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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知道在这个国际版权保护极其薄弱的年代,盗版不可避免。
之前在英国,他就经历了《血字的研究》的伪作盗版;但在英国,他可以拿出《名侦探的守则》来守住阵地。
《良言》的影响力也让那些盗版商只敢在“地下”活动,哪里会像俄罗斯一样堂而皇之地摆在这样的大书店里售卖?
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如此大规模、成系列地盗版贩卖,作为原作者却一个戈比也拿不到,赤裸裸的掠夺感气得他手抖。
莱昂纳尔铁青着脸,扬了扬手中的书:“这都是你们书店自己印刷的吗?”
这个时代的书店很多时候都背靠出版商,例如「沙尔庞捷的书架」既是出版社的名字,也是连锁书店的名字。
店员自豪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们都是属于马尔克斯先生的产业,他是俄国最大的出版商。”
莱昂纳尔追问了一句:“马尔克斯先生?他的全名是?”
店员答道:“阿道夫·台奥多尔·马尔克斯——对了,这本书您还要吗?
莱昂纳尔·索雷尔眼下是全俄罗斯最时髦的作家,人人都爱看他的!”
莱昂纳尔摇了摇头,把书塞回了书架,回头对店员道:“是吗?但我觉得这本烂透了!”
然后不顾店员错愕的表情,径直离开了「巴黎书店」。
门外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却无法立刻浇熄他心中的恼火。
他原本顺利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心情,此刻已荡然无存。
谢尔盖·伊万诺维奇看到莱昂纳尔脸色不豫地回到马车,谨慎地问道:“索雷尔先生,您没事吧?书店里……”
莱昂纳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事。”
他钻回马车车厢,吩咐道:“回酒店吧。”
马车再次启动。
莱昂纳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疲惫和怒气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情无法平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想要阻止阿道夫·台奥多尔·马尔克斯这样的出版巨头盗版他的作品,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只能先将这份憋屈暂时压在心底:“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
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尽快返回巴黎,将《雷雨》的剧本完善,并推动法兰西喜剧院的改造。
然而,下一班从圣彼得堡开往巴黎的列车,要等到2月2日才出发。
这意味着他不得不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城市里再滞留将一周。
接下来的几天,莱昂纳尔陷入了无止境的社交当中。
亚历山德琳剧院的卡拉特金似乎决心要让他尽情体验圣彼得堡上流社会的“热情”。
各种宴请和舞会的邀请函雪片般飞来,尽管他推辞了相当一部分,但剩下的那些也几乎耗尽了他的时间和精力。
无论是在挂着水晶吊灯的豪华宅邸,还是在弥漫着雪茄烟雾的文艺沙龙,莱昂纳尔都成了焦点。
人们讨论他的《老卫兵》,询问《福尔摩斯探案》的新故事,甚至有人已经听说了他正在筹备新剧本。
莱昂纳尔不得不打起精神,周旋于其间,重复着乏味的客套话,忍受着他们对法国以及他本人浮夸的恭维。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展示的珍稀动物,满心是归心似箭的焦躁。
每晚回到“欧洲大酒店”的豪华套房时,他都感觉比修改一整天的剧本还要疲惫。
身体的倦怠和精神的损耗,让他对巴黎的思念前所未有地强烈。
直到1月28日的下午,莱昂纳尔终于推掉了所有预约,决定去拜访一个人。
一个在他心中分量极重的文学巨匠——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按照卡拉特金给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家的地址,他让谢尔盖驱车来到库兹涅奇巷5-2号。
这是一处寻常的公寓楼,甚至有些寒酸。
这位大师本不该如此贫困,但是对赌博的狂热爱好,以及糟糕的财务管理,让他一生都徘徊在贫困边缘。
他曾经依靠《罪与罚》获得了7000卢布的稿费,但仍不足以偿还自己的欠债,最后不得不出国躲债。
但如果不是如此嗜赌,他又怎会写出《赌徒》这样的名作?
怀着复杂的情绪,莱昂纳尔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开了,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出现在门口。
莱昂纳尔知道她是安娜·格里戈利耶芙娜·陀思妥耶夫斯卡娅,作家的妻子。
莱昂纳尔脱下帽子,温和地说道:“您好,夫人,冒昧打扰。我是莱昂纳尔·索雷尔,从巴黎来。
我希望能拜访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表达我的敬意。”
安娜显然听说过他的名字,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随即被忧愁覆盖:“索雷尔先生……感谢您的好意。
但是,费奥多尔最近的身体……非常糟糕,非常糟糕。他需要绝对的安静,恐怕不适合见客……”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神不时担忧地望向屋内。
莱昂纳尔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从里间传来一声沉闷的“咚”响,像是重物倒地。
安娜脸色骤变,惊呼一声:“费奥多尔!”她顾不上礼仪,转身就朝屋内跑去。
莱昂纳尔心下一沉,也立刻跟了进去。
卧室里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
伟大的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倒在了地板上,身体痛苦地蜷缩着。
他剧烈地咳嗽着,暗红色的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稀疏的胡须和胸前的衣襟。
地板上已经洇开了一小滩触目惊心的红色。
“天啊!费奥多尔!”安娜扑过去,试图扶起他,但她的力气显然不够。
莱昂纳尔一个箭步上前:“夫人,我来吧。”
他蹲下身,小心而有力地将陀思妥耶夫斯基扶起。
作家比他想象中还要轻,这具饱受癫痫与肺气肿折磨的身体,几乎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他们一起将他安置回床上。
安娜手忙脚乱地用毛巾擦拭他嘴角和胸前的血迹,泪水无声地滑落。
过了好一阵,陀思妥耶夫斯基剧烈的咳嗽和吐血才稍稍平复。
他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灰败得像破布,呼吸微弱而急促。
莱昂纳尔心里一沉,他这时候才想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死于1881年。
具体的时间,难道就是今天?莱昂纳尔感到一阵眩晕。
先是福楼拜,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只能默默告诉自己:“巧合而已……巧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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