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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姐放心，我会做好。”
半月后，杜元介带着两个得力伙计，骑着快马抵达苏州。
刚到苏州怡红书坊分会门口，就见朱漆大门上贴着张泛黄的封条。
上面盖着“苏州府衙”的鲜红大印，却没写具体查封理由，显然是故意含糊其辞。
几个穿粗布短打的世家仆役守在门口，腰间别着短棍，见有人靠近就厉声驱赶：
“这里是传播异端文化的据点，再敢靠近……”
而周围围了不少百姓，有之前常来分会抄书的寒门学子，有与分会合作的书坊掌柜，都对着封条议论纷纷，满脸愤慨。
一个穿洗得发白旧长衫的少年，眼圈发红：
“这书写天生我材必有用，我就是读了这本书，才敢去考童生，怎么就成异端了？”
“林家分明是怕我们这些寒门子弟有出路！”
杜元介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绕到分会后院，从提前联络好、翻墙进来的苏州分会伙计手里拿到钥匙，悄悄打开了侧门。
分会内一片狼藉，书架倒了不少。
书籍散落满地，有的书页被踩出黑脚印，有的封面被撕得残缺不全。
显然是故意捣乱发泄了一番。
负责苏州分会的掌柜红着眼眶迎上来，声音带着委屈与愤怒：
“杜先生，林家带了府衙的人来，说咱们的书鼓吹民大于君，动摇社稷，不由分说就封了门。”
“还扣了伙计们记录的运营账本，说要严查贪腐，这根本是栽赃！”
“先别急，咱们一步一步来。”
杜元介拍了拍他的肩：
“我们已经联系了苏州书院的五十多个学子，明日咱们在府衙前的广场摆场诗会。”
*
第二日辰时，苏州府衙前的广场上挤满了人。
五十多个穿青布长衫的学子围着石桌坐下，每人手里捧着本书，神情肃穆。
而无一例外的是，那些书封的一角，都有一排小字：
【怡红院监制】
王思哲的同窗周衡站在石桌上，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念道：
“南齐之民，社稷之根也！民安则社稷安，民困则社稷危。”
“这是翰林院乔章林乔大人当年会试策论里的句子，皇上都御批有济世之心，可嘉，怎么到了苏州，就成异端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百姓就跟着喝彩，掌声此起彼伏。
有个挑着菜筐的老汉挤到前排，手里举着张皱巴巴的纸。
那上面是他儿子抄录的诗句。
他大声道：“我儿子就是读了这个，才敢去考书院！林家凭什么说这是异端？”
“他们去年扣了朝廷的赈灾粮，高价卖给盐商，让咱们苏州百姓饿肚子，怎么不说自己是祸国殃民的异端？”
人群瞬间炸了锅，百姓们纷纷跟着喊：“还分会公道！还我蓝星书！”
“严查林家截留赈灾粮！”
守在府衙门口的差役见势不妙，忙转身进去禀报苏州知府李大人。
李大人本是林家举荐的官员，一开始还想敷衍过去。
可听到外面的喝彩声、抗议声越来越大，又看到杜元介递来的礼部备案文书……
上面不仅有南齐帝的御批，还有户部拨给分会“文化推广银”的记录。
白纸黑字，证明分会运营完全合规。
他知道再拖下去会引火烧身，只能硬着头皮走出府衙，对着百姓拱手：
“诸位稍安勿躁，本官会重新核查查封理由，三日之内，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可林家根本没把知府的“交代”放在眼里。
当日下午，林家长子林墨就带着十几个仆役，气势汹汹地赶到广场。
不仅驱散诗会的学子，还一把夺过周衡手里的书，撕得粉碎。
“什么民惟邦本？在苏州，我们林家的话就是规矩！”
“再敢聚众闹事，就把你们都抓进大牢，让你们一辈子都别想读书！”
杜元介见来硬的不行，便从布包里取出苏湄给的赈灾粮账册。
他快步走到围观的百姓面前，声音清亮，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
“大家看！这是去年江南赈灾的官方账册副本。”
“上面清清楚楚记着，林家截留了朝廷拨发了多少赈灾粮。”
“然而他们却转头卖给盐商换银子，中饱私囊！”
“而咱们苏州去年冬天，就有五十多户百姓因为没领到赈灾粮，活活饿死！”
“他们怕咱们的书揭露这些真相，才故意扣上异端的帽子，封了分会！”
百姓们凑上前，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瞬间怒了，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子、烂菜叶，往林墨那边扔。
“还我们赈灾粮！还我们分会！”
“林家滚出苏州！”
林墨看着群情激愤的百姓，又看到杜元介手里那本足以定他死罪的账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南齐帝刚肃清于党，最恨的就是世家贪腐，若是这事闹到盛京，整个林家都得完蛋。
他只能咬着牙，对着仆役们喊：“撤封！把扣的书都还回去！”
当苏州分会的封条被撕下时，围观的百姓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
掌柜打开门，学子们涌进去，小心翼翼地收拾散落的书籍。
杜元介没闲着，立刻让人把赈灾粮账册送到苏州府衙，要求李大人彻查林家截留赈灾粮的事。
李大人见林家失势，也不敢再包庇，当即派差役去林家查账。
还承诺会连夜向盛京递公文，请求朝廷严惩林家，给苏州百姓一个交代。
消息传到岭州。
徐家见苏州林家倒了，又听说杜元介手里有赈灾粮证据，怕引火烧身，没等杜元介上门，就主动撤了岭州分会的封条。
还把扣着的三千多册书籍原封不动送了回来。
五日后，杜元介在苏州分会给时念写回信。
时念收到信时，吴婶正领着书坊暂住的寒门学子在院里吃饭。
桌上摆着馒头、青菜和热乎乎的豆腐汤。
浅醉拿着刚印刷好的《蓝星故事集·江南篇》走过来，里面特意加了苏州诗会的故事，笑着说：
“念姐，杜先生这次立了大功！”
“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给江南分会的伙计们发些奖金，再送些新印的书过去吗？”
时念笑着点头，目光望向窗外。
阳光落在他们年轻的脸上，暖得像江南的春汛。
她想起杜元介信里说的“林家暗中联络世家”，指尖轻轻敲了敲桌角。
江南的风波只是暂时平息，世家不会轻易放弃打压蓝星文化。
毕竟蓝星文化代表的“公平”“民心”，恰恰是他们垄断资源、欺压百姓的克星。
可时念并不担心。
如今的怡红院于那些世家而言，已经是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只要有百姓支持、有学子认同、怡红院再也不像从前那般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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