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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政殿内。
檀香袅袅却压不住空气中的凝重。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目光沉沉地落在殿门口的温禾身上,语气听不出情绪,可紧蹙的眉头与紧绷的下颌线,早已暴露了他的怒火。
不等温禾开口,李世民猛地抬手,重重拍在面前的御案上,案上的笔墨纸砚都震得跳了跳。
他指着温禾,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意:“你也知道回来!这几日你去了何处?竟连一封信都没有传回长安,私自离开京畿之地这么久,你眼里,可有朕这个陛下?可有君臣之礼?”
话音落下,立政殿内的气氛瞬间压抑到了极致,连呼吸都仿佛变得沉重。
侍立在一旁的高月见状,连忙使了个眼色,让殿内的内侍、宫女尽数退下,又轻手轻脚地合上殿门。
他跟随李世民多年,深知陛下此刻虽怒,却不愿让外人看了温禾的窘迫。
温禾被这阵仗弄得愣了愣,随即失笑:“陛下息怒啊!我这出去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是去办正事、找人的,哪顾得上写信?”
他心里暗自嘀咕。
不就是离开长安几天吗?
之前他去会州,走了一个多月,陛下也没这么大火气啊,今日这是怎么了?
“啪!”
又是一声重响,李世民的手掌再次落在御案上,这一次力道更足,连龙椅都似乎晃了晃。
他瞪着温禾,胸口剧烈起伏,竟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哪里是气温禾“私自离京”,分明是怕!
他心中明白,对于判卢子业等人流放,温禾肯定不满。
所以他坐视温禾让百骑出手截杀,默然这件事情就是强盗土匪做的。
但他还是担心,怕温禾因为这件事情心声嫌隙。
这些日子温禾杳无音讯,黄春带着百骑在华洲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人,他心里便忍不住犯慌。
这竖子莫不是因为此事心生嫌隙,竟要带着玄甲卫逃走?
虽说温柔还在长安,可温禾的性子向来随心所欲,万一真狠下心抛下妹妹远走。
如果再过两日还没找到温禾,,他早已下了海捕文书。
“陛下您先别动火啊!”
温禾见李世民真的动了气,连忙上前两步,语气也收了几分随意,带着几分讪讪。
“我这次去华洲,是去找孙思邈孙道长了,而且,孙道长这次也跟着我回长安了,此刻就在殿外候着,还没来得及通传呢!”
他这话说得坦诚,心里却也有些无奈。
自己虽没提前报备离京,可身边跟着的玄甲卫,明着是“护卫”,暗着不就是陛下派来盯着他的吗?
这些人肯定早就把自己的行踪传回长安了。
再说了小柔还在长安呢,他总不能抛弃自己妹妹就这么跑了吧。
真的要跑,那也得带着自己的家产和妹妹。
“孙思邈?”
听到这个名字,李世民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顿,脸上的怒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错愕。
他盯着温禾,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你说的,可是那个隐居民间。医术冠绝天下的孙道长?你真把他请回来了?”
李世民不由得有些激动。
自从温禾说了长孙无垢只有十年的寿命。
他便时刻担心着她的身体。
还有秦琼。
李世民着实不想看到历史上事情再次发生。
也不愿意让后世的人觉得他是一个刻薄寡恩之人。
只是前番一直没有找到他,李世民心里也着急。
没想到温禾出去一趟,竟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只是……
李世民不禁有些犹豫。
孙思邈性子淡泊,连李渊在位时都请不动,温禾不过去了几日,竟真的把人请回了长安?
温禾见他气消了大半,连忙点头:“正是他!孙道长医者仁心,我与他说想在长安开办医者学堂,教穷苦人学医,他便答应了,如今人就在殿外,陛下若是想见,我这就去请他进来?”
李世民盯着温禾看了片刻,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假,这才缓缓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垮了几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里的怒意散去,多了几分哭笑不得:“你这竖子……下次离京,哪怕让人传个口信也行,免得朕白白担心!”
