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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血色，在苍白肤色的映衬下，艳得惊心。
解雨臣眼睁睁看着那抹红痕在老师洁净的衣襟上缓慢洇开，像一朵在雪地里骤然绽放的、不祥的花。
“老师……”
解雨臣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
另一只手慌乱地去掏手帕，指尖却抖得连一块柔软的布料都抓不稳。
手帕掉落在地上。
他索性用自己宽大的袖口，去擦拭着唐舟唇边和下颌的血迹。
“对不起……”
唐舟面朝向他，对他笑，“还是吓到你了。”
那只为他擦拭血迹的手，被握住。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让解雨臣所有徒劳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是唐舟依旧平静的“注视”。
“别擦了，小花。”
解雨臣摇头，破碎的呜咽要冲破喉咙，又被他咬住下唇堵了回去。
不要说话……我求你了，不要说话……
唐舟微微偏头，仿佛真能透过绸带“看”向窗外那转瞬即逝的光亮。
他唇边那抹淡而温润的笑意未减，反而加深了些许。
“时间还早，小班主，去穿身亮堂的戏服，给老师唱一曲吧。”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缱绻的怀念，“别穿素的……压得慌。唱一出……欢喜点的。”
“……”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
这一个字，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走向里间，里面挂着一件他珍藏许久，却从未上过身的戏服。
一袭海棠红的帔，颜色鲜亮得灼眼。
这是他私下里悄悄为自己备下的，幻想着或许在某个重要的日子，能穿着它，为老师唱一曲圆满。
只不过如今，圆满是妄念，鲜亮也成了反讽。
当重新走出来，站在厅堂中央时，唐舟似乎有所感地“望”了过来，覆眼的绸带微微一动，轻声道：
“很好看。”
解雨臣站在屋子中央，灯光落在他的身上，红衣短发，肤白如玉，目光落在唐舟身上，水袖轻摆，清亮开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唱到这一句时，他的视线瞬间模糊。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猛一甩头，水袖翻飞，强行将哽咽压回喉咙深处，改了词。
［望长空，风雪漫，前路何处是家山……］
［师恩重，如山峦，怎料今朝……各一端……］
“……”
意识海里，007安静地提示：【宿主，距离强制抽离，还有十分钟。】
唐舟在意识里嗯了一声，指尖在膝上轻轻合着拍子。
［说什么假死脱身再相见，分明是……黄泉路上…相见难……］
一曲终了，解雨臣维持着最后一个姿势，微微喘息，胸口起伏。
他脸上那精心勾画的油彩，开始慢慢地、一点点地晕开、融化。
红色的胭脂，黑色的眼线，界限变得模糊，在他白皙的脸上，洇开一片狼狈而凄艳的痕迹。
“好听……”老师鼓掌，声音比刚才更微弱了些，“我们小班主……穿鲜艳的衣服……也好看……”
解雨臣站在原地，任由油彩融化，看着那温暖灯光下，对他微笑的人。
窗外的鞭炮声达到了顶峰，子时到了，新的一年，来了。
老师坐在那里，面向着他的方向。
“来，小班主，抱一下。”
……
第二天，大年初一，清晨。
解雨臣在自己房中醒来，身上还穿着那件海棠红的戏服，褶皱凌乱。
记不清昨夜是如何回到这里的，记忆终止于那个短暂得拥抱。
心头猛地一空，他掀被下床踉跄着冲了出去。
厅堂里，一片寂静
只有一块素白的手帕，安静地放在椅子里，叠得方正。
解雨臣僵在原地，目光盯着那张空椅。
许久，许久。
然后，他抬头望向窗外。
“……”
老师走了。
窗外，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明媚而刺眼。
这身海棠红，终究没能等来心中的那个团圆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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