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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妈妈抱着一叠账本走在前面,账本用蓝布绳捆着,封面泛黄,边角磨得发毛,一看就是常年翻阅的样子;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一个捧着铜制的钥匙串(上面挂着库房、账房、厨房的钥匙,钥匙柄上还刻着小小的“苏府”二字),另一个手里托着砚台和纸笔,显然是来记录交接明细的。
“大小姐,这是府里近三年的公中账本,从下人月钱到采买开支,都记在里头。”王妈妈将账本放在梨花木桌上,语气恭敬中带着几分谨慎,“这串钥匙您收好,库房的药材、绸缎,厨房的采买权,以后就归您管了。”
苏清鸢指尖抚过账本粗糙的封皮,翻开最上面一本。刚看两页,眉头就皱了起来——字迹歪歪扭扭不说,收支记录更是混乱:“三月采买绸缎三十匹,银一百五十两”,可下一页又写着“三月补采绸缎二十匹,银一百两”,却没附库房的入库凭证;还有“下人月钱”那页,十几个名字重复出现,签字的笔迹却一模一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伪造的。
“王妈妈,负责记账的是哪位账房?”苏清鸢合上账本,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
“是张账房,五年前柳姨娘请来的,现在该在账房整理上月的单据。”王妈妈连忙回话,眼神不自觉地瞟了眼账本,显然也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苏清鸢对晚翠递了个眼色:“去请张账房过来,就说我有几笔账目要核对。”
晚翠应了声“是”,脚步轻快地走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领着个身材微胖、穿着青布长衫的中年男人回来。张账房一进门就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连眼皮都不敢抬——昨日柳姨娘被禁足的事早传遍府里,他这“柳姨娘的人”,此刻正慌得六神无主。
“张账房,这近三年的公中账,都是你记的?”苏清鸢将账本推到他面前,指尖点在“补采绸缎”那页。
张账房身子一僵,忙点头:“是……是小人记的,大小姐有疑问,小人……小人知无不言。”话虽这么说,声音却发颤。
“知无不言就好。”苏清鸢翻开账本,又指了指“重复签字”的月钱页,“这页的下人月钱,为何十几个名字笔迹一致?还有那二十匹补采的绸缎,库房的入库记录在哪?你且说说,这些钱和东西,都去了哪里?”
张账房额角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膝盖一软就想跪,却被苏清鸢抬手拦住:“先把话说清楚,再谈其他。”
他咽了口唾沫,眼神躲闪着道:“这……这是柳姨娘的意思。那二十匹绸缎,柳姨娘说……说要送回她娘家做嫁妆;重复的签字,是柳姨娘让小人多写的,多余的月钱……都给柳姨娘的陪房张妈妈了。”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苏清鸢心里冷笑——果然是柳姨娘的手笔。她继续翻着账本,又找出几处漏洞:虚列的“药材采购费”(说是给老夫人补身体,实则进了柳姨娘的私库)、克扣的“府里孤寡老人的月例”(柳姨娘说“老人们用不了这么多”,直接截了一半)、还有苏怜月的珠宝首饰钱(竟混在“公中器物修缮费”里报销)——前前后后算下来,柳姨娘这三年至少贪了公中三千两银子。
“这些猫腻,你都清楚?”苏清鸢合上账本,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张账房脸色惨白,终于撑不住跪了下来:“大小姐饶命!小人是被逼的!柳姨娘说,若是小人不照做,就把小人妻儿赶出京城……小人也是没办法啊!”
苏清鸢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没什么波澜。这种趋炎附势的人,不值得同情,但留着他还有用——他手里说不定还攥着柳姨娘其他的把柄。
“起来吧。”苏清鸢语气平淡,“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过错,但你要把柳姨娘贪墨的所有明细列出来,包括时间、金额、去向,半个时辰后交给我。另外,从今日起,账本重新记,每一笔收支都要附入库单、采买凭证,若是再敢做假账,我定把你送官查办。”
张账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磕三个头:“多谢大小姐!小人一定照做,绝不敢再犯!”爬起来后,几乎是小跑着回了账房。
王妈妈站在一旁,看着苏清鸢处理得干脆利落,心里暗暗佩服——这位嫡小姐不仅没了往日的躁狂,还多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沉稳,比柳姨娘靠谱多了。
“王妈妈,”苏清鸢转向她,“你去库房清点物资,重点查绸缎、药材、粮食,把实际数量和账本对一对,短缺的地方都记下来。再去厨房说一声,今后每日的采买,采买嬷嬷必须带凭证回来,我要亲自过目。”
“是,大小姐。”王妈妈应下,抱着账本领着小丫鬟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苏清鸢和晚翠,晚翠忍不住兴奋道:“小姐,您刚才太厉害了!张账房吓得腿都软了,以后再也没人敢在账上动手脚了!”
苏清鸢笑了笑,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这只是开始。柳姨娘在府里经营这么多年,肯定还有心腹,咱们得慢慢来。对了,李医官那边,母亲的脉案拿到了吗?”