李世民话音刚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愈发急切:“还有!你快些去请孙道长进来!你这竖子向来不知礼数,怎么能让孙道长这样的高人在殿外久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说朕怠慢贤才?”
你大爷的!
温禾暗自翻了个白眼。
方才还拍案怒斥,此刻倒对孙思邈这般敬重,真是“过河拆桥”。
他压下心绪,堆起笑脸应道:“喏!臣这就去请!”
说罢快步退出殿外。
殿外廊下,春日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孙思邈背着旧药箱静立。
高月就站在不远处,是不是的还打量着这位看着贫苦的老道士。
也不知道温县子,从哪里找的这位道长。
以前也没听说县子薪俸到家啊。
难不成是为陛下找来的?
他心里正猜测着,便见到温禾走了出来,二人打了个照面后,他便退到一边了。
见温禾出来,孙思邈目光扫过少年神色,见无慌乱,便微微颔首:“小郎君出来得快,陛下未因你私自离京为难你吧?”
温禾上前帮他理了理药箱背带。
“陛下就是担心我没音讯,如今解释清楚去了华洲,气早消了。”
他刻意略过李世民怒斥的模样,免得孙思邈多心。孙思邈指尖摩挲着药箱木纹,笑道:“如此便好。既解了误会,咱们早些入宫复命,也好尽快筹备后续事。”
他本以为温禾入宫只是常规报备,没多想其他,满心都是后续行医安排。
温禾却拦着他:“孙道长别急,陛下特意让我请您进去,想亲自见见您,绝不为难您。”
“陛下要见我?”
孙思邈微微一怔,随即低笑:“倒是贫道疏忽了,你特意去华洲请我回长安,陛下定然好奇,想来也不意外。”
说罢提步往殿内走,温禾连忙跟上。
孙思邈随温禾踏入立政殿,殿内檀香与墨香交织。李世民早已起身走下台阶,脸上带着笑意:“孙道长一路辛苦!朕久闻您医术高超、心怀仁善,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这般热情让孙思邈略感意外,他躬身拱手:“道人孙思邈,见过陛下,陛下日理万机,还惦记民间医者,小道惶恐。”
“道长太过谦虚。”
李世民亲自扶他。
“朕早听说您在华洲、同州为百姓治病,不收分文还自掏腰包买药,这份仁心远胜许多官员!”
说着引孙思邈到楠木坐榻坐下,高月连忙奉上茶汤。
刚落座,李世民神色便多了几分郑重,语气平和却带着关切:“孙道长,今日请您来,实有一事相求,关乎皇后的身体,皇后平日与常人无异,只是偶有气疾,犯病时会轻咳几声,虽不影响起居,却也让朕放心不下,听闻您擅长调理杂症,便想请您为她诊脉,看看能否彻底调理好,还望您能出手相助。”
有些话李世民也不便说。
特别是长孙无垢寿命的事情。
要不然就也好解释了。
孙思邈一愣,随即正色:“陛下请讲,小道若能办到,定不推辞,医者本就该为患者解忧,哪怕只是小症,也该尽心。”
李世民见他应允,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些:“皇后性子要强,总说自己无碍,不愿多麻烦御医。可朕瞧着她偶尔咳嗽时,还是心忧,你若能帮她调理好,便是解了朕的一桩心事,到时候无论道长要什么,朕都无不可”
孙思邈点头:“陛下体恤皇后,小道明白,不知皇后在何处?小道随时可去诊治。”
“皇后就在万春殿,离此不远,朕陪您过去!”
李世民起身。
“温禾,你也来。”
“喏!”
