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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贡院”四个鎏金大字高悬,肃穆威严。两排玄甲女卫持戟而立,神情冷峻,目光如鹰,铁血气息迫人。
门前空地上零星站着十几位应试者,衣着整洁,神情矜持紧张。当披头散发、满身尘土、穿着破麻衣的惜夕出现时,所有目光瞬间聚焦。
惊愕,疑惑,随即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嫌恶。
“哪来的乞丐婆子?走错地方了?”
“贡院重地,岂容腌臜之人靠近?守卫还不轰走!”
“嗤,失心疯也敢来玷污选贤之地?”
毒蜂般的议论钻入耳朵。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来。熟悉的、被当成垃圾的感觉瞬间回潮,让她几乎想蜷缩消失。
她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弥漫。不能退!颜惜夕!想想靳云庭砸碎手机的脸!想想“烂在泥里”!
“吱呀——”
厚重贡院大门缓缓开启。一位深青官袍、面容严肃的中年女官走出,目光如电扫过众人,落在惜夕身上时眉头一蹙。
“时辰到!持身份牙牌,验明正身,排队入内!喧哗者、无牌者、衣冠不整者——驱逐!”声音冷硬如铁。
身份牙牌?惜夕心沉谷底。她一个“黑户”,哪里会有?冰冷绝望攫住她。
“我有!”
“这是我的!”
其他人纷纷掏出木竹牙牌恭敬递上。唯惜夕孤零零站着,手足无措,脸色惨白。
女官冰冷目光扫来,如同看碍眼垃圾,抬手欲令女卫:“来人,将……”
“且慢!”
一个熟悉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从身后传来。
惜夕猛回头,心脏几乎停跳!
竟是朱雀大街有一面之缘的谢司言!她正从一顶青呢小轿中走出,依旧月白常服,神色平静从容。身后跟着那青衣侍女。
谢司言目光越过众人,对女官微微颔首:“李掌院,此女虽无牙牌,衣衫不整,但本官方才偶遇,观其言行,似有非常之志,非全然疯癫。陛下开‘选贤试’,旨在一网天下才俊,不拘一格。何不给她机会入内一试?若其言行无状,才学不堪,再行驱逐不迟。掌院以为如何?”
语气平和,字字清晰,无形分量。尤其搬出“陛下不拘一格”旨意,让李掌院神色一凛。
李掌院显然认得谢司言,知她地位。脸上冷硬迅速收敛,变为恭敬,略一沉吟躬身:“谢司言言之有理。陛下圣意确系如此。”她转向惜夕,眼神依旧严厉,语气稍缓,“既得谢司言作保,破例容你入内。但需谨记,贡院乃圣贤之地,御驾亲临在即!若有丝毫放肆、喧哗、污秽圣听之举,严惩不贷!进去后,速去偏院净面更衣!莫冲撞贵人!”
峰回路转!惜夕只觉一股气流冲顶,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她强忍眩晕,向谢司言方向深深鞠躬,声音哽咽嘶哑:“谢……谢大人再造之恩!”又转向李掌院,“谢掌院开恩!民女……谨记!”
她不敢耽搁,在女卫冰冷审视和他人鄙夷目光下,连滚爬爬跟着引路杂役冲进侧门,奔往偏院。
冰冷井水泼脸,刺骨寒意让她混乱头脑清醒大半。她胡乱抹脸,用粗糙布巾擦干。一个面无表情老仆妇丢来一套半旧浆洗发硬的青色布衣,尺寸偏大,但干净蔽体。
惜夕手忙脚乱换上,将那件破麻衣塞进角落柴堆。用手指勉强梳理油腻打结头发,用新布带紧紧束在脑后,露出光洁苍白额头。做完这一切,她靠冰冷墙壁大口喘气,心脏狂跳不止。
净面更衣只改外表。内心恐惧压力如沉重磨盘,压得她喘不过气。御前!女帝!百官!她一个现代金融系毕业生,豪门斗争败将家庭主妇,凭什么在这?懂什么经世济民?安邦定国?《凤鸣虞歌》只是小说,权谋治国对她如天书!
完了……要被当疯子拖出去,或更糟,治欺君之罪……
自我否定恐惧几乎吞噬她时,门外传来杂役高亢传唤:“时辰到——!初试应试者,速至明伦堂前集合——!”
没有退路了!惜夕猛咬舌尖,尖锐痛楚让她一激灵。她深吸气,压下所有恐惧杂念,挺直背脊,眼神只剩破釜沉舟决绝,推门大步走向未知审判之地。
明伦堂前肃杀。初试场地设在这核心庄严建筑前。应试者跪坐堂前草席,排成数行。人数比门口多,足近百人。皆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惜夕被安排最后一排最角落。她低头,目光所及是前方一片青色背影,和她一样粗布衣衫。空气凝重能拧出水。无形上位者威压沉甸甸笼罩,每次呼吸艰难。
不知多久,仿佛一世纪漫长。
“陛下驾到——!”
