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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赵玄也是她十月怀胎生的，可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儿子。且这个儿子从小不长在她身边，更没有感情基础。
她刚刚都险些忘了至少得在王爷面前维持面上的慈爱。
“王爷说的是。妾身只是想着一会宏景回来，担心他看到砚谦一身血气会不舒服。”
赵印，字宏景。是赵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当年唐静素刚刚怀上赵印时，正好也是大师给赵玄批语灾星之时。
唐静素生怕赵玄克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使尽浑身解数给镇北王吹枕边风，一定要把赵玄送走。
镇北王本来对这种命理之事并不全信，但当时他对唐静素正是最宠爱的时候，要星星不给月亮，再加上他也不止赵玄一个儿子，已故的先王妃还给他生了一个长子。
唐静素怀着身孕日夜闹腾，镇北王最后还是答应了将赵玄送去北境。
镇北王曾在北境镇守十五年，他的王爷封号就是由此而来。
孟飞擎和不少北境将士都曾是镇北王旧部，跟着镇北王镇守边关。
即使后来镇北王因为遭受猜忌回京，这些旧部依然戍守在那片风霜萧瑟之地，数十年如一日。
这些将士们，包括曾经的镇北王自己，哪个不是血气缠身？他们的铠甲上，刀剑上，沾的都是敌人的鲜血！
唐静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点，镇北王的脸都黑了，冷哼一声说：“本王在他这个年纪早就上了战场了！看看他，一天天不务正业，文章不通、武艺不精，都让你给宠坏了！”
被丈夫当着不喜欢的儿子的面这样教训，唐静素脸色尤为难看，却也不敢驳斥。
而她最心酸的还是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被王爷这样批评。
“王爷切莫动怒，妾身回头一定多说说宏景。”
镇北王没再多批评。
爱之深责之切，他也疼爱赵印这个儿子，自然也就更加不能接受儿子老大的人还毫无建树。特别是还有个年纪轻轻便位居中郎将的儿子作对比。
赵玄静静看着这一出，眸光幽深，一言不发。
父王和母妃的喜怒哀乐，从来不围绕着他。
镇北王又问了赵玄一些关于北境的事，赵玄一一作答。镇北王很是满意。
就在这时，外出和朋友小聚了大半天的赵印回来了。
赵印大步迈进正厅，厚重的大氅披在身上，油光水滑的毛色一看就来自只有北境才能寻见的墨狐。
“呦，二哥回来了！”
赵玄面无表情瞥了一眼墨狐大氅，淡淡颔首，“三弟。”
唐静素脸色微变，解释说：“啊，我是看着你送的墨狐皮子难得。反正我冬日里很少出去，倒是你弟弟，见天儿的往外跑，我就让人给他做了大氅。”
当初随墨狐皮一块送来的还有赵玄的家书，清楚地说了是知道她畏寒又有腿疾，特意猎来的墨狐。
赵印露出个恶劣的笑容，“母妃解释什么？二哥知道母妃疼我，必不会有意见。这墨狐皮给母妃和给我是一样的。我暖在身上，母妃就暖在心里。”
镇北王刀眉一皱。厉声道：“胡闹！又出去半天，武师傅教你的新刀法练会了吗？岑先生给你布置的文章写了吗？”
赵印被镇北王一通呵斥，也不敢再找赵玄晦气，转身灰溜溜出去，他还真都没完成。
而自始至终，赵玄都没理会赵印。
唐静素还想解释两句。
她倒不是在乎赵玄会不会伤心，只是还需要赵玄跟小儿子相处好，能帮着宏景跟先王妃生的长子争夺世子之位。可不能因为自己让赵玄记恨她的宏景。
而赵玄却直接在唐静素开口前对镇北王说：“父王，儿子还有另一件事要跟您商议。可否到书房详谈？”
镇北王点头，“好，去书房。”
唐静素看着一同离开的父子，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来到书房。
镇北王先开口：“有什么事说吧。”
“父王，”赵玄先拱手行了一礼，“儿子想说的是关于孟老将军的事。孟老将军已年过七十，不宜继续镇守北境。所以儿子希望将孟老将军接到京中养老。”
孟家世代武将，效忠朝廷。
孟飞擎早年丧妻，后来儿子战死沙场，儿媳殉情。之后的孙子同样战死，满门忠烈！
孟家已经没有别人了。
赵玄自小得孟飞擎教导，孟飞擎于他亦师亦父，他自然要为孟飞擎养老送终。
想到自己曾经的心腹大将，镇北王也不无感慨。
“你考虑的没错，但现在朝廷本就武将稀缺，哪怕已经年迈不能领兵作战，朝廷也不会轻易同意他辞官。”
“辞官自是没有必要。就算孟老将军不便上阵杀敌，还可以训练兵士。所以我想给老将军安排一个练兵的官职，父王意下如何？”
镇北王连连点头，“这安排倒是不错，回头我看看有没有类似的职位空缺，回头奏请陛下。”
赵玄恭敬行礼，“那就麻烦父王安排了。”
看着礼仪周全到挑不出一丝错处的儿子，这个别人口中年纪轻轻便功成名就的中郎将，镇北王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砚谦，你是不是还在怨父王和你母妃……”
十八年来，镇北王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赵玄抿唇，神色落寞：“我若说从未怨过，父王也是不信的吧？”
镇北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赵玄垂下眼眸，嘴角挂着一点若有似无的苦笑：“少时自然是怨的。很小时候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父王、母妃送到边境，稍微大些，我不明白为何都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却那么偏疼弟弟。”
镇北王亦是第一次听赵玄说这些。
这个儿子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从容镇定的，尤其是十岁之后，再没有一丝纵情任性。
可现在听到这些“失礼”之言，哪怕是在指责自己，镇北王心里却是有所触动的，一瞬间都觉得儿子好像重新长出了血肉，变得有人情味儿了。
多年来对赵玄的愧疚轻轻翻涌在镇北王心头。
镇北王难得做出拍拍肩膀这种能显出些父爱的动作，“这次回来多留些时间吧！”
说完便先出去了。
看着镇北王的背影，赵玄嘴角那点引发了镇北王父爱的苦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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