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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挪到车厢角落,背靠着冰冷的木板坐下,木板上的毛刺扎着后背。脚踝上的铁链随着车身晃动发出“哗啦”声响,每一次碰撞都牵扯着皮肉,带来细密的痛感,像是有蚂蚁在啃噬。之前被拖拽时擦破的手臂还在渗血,血渍透过淡青色的衣袖晕开,形成深色的印记,黏住了布料,一动就牵扯着伤口发疼。她试着活动手腕,反绑的麻绳勒得更紧,粗糙的纤维磨着已经红肿的皮肤,火辣辣地疼,仿佛要嵌进肉里。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下。风染霜警惕地屏住呼吸,耳朵贴紧车厢壁,听着外面的动静。先是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似乎有人下马,接着是黑衣人低沉的交谈,夹杂着波斯语的腔调,音节古怪而生硬。她隐约听到“水源”“休整”之类的字眼,心稍稍放下——看来他们是要暂时歇息,这也意味着她暂时不会有危险。
片刻后,车厢门被打开,刺眼的月光涌了进来,像泼了一地的银水,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两名黑衣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人手里端着水囊和一块干硬的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皇后娘娘,先喝点水,吃点东西。别想着耍花样,否则有你好受的。”
风染霜没有动。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像砧板上的鱼肉,反抗只会招来更多折磨,只能暂时隐忍。黑衣人见她不动,不耐烦地走上前,粗暴地扯掉她口中的麻布。麻布摩擦着嘴角的皮肤,留下一道红痕,带着火辣辣的疼。
“喝!”黑衣人将水囊递到她嘴边,语气不容置疑,手指几乎要戳进她的脸颊。风染霜确实渴得厉害,干裂的嘴唇一碰触到清凉的水,便忍不住小口喝了起来。水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却也让她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何等危险的境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戈壁,身边是虎视眈眈的敌人,救援渺茫。
喝完水,黑衣人又将干饼塞到她手里。饼硬得像石头,咬下去硌得牙生疼,还带着一股陈腐的霉味。风染霜强忍着不适,小口啃着——她必须保持体力,才有机会等待救援,或是寻找自救的时机。每一口都难以下咽,她只能慢慢咀嚼,让唾液软化干硬的饼渣。
黑衣人在一旁死死盯着她,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不给她任何可乘之机。等她吃完,黑衣人再次将麻布塞进她口中,粗糙的布料磨得牙龈发疼,重新锁上车门,只留下那道透风的缝隙,寒风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车厢内再次陷入黑暗。风染霜靠在角落,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变小,只有偶尔传来的马蹄声和咳嗽声,还有远处戈壁夜风吹过的呜咽声。她悄悄挪动身体,用肩膀轻轻撞击身边的木箱,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木箱很沉,撞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装着金属之类的东西,晃动时能听到“哐当”的碰撞声。她心中一动——难道是兵器?这些东瀛人和波斯人,到底想带着她去哪里?又想策划什么阴谋?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之前的路线。从雁门关出发,经过山谷,再到这片戈壁,他们应该是朝着西北方向行进。西北方向除了零星的草原部族,便是西域各国的疆域,波斯人的势力范围也在那一带。难道他们是想把她带到波斯?或是某个隐藏的据点,用她来交换城池或粮草?
