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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的火堆小了，夜晚的光亮也暗淡了许多。
流民的骚扰还在继续，但频率和强度都明显下降。
他们偷偷靠近，看到的是一个昏暗、安静，飘着青草和苦涩根茎气味的营地。一家人围着小火堆，喝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糊状食物。
骚扰者试探了几次，除了触发几个发出怪响的陷阱外，一无所获。
渐渐地，连夜里的骚扰都消失了。
这天夜里，苏子昂和苏老夫人都睡下了。
苏凤娆坐在火堆旁守夜。她闭上眼，心念沉入灵泉空间，通过那些洒在林间的荧光粉末，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那股属于流民的、混杂着饥饿与贪婪的气息，已经退到了很远的地方，变得微弱而散乱。她的饥饿疗法起作用了。
但，还有别的气息。
在营地南边更深的山林里，有两股气息。
它们很稳定，很安静，不像流民那样躁动不安。它们潜伏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经有两天了。
他们不是为了食物而来。
他们的目标，似乎是那群正在散去的流民。
苏凤娆从感知中退了出来。
她拿起一根烧黑的树枝，在自己面前的土地上，画出营地的位置，又画出流民退去的大致方向。
最后，她在南边的位置，画了两个圈。
这两个圈，像一双在暗中窥伺的眼睛，让整个局面变得不再明朗。
林阿九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将一杯温热的水递给她。
“他们走了？”他问的是流民。
“大部分走了。”苏凤娆回答。
她没有抬头，用树枝点了点地上那两个圈。
“但林子里，来了新的客人。”
林阿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选择相信苏凤娆的判断。
他没有问对方是什么人，只是问。
“要动手吗？”
“不。”苏凤娆摇头，用脚抹掉了地上的痕迹，“我们当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去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现在只想当一个安静的看客。
营地的生活变得寡淡。
火堆被严格控制，只剩下小小一簇，光和热都吝啬得很。空气里再也闻不到烤肉的香气，只有野菜汤寡淡的味道和泥土的腥气。
“姐姐，我饿。”苏子昂有气无力地躺在窝棚里，这是他今天第十次抱怨。
苏老夫人坐在火堆旁，手里不停地缝补着一张破旧的兽皮，动作却很慢。“忍着吧，有得吃就不错了。”她的话里透着一股认命的无力。
苏凤娆没有理会他们。她知道，这种表面的虚弱是必须的。但她不会真的让家人饿垮。
夜深后，她借口去检查陷阱，走进了林子的阴影里。神识沉入灵泉空间，一片专门开辟出来的土地上，正生长着一种灰扑扑的菌菇。这是她催生出的新品种，生长极快，没有味道，却富含身体所需的一切。
她摘了一大捧，用宽大的叶子包好，回到营地。
“这是什么？”苏子昂凑过来。
“一种野菌，能吃。”苏凤娆将菌菇丢进还在熬煮的野菜汤里，“没什么味道，但能填饱肚子。”
一家人分食了这锅诡异的汤。菌菇果然淡而无味，口感还有些奇怪，但吃下去后，腹中的饥饿感确实消失了，一股暖流慢慢散入四肢。苏子昂不再抱怨了，苏老夫人的脸色也恢复了些。他们只当是运气好，找到了新的食物。
暗中补充了体力，一家人维持着最佳的状态，等待着猎物自己失去耐心。
流民们确实失去了耐心。
又一个寒冷的夜晚，当营地里的火光微弱到几乎要熄灭时，林子里终于传来了异动。不是之前那种鬼祟的试探，而是压抑不住的脚步声。
“来了！”苏子昂一下坐了起来。
林阿九早已起身，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短刀握在手中，人已经站在了营地边缘的阴影里。
几道黑影从林中冲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悬挂在窝棚外，那几块被当做诱饵的风干肉。
为首的流民刚冲到陷阱边缘，林阿九动了。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人从阴影里射出，刀光一闪，冲在最前面的流民发出一声惨叫，手腕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混乱中，一名身材魁梧的流民头目怒吼一声，挥舞着木棒砸向林阿九。
林阿九侧身避开，火光恰好照亮了他的侧脸。
那名头目，正是王麻子。他看清林阿九面容的瞬间，整个人僵住了。挥到一半的木棒停在空中，脸上的凶狠变成了无法理解的错愕。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
林阿九的刀已经划过另一名流民的大腿。
“撤！快撤！”王麻子突然大喊，他甚至顾不上去管受伤的同伴，自己第一个转身朝林子里跑去。
他的反应太过突兀，其他的流民也愣了一下，随即跟着他屁滚尿流地逃回了黑暗中。
一场冲突，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仓促。
营地重归寂静。
苏子昂看着地上的血迹，不解地问：“他们怎么跑了？阿九哥明明可以……”
“他看到你了。”苏凤娆走到林阿九身边，直接开口。
她全程都在观察，王麻子那个停顿，那个表情，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林阿九的武力。那是一种认出某人的震惊。
林阿九没有说话，他擦拭着刀上的血迹。他看向苏凤娆，等她的指令。
他的动作很平静，但苏凤娆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
他在无声地询问：要不要去灭口？
“一个流民头目，为什么会认得你？”苏凤娆问。
林阿九依旧沉默。
苏凤娆也不需要他回答。“太子的通缉令，应该已经传到了这种地方。他们或许不知道你是谁，但他们有一张画像。”
她分析得很清晰：“这群流民现在是惊弓之鸟，但等他们冷静下来，饥饿会让他们做出任何事。你的身份，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张能换取后半生富贵的投名状。”
苏老夫人听得心惊肉跳，“那……那我们怎么办？再换个地方？”
“来不及了。”苏凤娆否定道，“我们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把消息带出去。”
她看向林阿九，做出了决定。
“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他们把消息传出去之前，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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