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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剑修,狗都不谈 > 15 本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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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争渡仰起脸,向谢观棋笑了笑,指着他的头发:“这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是卷的?”

    谢观棋伸手摸摸自己后脑勺,卷翘的发尾扎着他掌心。他没好意思说实话——新长出来的头发其实已经不卷了,但谢观棋用火灵重新烫了一遍。

    他垂下眼,故作随意的问:“很奇怪吗?”

    林争渡摇头:“不奇怪,蛮好看的,而且很有辨识度。”

    谢观棋眼睫往上抬了抬,唇角微微勾起:“我也这么想——”

    他唇角扬起的弧度不大,但是整张脸上都溢出了明显轻快活泼的气息,连带着身上那股煞气,都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看着谢观棋笑,林争渡也不禁弯了弯眼眸。

    少年人的情绪真是好懂,平时故作高深板着一张脸,但夸两句就舒展了眉目。

    但转念一想,林争渡觉得自己也差不多是这样。每次下山买东西,簪娘多夸几句,她就会买很多平时根本不戴的饰品。

    她拿出簪娘托自己转交的盒子,抛给谢观棋:“你订的东西,因为已经错过了约定的时辰,簪娘急着回家,所以托我代为转交。”

    谢观棋稳稳接住盒子的瞬间,很心虚的瞥了一眼林争渡。

    月光柔柔照着她素白的脸,她脸上挂着浅笑,没有生气的样子。她应该……还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吧?

    谢观棋摩挲着盒子,握住它垂下手臂来,“今天有一场秘境试炼,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林争渡恍然:“难怪,刚才就感觉你身上有点煞气。”

    谢观棋闻言,皱眉审视了一番自己,发觉确实有些气息外泄。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调整内息,那点令人头皮发麻的戾气渐渐收拢。

    林争渡问:“一起走一段?”

    谢观棋很快的答应:“好。”

    越往前走,道路越窄,最后连铺路的石板也消失,完全变成了林间小道。月光都被树枝挡住了,只能从密林的缝隙间落下零碎几块,像星子缀在行人身上。

    林争渡低着头看路,不时提起裙角,跨过地面一些积水的浅坑。

    谢观棋忽然开口道:“这个给你——”

    林争渡抬起头来,就看见谢观棋把刚才那个盒子递到自己面前。她幅度很小的挑了一侧眉毛,既感到些许意外,忽又觉得情理之中。

    她接过盒子打开,看见里面那支熟悉的珠花,装模作样的拿出来看。

    矿石切割面的光彩折射在林争渡脸上,晃过她单薄的眉眼。

    林争渡偏过脸,似笑非笑的问:“怎么突然送我礼物?”

    谢观棋:“……不是礼物。”

    林争渡:“噢?”

    谢观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团形状乱七八糟的珠花,捧给林争渡——他低垂的眉眼格外心虚:“赔你的,我上次借用你的水池泡澡,但是不小心把你的珠花踩坏了。”

    “我本来想自己修好再悄悄还给你的,但是……我手工做得有点差。”

    虽然那天二师弟劝谢观棋假装无事发生——但是谢观棋还是走出去把自己扔了的珠花又捡回来,仔细清洗干净了。

    那团珠花躺在谢观棋掌心,被他双手衬托得小小一块。林争渡低眼去看,有点想笑。

    平心而论,实在是好差的手工。让她想到谢观棋自己绑护腕那次——他居然只会打死结。也不知道每次解护腕的时候,他是怎么解……

    现实里她确实不知道谢观棋是怎么解护腕的,但是梦里见过。

    林争渡险之又险的将思绪刹车,从谢观棋手上接过那团珠花。

    谢观棋:“修得有点丑,我本来想扔掉的,但觉得还是交给你来决定比较好。”

    林争渡宽慰他:“还好,也没有很丑。”

    谢观棋:“真的吗?!”