就在她思索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狼嚎。狼嚎声凄厉而悠长,在寂静的戈壁上回荡,像婴儿的啼哭,让人不寒而栗。风染霜的心猛地一紧——戈壁夜晚常有狼群出没,这些黑衣人虽然人多,可若是遇到大规模的狼群,恐怕也难以应对。
她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果然,狼嚎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马匹的嘶鸣和黑衣人的惊呼声,似乎有人在慌乱地拔刀。接着,便是兵刃出鞘的脆响和狼的惨叫声,还有皮肉被撕裂的声音。看来他们真的遇到了狼群。
风染霜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这或许是一个机会!若是黑衣人被狼群牵制,她或许能找到逃跑的机会。她挣扎着站起身,用肩膀用力撞击车厢门,可车门被钉得死死的,无论她怎么撞,都纹丝不动,反而震得自己肩膀发麻。
就在她焦急万分时,车厢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力道大得让她几乎摔倒。风染霜站立不稳,手忙脚乱地扶住木箱,才勉强稳住身形,脚踝上的铁链再次勒紧,疼得她眼前发黑,几乎要晕过去。她听到外面传来更多的狼嚎声,还有黑衣人的惨叫声,似乎情况越来越危急,有人在喊“快放箭”。
可没过多久,外面的动静渐渐变小。风染霜疑惑地竖起耳朵,只听到黑衣人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收拾东西的声响,有人在低声咒骂着什么。看来狼群已经被击退了。她心中的希望刚刚燃起,又瞬间熄灭,像被风扑灭的烛火。
不知又过了多久,马车再次启动。这次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似乎是想尽快离开这片危险的区域,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风染霜靠在车厢壁上,疲惫感渐渐袭来,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好好休息,加上之前的惊吓和颠簸,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可她不敢睡,生怕错过了任何可能自救的机会,只能强撑着,用疼痛保持清醒。
她睁着眼睛,望着车厢内微弱的月光,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慕容冷越和风澈的身影。慕容冷越此刻一定在焦急地寻找她,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风澈也会拼尽全力追查她的下落,少年人的脸上写满倔强。一想到他们,她心中便涌起一股力量——她不能放弃,一定要活着回去,回到他们身边,回到那个有温暖灯火的帐篷里。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时,马车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停下。洞口被茂密的沙棘丛遮掩,枝条上的尖刺在晨光中闪着寒光,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藏着一处容身之地。风染霜被黑衣人粗鲁地拽下车,手臂被捏得生疼,双脚刚落地,便被沙地上的碎石硌得倒抽冷气——昨夜逃跑时磨破的鞋底早已开裂,此刻双脚几乎是直接踩在尖锐的石子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进去!”领头的波斯人推了她一把,语气凶狠,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风染霜踉跄着走进山洞,险些摔倒,借着洞口透进的晨光,看清了洞内的景象:地上铺着几张破旧的羊毛毯,散发着羊膻味和霉味,角落里堆着几个水囊和干粮袋,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显然,这里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临时据点,简陋得像个兽穴。
黑衣人将她的铁链拴在洞壁的铁环上,铁链长度刚够她在洞内活动,却无法触及洞口,像给她画了个无形的牢笼。做完这一切,他们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两名黑衣人在洞口看守,手里握着弯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风染霜坐在羊毛毯上,看着手腕上被麻绳勒出的红痕,像几条丑陋的蚯蚓,心中满是焦虑。她不知道慕容冷越是否已经追查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囚禁多久。她试着用指甲抠挖铁链与铁环的连接处,指甲都抠断了,渗出血来,可铁环牢牢嵌在石壁里,任凭她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正午时分,波斯首领带着一名黑袍人走进山洞。那黑袍人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像蒙着一层灰,手里端着一个黑色的陶碗,碗中盛着淡紫色的液体,散发着奇异的香气,甜腻中带着一丝诡异。
风染霜警惕地往后缩了缩,背脊紧紧贴住冰冷的洞壁,盯着那碗液体,声音因紧张而发颤:“你们要做什么?”
波斯首领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让她无法动弹:“皇后娘娘,这是‘忘忧汤’,喝了它,你就不会再为过去的事情烦恼了。放心,这东西不会伤你的性命,只会让你忘了一些‘不该记着’的人和事。”
风染霜心中一震,瞬间明白过来——他们是想让她失忆!一旦忘了慕容冷越和风澈,忘了自己是大启皇后,她就再也无法成为要挟慕容冷越的筹码,可他们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追兵已经逼近,他们想改变计划,将她藏起来作为长久的人质?