“拿到了!”晚翠从怀里掏出个蓝色布包,递过来时还特意说,“李医官今早亲自送来的,布包里还夹了张字条,说若是您有疑问,随时能去找他。”
苏清鸢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纸上用小楷工工整整记录着原主母亲的脉案——从“初诊:气血亏虚,需温补”,到“复诊:脉息微弱,寒毒隐现”,再到最后“终诊:寒毒侵五脏,脉绝气散”,每一页都写着日期和李医官的签名。最让她心头一沉的是母亲去世前一月的脉案,上面写着:“夫人服柳氏所送补汤月余,寒毒日深,已无回天之力。”
原来母亲的死,真的是柳姨娘用“补汤”下的慢性寒毒!
“小姐,您没事吧?”晚翠见她脸色发白,连忙递过一杯热茶。
苏清鸢接过茶,指尖却还是冰凉的:“我没事。晚翠,你去查查,当年给母亲送补汤的丫鬟是谁,现在还在不在府里。若是在,想办法让她开口——她说不定知道更多内情。”
“是!”晚翠刚要走,又被苏清鸢叫住。
“小心点,别打草惊蛇。”苏清鸢叮嘱道,“若是那丫鬟被柳姨娘收买了,或者早就不在府里了,就先回来,别勉强。”
晚翠点头应下,快步出了门。
苏清鸢将脉案仔细收好,放进梳妆台下的暗格(这是昨日整理原主遗物时发现的,暗格里还放着母亲的几支旧簪子)。刚关好暗格,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争吵声——是女人的尖利嗓音,混着小厮的阻拦声。
“我是柳姨娘的陪房张妈妈!凭什么不让我进?我要找大小姐评理!”
苏清鸢皱了皱眉,走到门口一看,果然是张妈妈——柳姨娘最得力的陪房,此刻正叉着腰站在院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柳姨娘的旧部丫鬟,看样子是不甘心柳姨娘失势,来闹事了。
“张妈妈找我评什么理?”苏清鸢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冷淡。
张妈妈抬头看见苏清鸢,气焰弱了几分,却还是强撑着道:“大小姐,柳姨娘是您的长辈,您怎么能把她禁足?还收回她的管家权?这要是让国公爷回来知道了,肯定会怪您的!”
“柳姨娘毒害嫡女、贪墨公中钱财,按家规,禁足已经是轻罚了。”苏清鸢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张妈妈身后的丫鬟,“至于父亲,他若是知道真相,只会觉得我做得对。倒是你,张妈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柳姨娘的勾当?张账房刚列的明细里,可有你儿子买官的五百两银子,还有你娘家去年盖大宅子的三百两——这些,都是从公中贪的吧?”
张妈妈的脸“唰”地白了,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她没想到,苏清鸢连这些陈年旧账都查出来了。
“大小姐饶命!”张妈妈“噗通”一声跪下,哭喊着,“都是柳姨娘逼我的!她让我做什么,我不敢不做啊!求大小姐看在我在府里待了十几年的份上,饶了我吧!”
苏清鸢看着她哭天抢地的样子,心里毫无波澜:“想让我饶你也可以。你把柳姨娘这些年做的坏事,包括她怎么给我母亲下寒毒的,都一五一十写下来,签字画押。若是如实交代,我可以让你留在府里做杂役;若是敢隐瞒半个字,我就把你送官,让你去大牢里反省。”
张妈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我写!我全都写!求大小姐说话算话!”
苏清鸢让小厮把张妈妈带到偏房,给她纸笔,又让一个心腹小丫鬟盯着,防止她耍花样。
刚处理完张妈妈,王妈妈就匆匆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本新的账册:“大小姐,库房清点完了,绸缎少了二十匹,药材少了十斤,粮食少了五十石,还有几样金银首饰也不见了——这些都和张账房列的明细对上了,肯定是柳姨娘贪走的。”
“把短缺的物资列个清单,贴在府里的公告栏上。”苏清鸢说,“再传我的话,今后府里任何物资,都不许私自带出,若是发现,从重处罚。”
王妈妈应下后,又补充道:“对了大小姐,账房里还有一本‘北境军需采买账’,是前几年国公爷协助北境买粮草时记的,上面有北境王谢砚的军需官签名——您要不要看看?”
苏清鸢心里一动。谢砚?这倒是个意外的线索。她接过王妈妈递来的账册,翻开一看,上面记录着三年前镇国公府帮北境采买粮草的明细,末尾果然有个“谢”字签名,字迹凌厉,透着股军人的硬朗。
或许,这就是和谢砚搭话的机会?若是能从“军需采买”入手,让他看到自己处理账目、整顿内宅的能力,说不定能为后续结盟埋下伏笔。
苏清鸢正想着,晚翠就兴冲冲地跑回来了:“小姐!查到了!当年给老夫人送补汤的丫鬟叫春红,现在还在府里,在洗衣房做杂役!她一开始不敢说,我拿出李医官的脉案给她看,她才哭着说,当年柳姨娘让她送的补汤里,每次都要加一小包‘褐色粉末’,她问过柳姨娘是什么,柳姨娘还骂她多管闲事!”
苏清鸢眼前一亮——春红的证词,加上李医官的脉案、张妈妈的供词,柳姨娘毒害母亲的证据,终于快凑齐了!
她握紧手里的账册,心里渐渐有了底气。不管是柳姨娘的余党,还是皇后和太子的算计,她都有信心一一应对。而那个北境战神谢砚,或许很快就会成为她棋局里,最关键的一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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