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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鹊栖兰因 > 第4章 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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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兰因在假山旁伫立良久,夜风穿过竹林,带来簌簌声响,更添几分夜的静谧与莫测。他目光如炬,仔细搜寻着花丛后的每一寸土地,最终在一株月季的根部,发现了一片被踩倒的杂草,形状隐约像是个脚印,但痕迹极浅,难以分辨具体大小。

    是野猫?还是……人?

    若是人,是谁?听到了多少?

    他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压上了一块寒冰。陈武的出现和那半块玉佩是绝密,一旦泄露,不仅复仇无望,更会为镇国公府招来灭顶之灾。他下意识地摸了胸口那冰冷坚硬的玉佩,眼神变得愈发锐利。

    不能再待下去了。他迅速清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迹,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回了栖梧阁外属于自己的那间小厢房。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交替浮现出那半块带着“赵”字的玉佩,和傅栖鹊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明媚眼眸。

    翌日,傅栖鹊起身时,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

    晚晴一边为她梳头,一边关切地问:“小姐昨夜没睡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傅栖鹊看着镜中自己略显疲惫的面容,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多言。昨夜她从母亲处回来,心中烦闷,便想在花园里走走散心,谁知竟隐约听到假山后有人低语。她本不欲偷听,但那压抑的声线中透出的冷厉,让她莫名觉得熟悉,像是……谢兰因?

    她下意识地靠近,想听得更真切些,却不慎踩到了一截枯枝。虽然她立刻屏住呼吸悄然退走,但那一刻,她分明感觉到两道锐利如箭的目光射向了她藏身的方向。

    是他吗?他在那里做什么?和谁说话?

    那些模糊听到的词语——“玉佩”、“参将”、“小心”——如同破碎的拼图,在她心中勾勒出一个模糊而危险的轮廓。

    用过早膳,傅栖鹊坐在窗前,心不在焉地翻着书。谢兰因如同往常一样守在门外,身姿笔挺,面容冷峻,仿佛昨夜那个在假山后与人密谈、眼神锐利如孤狼的人,只是她的错觉。

    她观察了他许久,他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连眼尾那颗泪痣,都恢复了平日浅淡的模样。

    傅栖鹊合上书,决定不再猜测。她起身走到门口,目光落在谢兰因腰间佩剑的剑穗上——那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深蓝色旧穗子。

    “谢侍卫,”她开口,声音带着刚起不久的慵懒,“你这剑穗旧了,我那里有个新打的,晚晴,去把我妆匣里那个玄色银丝攒珠的剑穗拿来。”

    晚晴应声而去。

    谢兰因微微一怔,垂首道:“小姐厚赐,属下心领。只是这旧物用惯了,不敢劳烦小姐。”

    “用惯了?”傅栖鹊挑眉,走近两步,目光扫过他冷硬的侧脸,“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还是说……这旧穗子,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让谢侍卫舍不得换?”

    她的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但眼神却锐利了几分,紧紧盯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谢兰因的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避开她的视线,声音依旧平稳:“小姐说笑了,并无特别。”

    这时,晚晴已取了剑穗回来。那是一个做工精致的玄色剑穗,缀着细密的银丝和一颗小巧的墨玉珠子,沉稳又不失贵气。

    傅栖鹊接过剑穗,却没有递给谢兰因,反而伸出手,径直探向他腰间的旧剑穗,作势要解下来。

    “既无特别,那我帮你换上。”

    她动作突然,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腰侧的衣料。

    谢兰因身体瞬间僵硬,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向后撤了一步,动作幅度之大,带起了一阵微风。他抬手格挡的动作做了一半,又硬生生止住,手臂僵在半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失措的神情。

    “小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属下自己来!”

    傅栖鹊的手停在了半空。她看着他过激的反应,看着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与戒备,心中的疑云更重了。一个剑穗而已,何至于如此?

    她缓缓收回手,将新剑穗递到他面前,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既然如此,那你自己换吧。”

    谢兰因沉默地接过剑穗,指尖与她一触即分,迅速将旧剑穗解下,又飞快地将新剑穗系上。整个过程,他都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傅栖鹊看着他系好,才仿佛不经意般问道:“对了,谢侍卫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动静?我半夜似乎听到花园假山那边有些响动,还以为进了贼人呢。”

    谢兰因系剑穗的手指几不可查地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系好最后一个结,才抬起头,目光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回小姐,属下昨夜值守,并未察觉异常。许是夜猫野狗弄出的声响,惊扰小姐了。”

    他的回答天衣无缝,表情也无懈可击。

    但傅栖鹊却清晰地看到,在他抬头的那一瞬,他眼尾那颗浅褐色的泪痣,颜色似乎又深了一分,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缓缓晕开一抹极淡的胭脂色。

    他在说谎。或者说,他在极力掩饰。

    傅栖鹊心中了然,却不点破。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屋内,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是吗?或许是吧。不过这府里,看来也并非表面这般平静呢。”

    谢兰因站在原地,握着那枚被换下的旧剑穗——那里面,藏着他与陈武紧急联络时用的、经过特殊处理的细小信香。他看着傅栖鹊消失在珠帘后的窈窕背影,掌心渐渐沁出冷汗。

    这位大小姐,比他想象中还要敏锐得多。她昨夜……到底看到了多少?而她最后那句话,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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