“我不喝!”风染霜拼命挣扎,想要推开波斯首领,可她的力气远不及对方,肩膀被按得生疼,骨头像要裂开。
黑袍人见状,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手指冰冷而粗糙,强迫她张开嘴。波斯首领趁机端起陶碗,将碗中的淡紫色液体一点点灌进她的嘴里。液体滑过喉咙时,带着一丝甜意,像加了蜜的毒药,可下咽后没多久,便有一股灼热感从胃部蔓延开来,直冲大脑,像有团火在烧。
风染霜拼命摇头,想要将液体吐出来,却被黑袍人死死捂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模糊,脑海中关于慕容冷越和风澈的记忆,像被潮水冲刷的沙画,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想抓住那些记忆,想记住慕容冷越温暖的怀抱,想记住风澈稚嫩却坚定的脸庞,可那些画面却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中。
不知过了多久,灼热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空洞。风染霜瘫坐在羊毛毯上,眼神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波斯首领和黑袍人,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陌生。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脑袋里空空的,像被掏空了。
“很好。”波斯首领看着她茫然的眼神,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一口黄牙,“看来药效起作用了。”
黑袍人收起陶碗,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接下来就按计划行事,把她带到‘那边’去。等慕容冷越找到她时,一切都晚了。”
波斯首领应了一声,对门口的黑衣人吩咐道:“看好她,别让她乱跑。等天黑了,我们就出发。”
黑衣人领命,重新守在洞口。山洞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染霜茫然的呼吸声。她蜷缩在羊毛毯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洞顶的岩石,岩石的纹路在她眼中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脑海中一片空白。偶尔有零星的画面闪过——比如一片泛着绿光的草场,比如一个模糊的男子身影,比如一句温柔的“染霜”,可那些画面转瞬即逝,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抓不住,留不下。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片湿润——不知何时,她竟哭了。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疼得厉害,却想不起到底丢了什么。
夜幕再次降临,山洞外传来黑衣人收拾东西的声响,金属碰撞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风染霜被再次拽起,铁链在她脚踝上发出“哗啦”的声响,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拖着走,双脚在石子地上磕磕绊绊,却感觉不到疼,只是麻木地跟着移动。
马车再次启动,朝着更深的戈壁驶去,仿佛要驶向无尽的黑暗。风染霜坐在车厢内,透过那道指宽的缝隙,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星星稀疏而遥远。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是一张被撕碎的纸,而她,正拿着那些碎片,却不知道该如何拼凑,甚至不知道这碎片原本属于什么样的图案。
与此同时,戈壁的另一边,慕容冷越正带着禁军和查哈尔部的骑兵,沿着波斯人留下的踪迹,焦急地追赶。他手中紧紧攥着风染霜掉落的一支玉簪——那是他之前送给她的定情信物,簪头雕刻着一朵盛放的梅花,是在山谷附近的碎石堆里找到的,玉簪上还沾着点点血迹。
“皇上,前面发现了马蹄印,方向是西北方向!很新,应该刚过去没多久!”一名亲兵策马赶来,大声禀报,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慕容冷越眼中闪过一丝急切,挥鞭抽马,马发出一声嘶鸣,加快了速度:“快!追上去!一定要找到皇后!”他的声音嘶哑,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仿佛要穿透这无边的黑夜。
风澈也紧随其后,手中的长枪握得更紧,指节泛白:“母后一定在前面!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她了!”少年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不肯放弃的执拗,胯下的马跑得几乎要飞起来。
马蹄声在戈壁上疾驰,卷起阵阵沙尘,在月光下形成一条黄龙。慕容冷越望着前方漆黑的夜色,心中满是担忧。他不知道风染霜此刻是否安全,也不知道波斯人和东瀛人到底想对她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她,不能让她再受任何伤害,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把她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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