温禾应下,三人一同出了立政殿。
宫道旁柳树抽新绿,嫩柳芽在春风中摇曳,李世民脚步从容,却难掩对皇后的在意。
孙思邈跟在身后,暗自琢磨。
偶发气疾虽轻,却也需仔细诊查,免留隐患。
他知道想要除去病根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调理了。
不多时便到万春殿,宫女上前行礼:“奴婢见过陛下,皇后正在内殿看书,方才还问起陛下今日政务忙不忙呢。”
“免礼。”
李世民摆了摆手,轻声道:“别惊动皇后,咱们直接进去。”
内殿光线明亮,窗纱半掩,微风拂过,带着书卷香气。
孙思邈与温禾随李世民入内,便见软榻上坐着位素衣女子,手中捧着一卷书,发髻用玉簪简单固定,面色红润,神态娴静,正是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见李世民进来,放下书卷笑道:“陛下怎么来了?今日回来得倒早。”
抬眼看到孙思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温和颔首。
“给你带了位客人。”
李世民走到榻边,语气温柔。
“这位是孙思邈孙道长,医术高超,知道你偶有咳嗽,便请道长来给你诊诊脉,好好调理一番,省得我总惦记。”
长孙无垢闻言,无奈笑了笑:“我都说了无碍,不过是偶尔咳两声,哪用这么麻烦。”
“微臣拜见皇后。”温禾冒个头,想着长孙无垢一笑。
“嘉颖也来了,你这几日出了长安,也没来个信件,倒是叫陛下好生着急了。”长孙无垢话语里带着几分责怪。
温禾讪讪:“微臣知错了。”
“日后莫要再如此了,免得陛下与本宫担心。”长孙无垢见他认错的快,便也莞尔的笑了起来。
温禾当即便应了一声,然后让了开来,让孙思邈上前。
“这位便是孙道长吧。”长孙无垢打量了他一番。
孙思邈近前行礼:“小道见过皇后。”
“孙道长今日是特意来为你诊断的,嘉颖这几日出长安,便是寻他来的。”
李世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所以刚才才那么快消了气。
长孙无垢闻言,特意朝着温禾看了一样。
只见后者嘴角上扬一笑,长孙无垢心中不禁有些感动:“那多谢嘉颖了”。
随即她又对孙思邈道:“有劳孙道长了。”
“来人,搬个软榻来。”
不久后,宫女将软榻搬来,长孙无垢坐在那。
孙思邈在榻边胡床坐下,先观察她面色。
气色红润,眼底无倦意,再看舌苔,淡红薄白,并无异常。
他轻搭住长孙无垢的手腕,闭眼凝神,细细感受脉象。
殿内静了片刻,李世民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带着几分期待。
片刻后,孙思邈睁眼收手,语气平和:“殿下脉象平稳,气血也算充盈,只是肺经略有些虚浮,想来便是偶发咳嗽的根源,平日是否在通风差的地方待得久些?或是换季时容易着凉?”
长孙无垢眼中露惊色,点头道:“道长说得没错。宫中有几处殿宇通风确实一般,上月换季时也确实淋了点雨,之后便偶尔会咳几声,倒也不重,过几日便好。”
“这便是了。”
孙思邈笑道。
“皇后体质本就偏温和,肺经稍弱,遇着闷湿或微凉的环境,便容易引发轻咳,算不上大病,却也需调理,免得日后遇着寒气,症状加重。”
李世民连忙问:“孙道长,那该如何调理?需不需要用药?”
“无需用重药。”孙思邈道。
“我给皇后开一副温和的方子,以百合、玉竹润肺,茯苓、白术健脾,脾肺相生,脾健则肺强,每日一剂,煮水代茶便可,喝上半月便能见效,只是要注意,日后不能太过操劳,也不可大喜大悲。”
李世民闻言,看向长孙无垢,眼神满是担忧。
后者莞尔,轻轻的应了一声:“本宫知晓了。”
孙思邈继续说道:“另外,平日多开窗通风,晨起可在殿外慢走片刻,呼吸新鲜空气;饮食上少些甜腻,多吃些梨、银耳这类润喉的食物,便无大碍。”
说着,他从药箱取纸笔写药方,字虽不工整却笔力遒劲:“此方温和,即便多喝几日也无妨,皇后若是忘了喝,偶尔断几日也不打紧,重点还是日常养护。”
李世民接过药方,仔细看了看,递予宫女:“按此方抓药,每日煎好送到殿里,记得叮嘱御膳房,多给皇后准备些梨羹、银耳汤。”
宫女领命退下,长孙无垢对孙思邈道:“多劳孙道长。”
“皇后折煞小道了,作为医者治病是便是本分。”孙思邈拱手。
“皇后日后若是再咳,也无需紧张,按方子喝几日茶,多注意休息便好。”
又交代了一番,见日头渐斜,李世民便带着两人退出万春殿。
殿外,李世民看着孙思邈,语气恳切:“孙道长,您医术高超,皇后的调理也多亏您。朕想封您为太医院院令,统领太医院,既方便日后为皇后复诊,也能为大唐培养更多医者,不知您意下如何?”