一声尖利高亢、穿透云霄唱喏,如惊雷炸响贡院上空!
嗡——!
明伦堂前空气瞬间凝固,又被极致敬畏紧张充斥!所有人下意识伏更低,额头几乎触地。
惜夕心脏骤停,随即疯狂擂动!她死死攥拳,指甲深嵌掌心,用痛强迫清醒,学他人深深低头。
一阵轻微几乎听不见脚步声,伴环佩清脆叮咚,由远及近。
惜夕眼角余光只见前方草席尽头,出现一抹耀眼明黄袍角。袍角金线绣展翅飞凤,阳光下流淌尊贵光泽。袍角移动,露出下方一双明黄绣云凤纹宫鞋。仅这一角衣袍,君临天下、俯瞰众生磅礴威仪便扑面压来,令人窒息。
女帝!虞朝至高主宰!
脚步声正前方高阶停下。一个平静、温和,却仿佛蕴含无限力量、能穿透灵魂女声清晰响起,回荡寂静明伦堂前:
“平身。”
声音不高,不容置疑穿透力,清晰入每人耳中。
“谢陛下!”近百人声音同起,带敬畏激动汇成声浪。众人小心翼翼抬头。
惜夕缓缓抬头。她坐最角落,距高阶远,只模糊见挺拔身影端坐明伦堂前特设凤座。人影穿明黄龙袍,头戴垂珠旒帝冕,珠旒微晃遮面容,只隐约轮廓优美下颌线条。凤座两旁侍立数位各色官袍女官内侍,个个神情肃穆。其中,惜夕一眼看到那月白常服、侍立凤座左后侧不远谢司言!她垂手恭谨,目光低垂。
女帝凤座下方稍低,左右分列十数位紫、绯官袍重臣。或老或少,或严肃深沉,目光如探照灯扫视阶下应试者,带审视挑剔久居上位威严。
此即虞朝权力核心!决定她生死的审判者!
惜夕只觉寒气脚底冲顶,浑身血液凝固。甚至能听自己牙齿细微打颤声。在这绝对力量威仪前,她渺小如尘埃。
“朕开此‘选贤试’,唯才是举,不问出身。”女声再起,依旧平静温和,却字字千钧敲打每人心头,“今日初试,只问一题。答者,起身朗声作答。朕与诸卿,洗耳恭听。”
全场落针可闻。所有人屏息等待决定命运考题。空气紧绷极致。
女帝目光似透珠旒,缓缓扫过阶下众人。片刻沉寂,清越平和声清晰吐出四字,如四石投死水潭:
“国库空虚。”
轰!
四字如惊雷惜夕脑海炸响!瞬间盖过所有恐惧杂音!
国库空虚!
非诗词歌赋、经史子集考题!乃赤裸迫在眉睫、关乎国脉现实问题!财政问题!她专业领域问题!
她猛抬头,眼中爆难以置信、近乎狂喜光芒!心脏胸腔疯狂擂动,非因恐惧,因绝处逢生、近乎晕眩激动!
现代经济学!宏观财政!货币理论!那些投行实习熬夜啃模型,那些为靳家立足、试图帮靳云庭分析烂摊子公司查资料……如按开关洪水,瞬间冲破记忆闸门汹涌脑海!
这题……她会!真会!
阶下近百应试者,闻考题瞬愣。随即各种反应:有人眉头紧锁苦思,嘴唇无声翕动;有人面露难色茫然,显未思此宏大实务;有人强作镇定,搜肠刮肚古籍“节用爱民”、“轻徭薄赋”泛泛之谈。
时间死寂流逝。女帝端坐凤座,珠旒不动。阶下重臣,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微摇头,有的露失望色。显目前为止,无人给眼前一亮答。
就在窒息沉默几将人压垮时——
“这题我会——!”
一个嘶哑、高亢,带破音孤注一掷决绝女声,如撕裂锦帛利刃,骤破明伦堂前死沉寂!
唰——!
所有目光,如无数道实质探照灯光柱,瞬间聚焦!
聚焦那坐最角落、穿肥大不合体青衣、刚洗去尘垢却依旧狼狈女子身!
见她猛从草席站起!动作因急切虚弱踉跄,但她用尽全力稳身。脸色依旧苍白,唇干裂,但那双眼睛,此刻亮得惊人!燃烧一种近乎疯狂光芒——绝境抓唯一稻草孤勇,压抑多年终爆发泄口,孤注一掷决绝!
她无视前方所有惊愕、鄙夷、难以置信目光,无视阶上重臣瞬变锐利审视眼神,甚至无视凤座上那透珠旒投射而来、仿佛穿透灵魂平静目光!
她视线仿佛穿透人群时空,死死锁虚无目标。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积压二十几年所有憋屈、所有不甘、所有被践踏尊严,化这一声呐喊响彻云霄!
“陛下!这题我会——!”
声空旷庄严明伦堂前回荡,带一种玉石俱焚凄厉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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