    他说话尾调都比平时上扬了一点。

    林争渡笑眯眯道:“假的啦~”

    谢观棋:“……”

    他颇为失落,垂下脑袋来,连蓬松卷曲的高马尾都焉焉的。林争渡多看了两眼谢观棋的头发,感觉手痒,很想摸摸看——卷卷的样子看起来就手感很蓬松很好。

    她将两支珠花都放进盒子里,盖子合上时发出‘咔哒’一声。

    林争渡道:“逗你的啦,其实真的没有那么丑。我看起来很凶吗?”

    谢观棋摇头。

    林争渡又问:“我没有和你开过玩笑吗?”

    谢观棋迟疑了几秒钟,仍旧摇头。

    林争渡往前跳了两步,堵到谢观棋面前,纳闷的问:“既然我长得随和又善良,也和你开过很多玩笑,你干嘛还总是觉得我会生气?”

    谢观棋老实回答:“因为我分不清楚你是在和我开玩笑,还是真的生气。我身边没有人和我开过玩笑。”

    林争渡:“……”

    突然就有了一种折磨老实人的愧疚感。

    林争渡摸了摸自己鼻尖,悻悻:“你们练剑的好没有幽默感。”

    ‘老实人’谢观棋实事求是道:“也有爱开玩笑的剑修,但是她们不和我开玩笑。”

    林争渡:“……你被排挤了吗?”

    谢观棋:“弱者抱团之后就会排挤和畏惧强者,人之常情。”

    林争渡听了大为震惊,一半是因为谢观棋居然清楚知道自己被排挤了,一半是因为她发现谢观棋居然还有点强而自知的自恋。

    林争渡向谢观棋竖起大拇指:“你有这个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谢观棋看着她的手,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林争渡:“夸一个人好的意思。”

    谢观棋也向林争渡竖起大拇指:“林大夫也很好,林大夫想做什么都一定会成功的。”

    林争渡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收起胳膊抿着嘴角笑,心情倒是一下子轻快雀跃了很多。

    远远的有水流声叮咚作响,她们绕过几颗古树后,眼前视线骤然开阔起来:是一条河,河面上飘荡着很多萤火虫,和淡蓝色的水灵。

    林争渡上一次和谢观棋一起路过这条河时,还是春初,河边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但是现在,河边已经长满了丰茂的水草,把河边的石头全部都挡住了。水草丛深处,还时不时传来两声鸟叫或者鸭子叫。

    有些水草甚至长到了岸上,和岸边的野草,以及一些灌木丛长成一片。

    谢观棋主动走在前面开路,用剑鞘将水草拨开后踩倒,硬是踩出一条路来。

    林争渡借着月光,看清楚了谢观棋的剑鞘。

    林争渡现在才发现,原来他的剑鞘也是黑色的,但并不像他的穿着那样朴素——他剑鞘上有淡红色暗纹,纹路隐约看起来是花的模样,剑鞘侧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碎光闪烁,不知道嵌的是什么东西。

    剑柄上内嵌了好大一颗红色宝石,暗光流转,颜色低调但肉眼可见的昂贵。

    水草丛里有很多刚化虫的萤火虫,剑鞘压倒下去一片水草,里面立刻簌簌的扑腾起来许多萤火光芒。光点密密拂过剑鞘,有些落在谢观棋的剑柄和手臂上,给他整个人蒙上一层轻纱似的滤镜。

    他偏过脸避开扑过来几只萤火虫,抬手将它们拂开,又回头叮嘱林争渡:“小心虫子。”

    林争渡眨眨眼,指了指自己腰间挂着的香囊:“无妨,我有这个,驱虫的。”

    谢观棋目光在香囊上停留片刻——林争渡腰间挂着很多零碎东西,有乾坤袋,有好几个不同颜色的香囊,有压裙摆的坠子,还有编长的彩绳。

    他移开目光,继续走在前面开路。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传送阵附近。传送阵距离林争渡的小院极近,站在阵法旁边,抬头往上就能看见小院的屋顶。

    林争渡抱着盒子,开玩笑道:“反正也到这里了,要不要去我那里喝杯茶再走?”

