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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文豪1879:独行法兰西 > 第319章 陀思妥耶夫斯基之死(补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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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过了半个小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嘴唇才微弱地翕动了两下。

    安娜凑上去,把耳朵贴在他的嘴边;过了一会儿,她回头看了莱昂纳尔一眼。

    然后开始低声向自己的丈夫说了几句话,莱昂纳尔虽然听不懂,但知道应该是介绍自己。

    陀思妥耶夫斯基缓缓睁开眼,看向坐在床边的莱昂纳尔:“抱歉……索雷尔先生……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

    我很想和你聊一聊,我看过你的……但我的时间不多了……死神……我已经能看见他就坐在这个屋子里了……”

    这个生动的修辞吓得莱昂纳尔连忙站了起来。

    他近前俯下身,真诚地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请别这么说。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任何小事,请您尽管吩咐。”

    作家微微摇了摇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在流失。

    他重新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然后转向他的妻子,开始断断续续地交代后事。

    莱昂纳尔静静地站在一旁,他听不懂俄语,只能用眼睛记下这一切。

    他看着这位前世在课本和论文中无数次研读、分析的文学巨匠,此刻正毫无遮掩地展现着生命最后的脆弱。

    到了晚上6点钟左右,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他把孩子们叫到了跟前——儿子费佳和女儿柳芭。

    他用颤抖的手抚摸他们的头发,奄奄一息地为孩子们祈福。

    然后,他让安娜打拿来一本《福音书》并打开。

    安娜强忍着悲痛,开始为他朗读里面的内容。

    听完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将《福音书》郑重地送给了儿子费佳。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假象;不久后,他又一次开始吐血,比之前更加凶猛。

    随后,他失去了意识。

    晚上8点钟左右,一位神父被请来,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做了临终祷告。

    8点30分,死神降临了——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停止了呼吸。

    房间里响起了安娜和孩子们压抑不住的痛哭声。

    莱昂纳尔默默地低下头,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悲凉。

    他再次亲眼见证了一个时代的落幕,一个伟大灵魂的逝去。

    福楼拜的去世,因为有过一次“预演”,所以他一直有心理准备;

    而陀思妥耶夫斯基之死,却完全在“计划”外。

    莱昂纳尔当然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生卒年,但没事谁老把这些数字放在心上啊?

    他现在的情绪十分复杂,也不知道该不该后悔自己的这次拜访

    一直到晚上10点,莱昂纳尔帮助安娜处理了一些最初的混乱,安慰了惊恐的孩子们……

    直到有亲戚闻讯赶来,他才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这个被巨大悲伤笼罩的家。

    这天晚上,莱昂纳尔一夜未眠……

    第二天,陀思妥耶夫斯基逝世的消息像野火一样传遍了整个圣彼得堡,并通过电报迅速传往巴黎乃至整个欧洲。

    欧洲文学界为之震动,各种吊唁的电报如雪片一般飞到圣彼得堡。

    没过多久,库兹涅奇巷5-2号便开始陆续有亲友赶来吊唁。

    作家的遗体被安放在书房中央的灵床上,周围点着长明灯和大蜡烛。

    1881年1月30日,著名画家伊万·克拉姆斯柯伊赶来,为逝者绘制了一幅铅笔素描,捕捉下了那饱经苦难的遗容。

    同一天,摄影师康斯坦丁·沙皮诺也拍摄了逝者躺在灵柩里的照片。

    在整整三天时间里,登门吊唁的人流络绎不绝。

    密集的人流从正门进来,另一股人流则从后门拥进各个房间,然后在书房驻足。

    有时候,那里的空气是如此混浊,氧气是那么稀少,以致灵柩周围的长明灯和大蜡烛都熄灭了。

    莱昂纳尔也再次来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家中,加入了吊唁者的行列。

    他看到了俄罗斯的皇太子亚历山大派来官员,宣布政府将提供丧葬费和承担子女教育费用。

    但安娜·格里戈利耶芙娜却谢绝了丧葬费的资助,她坚持要用丈夫挣来的钱安葬他,并教育子女。

    由于莱昂纳尔是此刻唯一身处圣彼得堡的法国知名作家,他也很快收到了来自巴黎的电报。

    分别来自伊万·屠格涅夫和法国作家协会,内容不约而同:

    委托他作为屠格涅夫个人,以及法国文学界的代表,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葬礼上致辞。

    这是一个沉重的荣誉,他必须为这位敬仰许久,却只有一面之缘的巨匠,说出法国同行的哀思。

    1881年1月31日,一个阳光和煦的周六。

    送葬队伍于上午11点从陀思妥耶夫斯基家出发,前往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

    莱昂纳尔很早就来到了现场,他知道这将是一场为逝者“封圣”的葬礼。

    从此,为知名作家举办盛大的葬礼,就成了俄罗斯的传统。

    他看到巷口以及沿途的街道上,早已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民众。

    学生们高举着系黑纱的花圈,各式各样的十字架和旗帜在人群中晃动。

    人们安静地等待着,脸上写着真实的悲痛与不舍,如此壮观感人的场面,在圣彼得堡是前所未有的。

    灵柩被抬出时,人群出现了骚动,许多人试图上前触摸灵柩,或是将手中的鲜花抛洒上去。

    送葬的队伍缓慢地移动着,沿着弗拉基米尔大街走向涅夫斯基大街。

    莱昂纳尔走在队伍中较为靠前的位置,他能听到周围压抑的哭泣声,看到沿途建筑物窗口探出头的人们。

    莱昂纳尔看到了各式各样的人:知识分子、学生、工人、小市民、贵族……

    与沙龙里那些附庸风雅的赞美截然不同,这时候的沉默,才是对作家一生最好的评价。

    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与黑色的送葬队伍形成强烈的反差。

    经过两个小时的缓慢移动,队伍最终抵达了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的季赫温墓地。

    墓穴旁已经聚集了更多的人,包括几乎整个圣彼得堡的文化界名流,甚至有人从莫斯科赶了过来。

    葬礼仪式庄严而肃穆。

    友人的致辞一个接着一个,终于轮到莱昂纳尔了。

    莱昂纳尔深吸一口气,走到了人群前方。

    他穿着黑色的礼服,身形挺拔,在众多的俄国面孔中显得有些突出。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期待,也有审视。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沉痛的人群,然后目光落在那个朴素的灵柩上,开始了他的致辞。

    (请假的三更补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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