看向徐微明。夜色中,他的表情带着一种罕见的、与平日沉稳决断截然不同的别扭和迟疑,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窘迫:“诶,对了……问你个事儿……” 他犹豫了一下,才像是下定决心般飞快地吐出后半句,“……和女孩子……接吻……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队长?!”徐微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微张,那表情活像大白天见了鬼,“你……你还没亲过雅轩小姐?!” 震惊之下,声音都拔高了一个调。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木溪文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立刻横了他一眼,耳根在霓虹的微光下似乎有些泛红,语气带着强撑的镇定和一丝被冒犯的恼火,“你搞得谈恋爱才几个月就必须得……得那啥一样!少废话,快说!别给我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徐微明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窘态,憋着笑,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向远处璀璨的灯火,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柔光里:“当时……萧怡第一次……亲在我脸颊上的时候……” 他的声音变得轻柔,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我整个人……嗡的一下!好像……好像看到了百花在眼前瞬间怒放,绚烂得让人睁不开眼……可又……又好像同时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枪响,然后……几百发子弹呼啸着朝我迎面扑来!那一瞬间,”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冲击,“我脑子彻底空了,灵魂好像飘出了身体,分不清自己是在天堂还是地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他停顿了一下,转过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幸福感,总结道:“美好!队长,真的!亲吻……真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

    “靠!”木溪文听完,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期待变成了嫌弃和无语,他用力翻了个白眼,仿佛被徐微明这番过于文艺的形容酸倒了牙,“接个吻而已,你脑子里还演起大戏来了?走了走了!酸掉牙的文人!” 他丢下这句话,不再理会身后徐微明憋不住的闷笑声,带着一丝狼狈和更多的不屑,转身快步离开了阳台,身影迅速没入KTV包厢门内闪烁的光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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