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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发出的一道荧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头也不抬地问:“巴鲁姆,出什么事了?车怎么停了?”
巴鲁姆碰了一下挂在眼前的迦梨女神的磁铁贴像,请求她给予好运,然后打开仪表板下的储物箱。
那只破酒瓶,那爪子般锋利的玻璃,就在里面。
“车轮有点歪,先生,请给我两分钟。”
巴鲁姆发誓,他都没有碰它,车门就自己打开了,他站在了细雨中。
周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黑色烂泥,他踩着烂泥和雨水,蹲在左后轮旁,车身刚好把他挡住,马路上的人根本看不到什么。
路旁边有一个大灌木丛,再过去是一片荒地,非常大的荒地。
马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空空荡荡的,你会发誓这是专门为你安排的。
车内惟一的亮光就是萨蒂亚的手机发出的荧光,巴鲁姆用一根手指敲了敲他这边的车窗,他朝这转过脸来,但是没有把车窗摇下来。
巴鲁姆用嘴做了个口形,“遇到问题了,先生。”
他没有摇下车窗,也没有下车。他还在玩着手机:不停地按键,不停地微笑。他一定是在给金发大洋马发短信。
巴鲁姆将嘴唇贴在湿玻璃上,冲他咧嘴一笑。
他放下手机,巴鲁姆握起拳头,用力敲打着车窗。萨蒂亚摇下窗户玻璃,满脸的不高兴,车窗里传出了光碟播放的歌声。
“什么事,巴鲁姆?”
“先生,能请您下来一下吗?我们遇到了一个麻烦。”
“什么麻烦?”
他坐在车里根本没有挪窝!尽管他的脑子太迟钝,还没有意识到,但他的身体却已经知道了。
“是车轮,先生。我需要您帮忙,车轮卡在泥巴里了。”
就在这时,汽车大灯突然照到了巴鲁姆的身上,一辆汽车正向他们驶来。
巴鲁姆吓得心都停跳了一下,但是那辆车从他们身旁驶了过去,碾压出的泥水飞溅到了他的脚上。
萨蒂亚伸出一只手,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可某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仍在阻碍着他。
“巴鲁姆,天在下雨,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求救?”
他扭动着身子,反而朝车里面移动了过去。
“啊,不,先生。相信我,出来吧。”
他仍然在扭动身子,他的身子在尽可能地远离。
到手的肉就要失去了,巴鲁姆心想,而这驱使他干了一件多年后他仍然痛恨自己的事。
他真的不想那么做,他真的不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两三分钟里先生认为他是那种司机,那种讹诈主人的司机,可他实在把巴鲁姆逼得没有办法了:
“我们那天晚上从将普拉区那家饭店回来后,这辆车就一直有毛病。”
萨蒂亚立刻抬起头来,不再忙着玩手机。
“就是那家顶上有个X字大招牌的饭店。你还记得,是不是,先生?从那天晚上起,这辆车就一直毛病不断。”
这是萨蒂亚去约会大洋马的地方,每次都不重样。作为一个党魁,选民眼中爱国的党魁,他怎么能找外国女人呢?
巴鲁姆看到他张开嘴又闭上,他肯定在想:这是讹诈还是无意之中提到了过去?
不能给他时间去琢磨这一点,“请下来吧,先生。相信我。”
萨蒂亚把手机放在座位上,不情愿的往这边移。手机发出的荧光把漆黑的车内照亮了一秒钟,然后就灭了。
他打开离巴鲁姆最远的车门,从马路一侧下了车。巴鲁姆蹲下来,躲在汽车后面。
“请到这边来,先生,是这边的轮胎坏了。”
他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避开烂泥。
“是这个轮胎,先生,小心点,地上有个破瓶子。”马路旁到处是垃圾,有一个酒瓶很正常。
“来,我来把它扔了。就是这个轮胎,先生。请您看一看。”
他蹲下身,巴鲁姆站起来,手里握着那只酒瓶,手臂弯曲,将酒瓶藏在身后。
他的头就在巴鲁姆的下方,只是一个黑球。
巴鲁姆在黑暗中看到他对分头发之间的头皮上有一条细细的白线,像公路上画着的白线一样通到他头顶中央的一个点上,也就是人的头发向四周散开的地方。
这个黑球动了动,他挤眉弄眼地不让雨水落到他的眼睛里,然后抬头望着巴鲁姆。
“这轮胎好像没事。”
巴鲁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像做错事被老师当场发现的小学生。
他在想:他那地主脑袋终于发现了?他会站起来,冲着自己的脸来上一拳?