    谢观棋回答:“好。”

    林争渡:“……嗳?”

    谢观棋平静的望着她,所以林争渡只惊讶了一秒半,脸上又换成了微微的笑,当真领着谢观棋走进小院,去给他倒茶了。

    开玩笑,她难道还会怕一个小男生?

    纯茶叶没有,不过能冲热水的药材倒是很多。林争渡随便选了很苦的两三样混在一起,烧点热水冲开,倒在茶壶里拎出来。

    她是故意的,就想看看谢观棋被苦到的样子。

    拎着茶壶走出来,林争渡看见谢观棋已经坐在了院子里的躺椅上。不过他没躺着,坐得颇为端正,那把剑横在他膝盖上。

    林争渡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茶,好奇的问:“这是你的本命剑吗?”

    修士都会有一样本命法器,就像林争渡的师父佩兰仙子,她的本命法器是披帛。

    谢观棋点点头。

    林争渡放下茶壶,在谢观棋对面坐下,单手托腮问:“我能摸摸吗?本命剑。”

    谢观棋握着剑鞘,往林争渡那边递了递——这就是默许可以的意思了。

    林争渡先伸手摸了剑柄上那颗硕大的暗红色宝石,那块宝石分明闪烁着矿石的光彩,摸起来居然是滚烫的。她手指刚触碰上去,立刻‘嘶’了一声缩回。

    谢观棋解释:“这是凤凰心,火属性的,比较烫手。”

    林争渡:“……不会是字面意思上的那个凤凰心吧?”

    谢观棋点头,又指着乌沉剑柄上若有若无的银丝:“龙筋。”

    指剑鞘上暗红花纹:“不周山岩浆里的精纯火灵,花纹参考了三途花。”

    曲起手指敲了敲剑鞘主体:“流洲昆吾石。”

    最后他一手握剑柄,一手按剑鞘——长剑出鞘半寸,暗蓝剑光盈盈如幽火,照在谢观棋脸上。

    他眼瞳明亮,神采飞扬,满脸都是对自己本命剑与有荣焉的骄傲:“剑身是用风雷谷的天外陨石所造,没有一丝杂质,我亲手放进炉子里锻造的。”

    林争渡每听一个材料名字,就吸一口气,吸气吸得喉咙里凉凉的。

    谢观棋最后总结了一句:“它的大名叫谢唯我,小名叫狗头。”

    林争渡:“……狗头?”

    谢观棋道:“贱名好养活。林大夫,你有本命武器吗?”

    林争渡还沉浸在那把耗材昂贵得离谱的狗头剑中,闻言摇了摇头。

    “我师父说本命武器很重要,一旦选定就很难更换。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自己喜欢的武器,所以就一直没有去做本命武器。”

    谢观棋热情的推荐:“要不要试试练剑?”

    林争渡摇头:“我对剑没有兴趣。”

    见林争渡确实对剑没有兴趣,谢观棋遗憾的把剑还回剑鞘,然后端起一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他没有意识到半夜进入一名女性朋友家里喝茶是件非常暧昧的事情,也没意识到林争渡是在逗他玩——就像谢观棋之前跟林争渡说的那样。

    没有人会跟谢观棋开玩笑,所以谢观棋没有开玩笑的那根神经,也时常意识不到林争渡只是在逗他。

    下一刻他苦得眉头和鼻子都皱起来,但是喉结一滚,硬是把嘴里那口苦苦的茶给咽下去了。

    林争渡在自己腰包里掏了掏,掏出来两颗糖,笑眯眯递给谢观棋:“是不是太苦了?要不要吃点糖?”

    谢观棋把茶杯放回桌面,暗暗舔着牙齿,维持平静道:“也没有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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