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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正气凛然西门庆 > 第九十九章 为何留他一条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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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庆噗嗤一笑,借着转身招呼新来客人的间隙,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心中回应道:“累?当‘总导演’当然累,但与天斗,与人斗,哪个不是其乐无穷。况且,这戏唱得还算圆满,不是吗?”

    的确,从贡院放榜那一刻起,或者说,早在放榜前数日,西门庆就已将这东平府当成了他的棋盘。今日这看似偶然、实则步步惊心又步步精准的一幕幕,他确实是那个隐于幕后、执掌全局的“总导演”:

    贡院前,那混在人群中,只闻其声煽风点火、将高衙内“亚元”身份架在火上烤的酸秀才,正是秀才王玉奎,此人嗓门奇大,尤擅挑拨,用得恰到好处。

    那对捧着“状元楼”掌柜夫妇,实则是老实巴交的船工夫妇。西门庆只花了五十两银子,便让他们拼死冒充了一把,谁让他们的儿子年底要成亲急缺银子呢。

    这对船工任务完成便如同水滴汇入河流,悄无声息地返回了汶水镇。

    至于那位掏粪老妇,更是只需二两碎银,便足以让她演得惟妙惟肖,将羞辱进行得淋漓尽致,事后同样消失在人海。

    而北城门木桥上那位惊鸿一现、将高衙内吓得屁滚尿流的蒙面汉子?除了那位绰号“浪里白条”,水性之精妙堪比水中蛟龙的张顺兄弟,还能有谁?

    他甚至连脑袋都无需冒出水面换气,便能顺着护城河底隐秘的暗流,如同一条真正的大鱼,悄然潜游回绣江河,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这艘喧闹的双桅大船。

    赵云宝的几近残废的手臂能够痊愈更是一个奇迹,西门庆只取了三五片蒲公英叶片捣碎外敷,不过三个昼夜,虽然皮肤还有些细小黑斑,但手臂却已经行动自如……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巧合,实则环环相扣。

    西门庆在贡院放榜前的那几个不眠之夜里,早已将人心、局势反复推演,几乎算尽了所有的可能和变数。

    这份心机,这份掌控力,连他自己思之,都感到一丝冰冷的快意。

    只是……喧嚣渐歇,宾客陆续告辞。西门庆站在船头,夜风吹散了他身上的酒气和脂粉香。

    他望向通往城外官道的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月上中天,清辉洒满河面,波光粼粼如碎银铺就,却依旧不见武松和鲁智深的身影。

    还有一事未见结果,或者说,未见归人。

    武松和鲁智深在这场大戏里的关键任务,是护送已成东平府逃犯的九纹龙史进,平安离开府城地界,回归二龙山。

    以这三人的武力,纵有追兵,也当如砍瓜切菜般解决,早该回转复命才是。

    如今迟迟未归,莫非……西门庆摇摇头,压下心头那一丝极淡的不安。不可能,这三人联手,除非撞上朝廷大军围剿,否则天下能留下他们的地方,屈指可数。

    就在他凝望沉思之际,锁灵戏谑的声音在他神识中响起:“喂,废柴导演!今日你这出大戏算是圆满落幕,名利双收,还不进来看看囡囡?小丫头可是眼巴巴等了你一整天,念着要给你这‘解元爹爹’贺礼呢!”

    西门庆心头一暖,白日里的算计、喧嚣带来的疲惫仿佛瞬间被涤荡一空。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走向船舱深处那间僻静的舱室,意念微动,龙鳞锁古朴的纹路在掌心一闪而过……。

    龙鳞锁内的小院,永远是一片宁静祥和的世外桃源。此刻虽值深夜,院内却被一层柔和的、仿佛月光般的光芒笼罩着。

    小小的囡囡果然没有睡,她穿着最喜欢的鹅黄色小裙子,像一朵初绽的小花,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她的面前,放着一个用各色野花精心编织而成的花环,粉的、黄的、紫的……错落有致,还带着新鲜的露珠和草木清香。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囡囡立刻抬起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瞬间盛满了星辰般璀璨的亮光。

    “爹爹!”她清脆地欢叫一声,像只快乐的小鸟,飞快地拿起那个漂亮的花环,迈开小腿就冲了过来,身后,武植正在憨憨地笑。

    囡囡冲到西门庆面前时,她甚至等不及西门庆弯腰,便奋力地踮起脚尖,张开小胳膊,猛地往上一跃!

    西门庆眼疾手快,一把将女儿柔软馨香的小身子稳稳接住,抱了个满怀。

    囡囡咯咯笑着,小手努力地举起花环,小心翼翼地、带着无比的郑重,将它戴在西门庆的发髻之上。

    她歪着小脑袋,端详了一下,然后拍着小手,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爹爹戴上最好看啦!爹爹今天考得那么好,还玩了那么好玩的游戏,真棒!我看到了,好多人都在为爹爹欢呼呢!囡囡也要给爹爹戴花花!只是今天,爹爹有点冒险哦,后来……后来我才知道‘坏人’是顺子叔叔,嘻嘻!这游戏好玩!”