可是,他想象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我说,巴鲁姆,你比我更了解这辆车。我再看一看。”
他又朝那个轮胎看了一眼,巴鲁姆的面前再次出现了那颗黑球,白色的油漆路标一直通向顶端那个点。
“那轮胎是有问题,先生,您早该换一个了。”
“好吧,巴鲁姆。”他摸了摸轮胎,“可我真的认为我们——”
巴鲁姆用力将酒瓶扎了下去,玻璃穿透了他的头骨。
他对着那头顶连扎了三下,直到玻璃扎进了脑子里。
尊尼获加黑方,真是非常结实的优质玻璃,二手酒瓶卖出高价也是物有所值啊。
萨蒂亚那失去知觉的躯体倒在了烂泥里,他的嘴巴发出嘶嘶的响声,就像气体从轮胎里漏出来时一样。
巴鲁姆双腿发软,倒在了地上。他的手在发抖,破酒瓶滑了出去,他只能用左手将它捡起来。
地上那嘴巴不断发出嘶嘶声的玩意儿,用手和膝盖支撑着,开始在地上爬出一个圆圈,滑稽又无助。
巴鲁姆在犹豫,他在想现在逃跑,还是任其自生自灭。
地上的人已经失去了知觉,几个小时都动弹不得。要不要塞住他的嘴巴,把他丢在草丛里呢?
很快巴鲁姆就摇了摇头,他说不定会苏醒过来,取出塞在嘴里的东西,然后报警。
而且亚达夫家族,肯定会对自己的家人干出同样可怕的事,因此他现在只是提前复仇罢了。
巴鲁姆更喜欢第二种方案,那就是,杀了他。
他一脚踏在那个仍在爬行的玩意儿的背上,将它踩在了地上。
他跪下来,为自己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他将那躯体转过来,用膝盖压住胸口,解开领口的扣子,用手摸着锁骨,找到那个点。
尊尼获加黑方的碎玻璃再次举起来,然后狠狠的刺了下去。
就在锋利的爪子刺穿柔软脖子的那一瞬间,萨蒂亚睁开了眼睛,他的生命之血喷进了巴鲁姆的眼睛。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他成了一个自由人。
等他擦去眼睛里的鲜血时,伟大的萨蒂亚先生已经完蛋了,鲜血快速地从他的脖子里流出来。
巴鲁姆将他的尸体拖进草丛,然后将双手和脸埋进雨水和淤泥中。
他捡起脚边的那个包袱,里面是那件上面只有一个英文单词的白色纯棉T恤衫,他将它换到身上。
巴鲁姆伸手拿过那个镀金的面巾纸盒,用里面的面巾纸把自己的脸和双手擦干净。
他取下所有磁铁女神贴像,将它们扔到萨蒂亚的尸体上,或许它们可以帮他的灵魂升天。
然后,巴鲁姆上了车,转动点火钥匙,脚一踩油门,开着这辆本田思域。
真是辆好车,也是最忠实的共犯,开始最后一程。
既然车里只有他一个人,巴鲁姆伸出左手,关掉了音响的歌声,然后停下来放松一下。
从现在开始,他想听多久的音乐就可以听多久。
三十分钟后,火车站那昏黄的灯光在雨夜里闪烁。
巴鲁姆站在它们面前,死死盯着那上面不断跳动的目的地,心中在想:我该逃去哪里?
他肯定不能回老家,说不定还不等他进家门,埋伏好的警察就会把他扭走。
也不能去孟买,事情传开后,各个大城市肯定都是他的通缉令。
尤其是金翅鸟一样的孟买,那里太扎眼。
巴鲁姆最终决定走迂回路线,他往南,但不去孟买。
他先去了海得拉巴,接着又突然杀向加尔各答,然后再往南。
中途在车站转车的时候,巴鲁姆拎着那只包,在车站的茶铺排队,准备在开车前买一杯茶。
然后他在墙上看到了那张大纸,一份警方的通缉告示,通缉他的告示。
它已经早他一步赶到了这里,巴鲁姆望着它,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但这个笑容只持续了一秒钟,因为他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
有个家伙双手放在背后,边看着通缉告示边死死地盯着他。
巴鲁姆开始发抖,他慢慢地一步步逃离那通缉告示,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家伙一看到他就跑到跟前,抓住巴鲁姆的手腕,紧紧盯着他的脸。
他开口问道:“那上面说什么?你在看的那张告示上说什么?”
“你自己看呗。”
“看不懂。”
巴鲁姆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跑过来。
那是一种迫切的心情,一个文盲迫不及待地要引起会识字的人的注意。
原来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连《谋杀周刊》都不懂的文盲。
“好,我告诉你上面写了什么。”巴鲁姆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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