孙思邈闻言,连忙躬身推辞:“陛下美意,小道心领,只是小道闲散惯了,常年在民间行医,实在不习惯朝堂规矩。太医院院令之职,责任重大,小道恐难胜任,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李世民没想到他会拒绝,愣了愣,又劝道:“孙道长,太医院院令位高权重,能调动全国药材,更利于您行医救人,您再考虑考虑?”
“陛下,小道心意已决。”
孙思邈态度坚决。
“小道此生所愿,便是在民间为穷苦人治病,不愿被官职束缚,还望陛下体谅。”
李世民见他执意拒绝,心中顿时有些不满了。
最重要的是他担心孙思邈就这么离开长安了。
日后若是皇后生病,自己又要去何处寻他?
一旁的温禾赫然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趁机上前躬身:“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你说。”
李世民看向他。温禾朗声道:“臣此次去华洲请孙道长回长安,除了想请他为百姓治病,还想与他一同开办一所医学学堂,太医院培养的医者多为皇室官员服务。”
“可穷苦百姓连看病的人都难寻,臣想办的学堂只收穷苦子弟,免费教医术,学成后让他们回故乡治病,孙道长医术高、心怀百姓,臣想请他当山长主持教学。”
“医学学堂?”
李世民闻言有些疑惑。
这说法倒是新奇啊。
他沉吟了片刻后,眼前顿时一亮、
“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温禾,你竟有这般想法!”
孙思邈也连忙补充:“陛下,温小郎君的想法小道十分赞同,小道行医多年,见多了百姓因没钱请医失去亲人。培养穷苦子弟行医,能解燃眉之急,且学堂开销温小郎君承诺自行筹备,不给朝廷添麻烦。”
“此话当真?”
李世民看向温禾。
“你真能自行筹备学堂开销?”
“回陛下,臣家中与民部有生意往来,每月收入足够支撑学堂初期开销。”
温禾说着,忽然勾起唇角,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像只算准了猎物的小狐狸。
李世民一看他这模样,便知这竖子准没憋着好主意,忍不住在心里暗叹。
每次温禾露出这神情,自己总要被“薅”点东西出来。
他没急着追问,只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温禾,等着他往下说。
果然,不等李世民开口,温禾便主动解释:“不过陛下您想啊,孙道长来长安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京城,到时候那些权贵人家,谁家没个头疼脑热的?肯定会争先恐后地来请孙道长看病。”
“他们家财万贯,让孙道长这般神医出手,自然会心甘情愿捐些钱财,资助咱们的学堂,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进项,足够学堂长久运转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直直看向李世民,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说道:“比如陛下您,孙道长刚为皇后调理好身体,解了您的心头之忧,您定然会赏赐孙道长吧?依臣看,一百万钱就很合适,既显陛下的心意,也能给其他权贵做个表率。”
李世民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僵住,眼神里满是错愕。
这竖子,居然敢直接跟自己要钱!
他看着温禾那副“你总不能小气”的模样,又想起孙思邈确实帮了大忙,一口气堵在胸口,却又发作不得。
温禾察言观色,心里暗笑,嘴上却没停:“陛下您可别嫌多啊,这可是孙道长!能让他出手治病,一百万钱真不多,再说了,这钱最后也不是进臣的腰包,是用来办惠及百姓的学堂,您总不能舍不得吧?”
他故意拉长语调,带着几分调侃。
不会吧不会吧。
你可是坐拥天下的皇帝陛下啊。
这点钱你不会都舍不得出吧。
“自然!自然不会舍不得!”
