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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非人声,而是一种由弦乐与骨哨交织而成的诡谲音律,它仿佛无形的钩爪,精准地探入每个人的耳蜗。
乐工们的手指尚在拨动,殿中便有三名官员毫无征兆地抱头倒地,发出困兽般的凄厉惨叫。
他们的身体剧烈抽搐,指缝间渗出鲜血,而那惨叫声竟也诡异地合上了乐曲的节拍。
御座之上的皇帝霍然起身,龙颜铁青。
未等他发话,太医院的御医已连滚带爬地冲上前。
片刻之后,为首的院使面无人色地跪倒,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启禀陛下,三位大人……三位大人的耳后灼痕迸裂,颅内……颅内似有异物!”
在皇帝森冷的目光下,御医用银针小心翼翼地从一位昏厥官员的伤口中,挑出了一枚比米粒还小的铜片。
那铜片薄如蝉翼,上面刻着肉眼难辨的符文。
有通晓音律的老臣当场失声:“这……这是冷宫里那套前朝编钟的调音铜片!”
一言激起千层浪。
冷宫,三皇子,前朝编钟!
线索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朝堂上空的疑云。
皇帝的怒火终于化为实质的命令,声音冰寒彻骨:“禁军何在!即刻给朕封锁冷宫,任何人不得出入,给朕一寸一寸地搜!”
禁军精锐如虎狼般扑向那座被遗忘的宫殿。
当沉重的殿门被巨力撞开的瞬间,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三皇子身着素衣,平静地盘坐在大殿中央,他的脚下,是一个用朱砂描绘的巨大符阵,四周环绕着七盏幽幽摇曳的长明灯。
他对闯入的兵士视若无睹,只是低垂着眼,用一种梦呓般的语调喃喃自语:“我不是教主……我只是第一个听话的孩子。”
话音落下的刹那,七盏长明灯噗地一声齐齐熄灭。
一股阴冷的旋风凭空卷起,将殿内抄满了《安神曲》的纸页吹得漫天飞舞,如同无数黑色的蝴蝶。
混乱中,一道身影疾速掠过,正是奉命同来的嬴夜。
他没有理会呆滞的三皇子,而是径直扑向阵眼中央那盏刚刚熄灭的主灯,一把夺下灯芯。
灯芯入手,嬴夜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那里面包裹的根本不是浸透灯油的棉线,而是一撮碾碎的黑色粉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是蛊虫的干粉!
而在粉末之中,还缠绕着一根极不显眼的、带着岁月枯黄的白发。
嬴夜的指尖微微颤抖,这根头发,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先帝的遗物画像中。
这是先帝的御发!
三日后,永安侯府。
云漪立在灶前,亲自用文火熬煮着一锅米汤。
米香袅袅,她却神情肃穆,仿佛在进行一场重要的祭祀。
汤成,她盛入一只边角带着缺口的旧碗,端到院中石桌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轻声道:“你说你要借我的名字去洗清嫌疑,庇护万民,可你不知道……我亲手施出的每一口食,都清清楚楚地记着一笔债。”
说罢,她从袖中取出一枚被烧得焦黑的蜡丸残壳,投入汤中。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滚烫的米汤并未冒起热气,反而泛起一层幽蓝的微光,汤面上渐渐浮现出一行断断续续的字迹:“母后承命,代掌玄甲——贞和四年敕。”字迹虽模糊,但那独有的凤尾笔锋,正是出自已故的三皇子生母,那位曾宠冠后宫的先帝宠妃之手!
云漪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望向皇城的深处,低声呢喃:“你藏在儿子的身后,躲在亡夫的遗物里,甚至披上‘匡扶正道’的虚假外衣……可你算漏了一件事。”她对着碗中残存的幽光,轻轻吹了一口气,光芒如残焰般熄灭。
“真正的善,从不畏惧被人利用——因为它总会回来,连本带利地讨还一切。”
几乎在同一时刻,皇宫大内,嬴夜将那份沾染了血迹与蛊粉的灯芯,连同那张从特殊渠道复原的遗诏残文摹本,一同呈于御前。
他单膝跪地,声音沉稳而决绝:“陛下,此祸起于宫闱,根在旧权。若陛下心中尚存一丝疑虑,不妨密召太常寺的老匠,开掘先帝陵寝东侧那座无名偏冢——臣以性命担保,那里埋的,绝非什么妃嫔的棺椁,而是一整套用以操控人心的‘阵眼’!”
空旷的殿宇内,风声呼啸,带着山雨欲来的潮气。
皇帝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只有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良久,他抬起眼,看向殿外沉沉的天幕,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断与冰冷。
夜色彻底吞没了皇城,各坊门禁的鼓声也比往日沉闷了许多。
一队最精锐的禁卫悄无声息地护送着几名面容苍老的工匠,趁着夜幕的掩护,朝着城外皇陵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手中的一道内廷密旨,没有惊动任何官署,却即将叩开一座沉睡了二十年的坟茔,以及一段被刻意尘封的禁忌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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