    西门庆抱着女儿,感受着她小身体传递过来的温暖和全然的信赖,心中一片柔软。

    他亲了亲女儿光洁的额头,温声道:“谢谢囡囡的礼物,爹爹很喜欢。不过啊,爹爹能考这么好,是因为下了很多很多的苦功夫,读了很多很多的书。囡囡以后也要和爹爹一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好不好?”

    “嗯!嗯!”囡囡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小脸上的神情无比认真,奶声奶气地保证:“囡囡都跟着秦雨叔叔学了好多古诗呢,以后也考女解元,嘻嘻!”

    一旁,隐在柔光中的锁灵撇了撇嘴,做了个夸张的鬼脸,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废柴作弊”的吐槽硬生生咽了回去。

    在这份纯粹的孺慕之情面前,她选择了沉默,只是那眼神里的戏谑,却怎么也藏不住。

    西门庆抱着女儿,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对锁灵那促狭的眼神只作不见。

    “扑通!扑通!”

    后半夜,万籁俱寂,只有河水轻轻拍打船舷的声音。两道沉重的落地声和一道略显轻盈的声响,几乎同时从大船的甲板上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

    西门庆豁然睁开假寐的双眼,身形一闪已出了舱门。

    清冷的月光下,三道风尘仆仆却难掩精悍之气的身影立在船头,正是史进、武松和鲁智深。

    武松和鲁智深依旧沉默如磐石,只是对西门庆点点头。

    而史进,这位九纹龙,脸上却带着一丝未能尽去的愤懑,更有一丝深深的惭愧。

    西门庆的目光落在史进身上,带着询问:“史大郎?你……怎的没有回二龙山?”

    史进闻言,猛地抬头,月光照亮了他眼中闪烁的水光。

    他一步抢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西门庆面前,声音哽咽道:“哥哥!西门哥哥!”

    他重重一个头磕在冰凉的甲板上,“小弟此番遭此奇耻大辱,身陷囹圄,累得哥哥费尽心机,甘冒奇险搭救!此等再生大恩,史进没齿难忘!只是……只是……”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只是这一切祸事,全拜那流觞院里的贱婢李瑞兰所赐!这口恶气,小弟……小弟实在咽不下!若不讨个公道,小弟纵是躲到天涯海角,心里……始终藏着一把刀!”

    西门庆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尤其对史进这等重情重义又血气方刚的好汉。

    他弯腰将史进扶起,沉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说话。此仇自然要报。只是须得谋定而后动,切莫再冲动行事。”

    这时,旁边一处虚掩的舱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张顺探出头来,脸上挂着水洗过般的清爽笑容,带着一丝促狭:“嘿嘿,史进兄弟,你光顾着谢西门哥哥,可还没谢我呢!哥哥我今日在护城河里泡了小半个时辰,骨头缝里都是淤泥味儿,这辛苦费,你可得记在账上!”

    史进看到张顺,一把抱住了他,哽咽道:“顺子哥!你为小弟甘冒奇险,这份情义,史进记在心里了!日后水里火里,哥哥一句话!”

    “哈哈哈!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哥哥这身淤泥就没白沾!”张顺也用力回抱着史进,两人相视大笑。

    西门庆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也流露出欣慰。

    他吩咐道:“张顺,烦劳你将船驶到河心,此地虽偏,终归离岸太近。”

    张顺应了一声,熟练地解开缆绳,摇动船橹。

    大船如同一条大鱼,悄无声息地滑向绣江河宽阔的中央。

    船锚落下,稳稳定住。

    河水在月光下泛着幽深的光泽,四望茫茫,唯有水声与风声,再无半点人迹。

    武松和鲁智深已从船舱里搬出几坛烈酒、一大盆熟牛肉、几碟酱菜和几个粗瓷大碗。

    几人也不拘礼,就在船甲板上席地盘膝而坐,以天为幕,以船为席,开始了属于他们的月下船宴。

    烈酒倾入粗碗,辛辣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西门庆端起碗,敬了众人一轮,才将这连日来的谋划布局娓娓道来。

    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其中环环相扣的算计、对人心的精准把握,听得史进、张顺连连咋舌,连武松眼中都闪过凝重和深思。

    “妙!妙啊!”张顺拍着大腿,灌了一大口酒,“哥哥这心思,九曲十八弯,只是,小弟有件事想不明白。既然要搞那高衙内,我在水里功夫还算凑合,今日在北城门木桥上,小弟一刀结果了那厮岂不痛快?为何还要……留他一条狗命!

    这话问出了史进和武松的心声,连鲁智深也停下撕咬牛肉的动作,抬眼看向西门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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