李世民狠狠剜了温禾一眼,随即又没好气地笑了起来,手指点了点温禾。
“你这竖子,真是把朕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不就是一百万钱吗?朕赏!”
温禾眼睛一亮,连忙趁热打铁,眉头轻轻一挑:“那太子殿下那边……”
李世民立刻打断他:“他是你学生,你自己跟他说去!”
“可皇后是他母亲啊。”温禾一脸无辜的说道。
“孙道长为他母亲调理身体,他这个做儿子的,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李世民看着温禾那副“得寸进尺”的模样,只觉得牙痒痒,却又没法反驳。
这话确实在理。
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再加一百万钱!从内帑里出!”
说完,还心疼地揉了揉胸口。
内帑的钱可是他自己能自由支配的,他还想存着日后修缮一下宫殿。
没想到就这么被温禾薅走两百万,怎能不肉疼?
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温禾这哪里是跟他商量,分明是早就算好了,一步步让他出血!
“另外陛下啊……”
温禾还想再说些什么。
“朕没钱了!”李世民不等他说完,突然提高声音怒喝一声。
“两百万钱已经是极限,再多一分都没有!”
一旁的孙思邈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药箱都差点没拿稳。
这还是他印象中威严沉稳的大唐天子吗?
居然会因为钱跟臣子耍赖?
他尴尬地站在原地,既不敢劝,也不敢多言,只好偷偷扭过头,假装看宫道旁的柳树,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温禾被李世民这突如其来的怒喝逗得差点笑出声,心里却暗自嘀咕:小气!
之前倭国送来那么多白银,还有抄没郑氏、卢氏那些贪官的资产,怎么可能没钱?
分明是抠门!
他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语气放缓:“咳咳,陛下您别激动,微臣这次不要钱。”
李世民狐疑地看着他:“那你想要什么?”
他才不信温禾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臣就是想让您为学堂写一副匾额,题上‘惠民医堂’四个字,也好让百姓知道陛下对学堂的看重。”
温禾说着,话锋又转。
“另外啊,臣斗胆请太子殿下出任学堂的祭酒,您看如何?”
医者学堂日后定会成为掌控京城权贵健康、甚至影响全国医道的重要之地,若真让温禾独自掌控,即便现在他信任温禾,日后也难免会寝食难安。
温禾主动提出让李承乾当祭酒,看似是放权,实则是在为自己寻后路,避免日后被猜忌。
可他这话一出,李世民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他哪里看不出温禾的心思。
李世民脸上渐渐露出几分不悦,心里暗骂:‘这竖子,倒是把退路铺得明明白白!’
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高明年纪尚小,性子还不够沉稳,担不起祭酒之职。这祭酒的位置,朕亲自来当!”
温禾彻底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
皇帝当学堂祭酒?
这也太颠覆了吧!
简直是倒反天罡啊!
“这……这不太合适吧?”
温禾试探着问道。
“陛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学堂的事?”
“朕说合适就合适!”
