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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桔提着一盏小巧的羊角灯,静静站在通往后门的月洞门旁。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黑影从暗影里走出,是刚从卓鹤卿书房那儿出来的从流。
青桔拦住从流去路,低低唤了一声:“从大哥!”
从流脚步一顿,吓了一跳,看清是青桔,压低声音问,“你在此处作甚?”
这青桔今日必是有求于自己,她之前可从未喊过自己“从大哥”。
青桔把羊角灯往身侧挪了挪,昏黄的光只照亮两人身前一小块地方,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从大哥,您不觉得咱们大人格外风姿出众么?不仅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瞧着竟比寻常同龄人更显年轻。若是与姑娘站在一处,真真称得上一对璧人,丝毫看不出比姑娘年长七岁呢。”
从流被这话惊得猛然一怔,险些脱口而出:这丫头莫不是昏了头?怎地突然说起这些浑话!她这是……对卓大人动了心思?岂对得起夫人待她的一片信任!
“快住口!”
从流急得抬手欲掩她的嘴,却蓦地想起前日她嫌恶的神色,手僵在半空又讪讪收回,只压低声音斥道,“卓大人岂是你能妄加议论的?还不慎言!”
说罢慌忙四顾——幸而周遭无人,这才略松了口气。
“从大哥您想岔了。”
青桔抿唇一笑,解释道:
“我是见今日卓大人从陈御医府中出来时,神采奕奕、丰姿更胜往常,瞧着比寻常同龄人精神不少,便猜想陈御医那儿是否有什么调理气血、焕发精神的良方。再看您近日也是容光焕发,想来或许也得了什么益处。”
她语气恳切,眼中漾着明亮的光:“若真有这般灵验的方子,不知能否也为姑娘求一些来?”
从流闻言,骤然松了一口长气,心头那根紧绷的弦也随之松下——原是自己多虑了,这丫头到底还是一心为着夫人。
只是卓大人究竟从陈御医那儿取了什么“仙丹”,自己倒也实在不知。
还有……青桔真的也觉得自己近日格外精神焕发?
“是吧!我也觉着大人比旁人瞧着年轻多了!”
从流眼中顿时漾开骄傲之色,仿佛被夸的是自己一般。
夫人赞大人,青桔夸自己,真真是双喜临门!
他甚至觉得,若不是今日衣衫穿得厚重,此刻怕是要飘飘然飞起来了。
“只是我也不晓得陈御医给了卓大人什么,只晓得卓大人跟夫人成婚后每月都去陈御医那五六趟,每次都——”
从流像被一道无形的冰针刺中了后脑,整个人猛地一僵,咽下了下半句,他的喉结紧跟着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次,像是在强行吞咽下某种足以致命的失误。
要死了,大人叮嘱过去陈御医那儿的事对谁都不能讲的,自己竟一秃噜嘴就说出了。
这世上偏有这样一种人,心是好的,却万万经不起在意之人的半句夸赞。
一被夸奖,便如浸水的海绵,顷刻间胀得忘乎所以,连脑子都似被挤没了踪影。
从流便是这般人。
而青桔,恰是他有意无意藏于心尖、一举一动皆能牵动他神魂的那只…小狐狸精。
青桔方才那番话,皆是沈月疏悉心所教,亦是受她之命特意探问。
沈月疏自然心知肚明,卓鹤卿所服绝非什么提神灵药,只是不便直询从流,才教青桔假作称羡、旁敲侧击。
原本备下的说辞还有许多,却不料从流竟是个实心眼的,才悠悠两句,便几乎尽数吐露。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为了夫人的幸福,大人常去陈府之事,你定要烂在肚里。”
从流压低嗓音急急叮嘱,语带几分恳求,又似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胁迫,“你可知……你让我保密之事,我可从未向外透过半句。”
青桔却只笑而不语,轻轻点头应下,心下暗忖:这般急切遮掩,反倒更显欲盖弥彰了。
任务轻松完成,青桔心中一阵欢喜,只想赶紧把从从流儿那儿套来的话禀报姑娘,脚下步伐也不由比平日急促了许多。
将至梅园门口时,她一个没留神,竟迎面与春喜撞了个正着。
春喜像是被吓了一跳,怔了一瞬,竟笑着招呼道:“青桔妹妹。”
这一声“妹妹”叫得青桔心头一紧——她何时这样客气过?
今儿又不是七月半,真是活见鬼了?
青桔愣了一会儿,才勉强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青桔推门而入时,沈月疏正端坐于桌前,指尖捏着卷线装书,目光落在纸页上,连人进来都未抬眼。
直到青桔轻手轻脚掩上门,她才缓缓合上书册,玉指在封面上轻轻摩挲着,抬眸看向青桔,声音平静无波:
“都问好了?”
青桔忙不迭点头,又转身将窗扇一一推拢,确认无虞后才快步走到桌前,俯身压低声音,将今日从从流口中套出的话一字一句复述出来。
她语速颇快,眼底还带着几分完成任务的急切,生怕漏了半分关键。
沈月疏静静听着,待青桔说完,她才缓缓抬眸,眸中掠过一丝了然的微光,却未开口多言,只是将书册轻轻放在桌案一角。
方才青桔复述的细节,恰好印证了她先前的猜测——看来卓鹤卿,果然如她所想那般,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姑娘,您说……大人他会不会是有什么隐疾?”
青桔把声音压得更低,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她原以为姑娘听完从流那番话会像往常那般,同她一道细细拆解其中关节,可姑娘今日却反常地缄默着,半句话也不肯多提。
这份沉默像块浸了水的棉絮,堵得青桔心里发慌,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把本不该由她置喙的揣测漏了口风。
“休要胡猜。”
沈月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定调,抬眼时眼底已掩去了方才的犹疑:
“许是他与陈御医私交素来亲近,不过是寻常煮茶论事罢了。”
她怎会不知青桔的心思?她心里的疑虑早已和青桔拧成了一股绳。
可有些话,连亲近如青桔也不能说——卓鹤卿是旁人眼中霁月风光的君子,更是自己的夫君,这般涉及颜面的揣测,哪怕只是私下闲谈也有失体面。
青桔见沈月疏语气里没了半分谈下去的余地,纵使心里的疑团仍没解开,也不敢再追问。
她悄悄攥了攥衣角,垂首应了声“是”,转身取过床尾叠得整整齐齐的锦被,轻手轻脚地为沈月疏铺展开来。
收拾好床铺,青桔忽然又想起方才撞见春喜的事,便转头对沈月疏说道:
“姑娘,方才我在门口撞见春喜,她竟破天荒地喊我‘青桔妹妹’——真是活见鬼了,平日里哪有这样的客气!”
“晚膳后我便让春喜回去了,她怎会这个时辰还在梅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只怕她又揣了什么歪心思。”
沈月疏轻声说道,语气里透出几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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