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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咋闻着有香菇的香味?鲜得很!”另一个妇女摇着蒲扇,眼神往苏长河家的方向瞟。
“还有点海咸鲜味呢!他还炖了鱼?”
……
众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香味太复杂了,有荤有素,有鲜有甜,根本不是村里常见的窝窝头就咸菜能比的。
在这顿顿红薯、玉米、窝窝头的南坪村,肉、香菇、海鲜,哪一样不是稀罕物?更别说混在一个碗里了,想都不敢想。
苏长河那穷家,连红薯都得省着吃,哪来的钱弄这些?
“到底吃的啥啊……”
有人忍不住往苏家院墙凑了凑,又被旁边的人拉了回来:“看啥看,人家吃饭呢,不嫌丢人?”
正推搡着,一个吊儿郎当的身影晃了过来,是村长的儿子陈见亮。他以前常跟苏长河凑在一起喝酒打牌,这会儿也被香味勾得直咂嘴:“瞅你们这点出息,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仗着自己爸爸是村长,向来脸皮厚,直接走到苏家院门前,扒着门缝往里瞅。
这一眼,把他惊得差点把嘴里的烟卷掉地上。
院里矮桌上,摆放着四碗白花花的面条!
不是掺了红薯面的杂面,是纯纯的细白面。
“娘的……”陈见亮心里骂了句。
这年代,谁家不年不节的能吃上白面条?
就算是他爸是村长,家里的细面也得留着待客,哪敢这么敞开吃?
苏长河从哪弄的白面条?
他再使劲眯眼,想看清楚面条里都有什么?但是太远了,看着黑乎乎,但光闻着这味儿,就知道绝不是野菜。
“粑粑,肉肉好好吃啊!滑溜溜的!”
萌萌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带着点含混的兴奋,“爸爸,比上次的虾虾还好吃!”
院外的村民也都听见了,脖子伸得像只鹅,心里头跟猫抓似的。肉?滑溜溜的?到底是什么呢?苏长河家上次还吃虾了?啥时候?村里咋都没听说呢?
正猜着,就听苏长河慢悠悠地说:“这叫黄鳝汤面,鳝鱼剔了骨的,吃着不费劲儿,专门给你们娘仨补身子的。”
“黄鳝?!”院外的人瞬间炸了锅。
黄鳝那玩意儿,金贵不说,还不顶饱,处理起来也麻烦得很,庄稼人根本没心思吃它。
哪天运气好,偶尔在河里捞着两条,也都是拿去镇上卖钱了。
听说镇上饭店缺这个,要是品相好,还是活的,能卖到一块钱一斤,比肥猪肉还贵。
苏长河竟然拿它去骨、做浇头、配白面条?
这得糟蹋多少钱啊?纯属败家!
“里头还有香菇和虾米呢!”林清竹的声音脆生生的,“外婆说吃这个养人!”
“嘶——”陈见亮倒吸一口凉气。
黄鳝就够震惊了,还有香菇?虾米?哪样不是金贵东西?
搁谁家都不会放一块吃,只有待客,过年过节了,才拿出一点尝尝鲜。
苏长河这浑蛋,竟然把这些都汇到一锅去了,配白面条吃。
这碗面条的值多少钱啊?
村民不知道,但知道是他们付不起的价格!
“肯定是林清竹她娘家送的!”
有人酸溜溜地说,“林清竹她妈在供销社当仓管,弄点细面虾米不难,可也不能这么糟践啊!苏长河是疯了吗?”
“我看林清竹也不正常,以前带的好东西,哪次不是被苏长河祸祸了?后来都不再送了,现在林清竹又把她娘家的东西拿出来,真是病得不轻!”
正议论着,几个在村头玩的孩子也被香味勾了过来,扒着院墙直嚷嚷:“好香!我也要吃!我饿,我妈做的窝窝头不好吃!”
“嚷啥嚷!就知道吃,丢人现眼的玩意。饿死鬼托生的?”
一个汉子,脸涨得通红,一把拽过自家孩子,照着屁股就拍了两下,“回家!看我不揍死你!”
孩子被打得哇哇哭,还不知道为什么,委屈地嚎了一路,老远还能听见。
围观的村民们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一个个蔫头耷脑的,闻着那飘出来的香味,回家去了。
陈见亮眼看村民都散了,他也没有了趴门缝的心思,呸得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苏长河这混子,以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喝酒打牌,身为村长儿子都没吃过这么金贵的东西!他倒先吃上黄鳝面了?还敢用白面条配着吃?这是打谁的脸呢?
心里头又妒又气,很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头,骂骂咧咧地走了。
……
院墙外的嘀咕声越来越大,连萌萌都停下筷子,仰着小脸问:“爸爸,外面来了好多人呀。”
苏长河往她嘴里塞了块鳝鱼,头也没抬:“不管他们,咱吃咱的。”
从村民渐渐围到院外开始,苏长河就知道了,也知道扒自家门缝的是陈见亮,除了他,村里没人有着脸皮。
上辈子跟这人混在一起,他最清楚他的德性,见不得别人好,自己过不好,也见不得旁人碗里多块肉。
仗着他是村长儿子,喝酒从不结账,都要别人请他;赌输了,也耍赖不给钱。自己还跟贱骨头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瞎胡混。
林清竹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被这么多人围观,实在吃不踏实。
她刚要起身去看看,苏长河的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背。
“坐着。”他声音不高,却带着点笃定,“吃你的面,凉了该坨了。”
苏长河心里跟明镜似的,现在家里根基还浅,别看顿顿吃得好,这还不够,手里毛票不多,心里就不踏实。
等把日子过踏实了,两个孩子越长越好,林清竹不用那么累,脸上笑容越来越多了,那些闲言碎语自然就没了。
林清竹看着他,见他眼里没半分慌乱,只安静地吃饭,心里那点不安突然就散了。
是啊!
现在家里有热饭,有孩子的笑,有他实实在在的改变,外人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
林清竹低下头,笑着夹起一筷子面,慢慢嚼着。
院外,村民都散了。
苏长河见墙外没了动静,冲林清竹笑了笑:“你看,不理他们,自个儿就走了。”
林清竹看着镇定自若的男人,突然真切地觉得苏长河变了。
不再是那个一点就炸的混子,懂得藏拙,懂得护着家了。
她夹起碗里最后一块黄鳝肉,递到他嘴边:“吃吧,补补。”
苏长河张嘴接住。
这日子,是真的有盼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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