李世民斩钉截铁地说,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
“日后学堂的所有费用,都由朝廷承担,不用你再费心筹资,你呢,就安心协助孙道长教学,别再琢磨这些‘歪心思’了。”
温禾这才反应过来。
李世民这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干脆直接将学堂纳入朝廷管控。
说白了,就是。
你温禾不是怕朕忌惮你吗?那朕就不让你沾学堂的核心权力,让你彻底放心。
他看着李世民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这倒是和他的目的差不多。
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世民,他们二人谁来当这个祭酒也是一样的。
李世民来当这个祭酒更好,他现在连钱财都省了。
随即温禾和孙思邈便告退了。
温禾与孙思邈一同走出玄武门,宫外齐三早已备好马车,在此等候。
待两人先后上车,车夫轻扬马鞭,车轮缓缓滚动,驶向高阳府方向。
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垫,窗外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轻响。
孙思邈端坐在锦垫上,看着对面的温禾,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小郎君今日这般做法,可算是违背了之前与贫道的约定吗?”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温禾,显然是想起了当初温禾请他来长安时的承诺。
那时温禾说的是自己开设学堂,让他做山长。
可如今,学堂却成了由陛下牵头,这便等于学堂属于朝廷,而废私人的了。
温禾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闻言也不辩解,只是失笑:“孙道长,话虽如此,可您看,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咱们终究是要办一所医学学堂,教穷苦子弟学医,为百姓治病,而且有陛下背书,咱们这学堂日后也能避开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孙思邈却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审慎:“贫道看不尽然吧。陛下重视学堂,固然能挡掉一些麻烦,可也会让学堂多了一层朝堂色彩。”
他行医多年,见多了官场的复杂。
“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不少人把这学堂当成晋升的渠道,想方设法送子弟进来,哪怕不是真心学医,也想借着陛下看重的学堂的名头谋个前程,若是那样,可就与咱们最初教人学医、为百姓治病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温禾心中一凛。
他确实没考虑到这一层。
他自然也不想让学堂变成名利场。
至少不能让这里成为某些天龙人的晋升通道。
孙思邈的担忧并非多余,朝堂之上,总有人会把任何事都与“利益”“前程”挂钩,若是学堂真成了权贵子弟的“镀金之地”,那他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他看着孙思邈,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孙道长放心,我明白您的顾虑,我向您保证,除了看病、救人、教书这些与医学相关的事,其余一切杂事,比如官员举荐子弟、朝堂势力牵扯等等,都绝不会影响到您,也绝不会改变学堂只为百姓治病的初衷。”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是真有人想塞子弟进来,或是想把学堂当成谋利的工具,我定会挡在前面,绝不会让这些事干扰到教学。”
“陛下那边,我也会跟他说清楚,学堂的招生、教学,必须由您说了算,任何人都不能干涉。”
孙思邈看着温禾眼中的坚定,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温禾并非信口开河,从之前温禾愿意免掉佃户的租子利息、愿意拿出自己的钱财筹备学堂来看,这少年确实是真心想为百姓做事。
只是朝堂之事复杂,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不过,他也明白,此刻再多的担忧也无济于事,只能选择相信温禾。
最终,他默默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但愿如此吧。贫道这辈子,就想安安心心治病、教医术,不想卷入那些是非之中,只要能让人学到真本事,能为百姓多做点事,贫道便心满意足了。”
温禾见他松口,心中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您放心,咱们的学堂一定会办成最纯粹的医学之地。等日后学堂办起来,您教学生们医术,我来处理那些杂事,咱们分工合作,定能让学堂越办越好,培养出更多能为百姓治病的好医者。”
孙思邈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真切的笑容,点了点头:“好,那贫道便信你一次。”
两日后,天刚蒙蒙亮,太极殿内已聚满了文武百官。
鎏金的宫灯在殿柱旁泛着暖光。
朝臣们身着朝服,按品级分列两侧,低声交谈的声音随着太监“陛下驾到”的唱喏声瞬间消散。
所有人皆垂首肃立,等候李世民临朝。
珠帘轻响,李世民身着明黄朝服,缓步走上龙椅,目光扫过殿内众臣,沉声道:“今日临朝,朕有一事要与诸位商议,朕欲在长安开设一所医者学堂,专收庶民寒门子弟,教其医术,学成后遣往各地为百姓治病。”
话音落下,太极殿内瞬间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凝固了。
众臣皆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站在前列的礼部尚书卢宽率先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开办学堂乃教化之事,理当支持,只是医者之事历来由太医院掌管,如今另设学堂,是否会与太医院职权冲突?还请陛下三思。”
他语气恭敬,却难掩疑虑。
开设学堂和礼教有关,所以他作为礼部尚书不得不过问。
他担心的是那些以五姓七望的人,会出来反对,所以这才率先出班。
李世民尚未开口,站在一旁的户部尚书窦静也上前道:“陛下,开办学堂需耗费银两、置办校舍、采买药材,所需不菲,如今国库虽有结余,却需预留部分以备军需与赈灾,若是全额承担学堂开销,恐会影响其他用度……”
他话未说完,便被李世民抬手打断:“学堂开销,朕已决定从内帑与抄没的贪腐资产中拨付,无需动用国库正项。至于与太医院的职权,医者学堂只管教学,太医院仍掌宫廷与官员诊疗,两者并无冲突。”
李世民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窦静闻言,连忙垂首退下,不再多言。
紧接着卢宽也退了下去。
望着朝上的众人,李世民趁着声音继续问道:“不知还有那位卿家有异议?”
他的目光在大殿中内扫了一圈。
特别是那些和五姓七望息息相关的官员。
可他们如今哪里敢出头啊。
陛下登基还不到一年吧,先是郑氏、如今又是卢氏。
就连根基深厚的崔氏、王氏,前些日子也被迫交出部分田产以补国库亏空。
这般雷霆手段,早已让世家大族心存忌惮。
此刻若是触了陛下的霉头,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不会是自家?
更何况这医者学堂不过是教穷苦人学医,与世家利益并无直接冲突,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赌上家族安危。
就在众臣沉默之际,站在文官列中的魏征突然上前一步,躬身朗声道:“启禀陛下,此事利国利民,既能解百姓无医之苦,又能教化子弟习得谋生之技,臣以为可行!”
魏征向来以直言敢谏闻名,连李世民都曾对他忌惮三分,如今他率先表态支持,殿内氛围顿时松动。
紧接着,长孙无忌也上前附和:“陛下心系民生,此举乃大唐百姓之福,臣亦赞同!”
随后,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的几位大佬也纷纷站出来表态,皆是赞同之声。
一时间,殿内反对的声音彻底消失,只剩下对帝王决策的称颂。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景象,缓缓颔首:“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定下来了!这医者学堂,便取名‘济世学堂’,由朕亲自任祭酒,孙思邈道长为山长,其余事务,皆由高阳县子温禾做主。”
这话一出口,便是一锤定音。
可殿内却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高阳县子?
长孙无忌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愕然。
他完全没想到,这件由陛下亲自牵头的大事,竟然还有温禾参与其中。
更让他意外的是,那孙思邈竟能担任学堂山长。
难怪之前温禾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原来他是去找孙思邈了。
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忘了自家妹妹的身体。
这件事情本该是他去做的。
没想到却让温禾占了先机。
‘不过这医者学堂,倒是可以争一争。’
长孙无忌心中暗中想着。
不仅是长孙无忌,其他朝臣也纷纷面露惊讶,私下里交换着眼神。
而在武将队列中,程知节听到“孙思邈”三个字时,眼前顿时一亮,心中狂喜:“秦二兄有救了!”
李世民将众臣的反应尽收眼底,却并未多做解释,只是继续道:“即日起,由礼部牵头选址,户部配合采买物资,工部负责修缮校舍,限一月内完成筹备,春闱之后正式招生,温禾协助孙道长制定教学章程,确保学堂教学有序推进。”
“臣等遵旨!”
众臣齐声应答,声音整齐划一,再无半分犹豫。
随后李世民便宣布退朝了。
那些臣子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看到一股劲风从自己身边吹过。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程知节那厮。
“程咬金,你这是憋不住了吧,今日跑的这么快,小心憋不住拉了。”
敢这么嘲笑程知节的,也就只有尉迟恭了。
“大老黑,今日某没心思和你吵,某还要去带着秦二兄找孙道长去。”
他话音落下,便自顾自的出去了。
可此刻在太极殿内的所有人都不由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只听得李道宗忽然焕然大悟的喊了一声:“对啊,孙道长就在小娃娃家啊,某也得去见见。”
说罢,他也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大殿中,阎家兄弟相互对视了一眼,刘德威捋着胡子,不知在想什么。
李靖背着手,沉稳的朝着外头走去。
这一刻,之前和温禾交好的那些人,莫名的感觉身心愉悦。
不久后。
高阳县府内。
温禾正躺在园子里,眯着眼睡午觉。
忽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随即便听到阿冬的叫喊声传来。
“小郎君,不好了,有人打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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