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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灿走在最前方,豹三爷于骁豹跟在他身侧。
身后是代来城少主于睿、鲜卑首领秃发隼邪和拔力末,还有亦步亦趋的张协理。
一行人踏着露水,向水车所在的小河边走去。
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杨灿深吸一口气,忽然怔了怔。
这场景,似曾相识啊。
杨灿下意识地回头,正对上张云翊若有所思的目光。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感慨——
曾几何时,张云翊也是这样带着杨灿巡察各处。
那时丰安的田地尚未开耕,而今已是青苗茁壮,绿意盎然。
张云翊落在众人最后,静静注视着杨灿挺拔的背影。
阳光勾勒出年轻人坚毅的轮廓,让他恍惚间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当日的我,变成了如今的你。”
张云翊在心中默念,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可是等到粟米成熟的季节,你杨灿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他的目光悄然转向于骁豹,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期待。
“哗啦——哗啦——”
翻筒水车在河水的推动下缓缓转动,清澈的水流被一筒筒提起,又倾入引水渠中,沿着田垄流向远方。
豹三爷于骁豹盯着水车看了半晌,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却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他撇了撇嘴,故意提高音量:“老夫听说时,还以为是何等神妙之物,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他捋着胡须,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此物造来没什么难度嘛,也不过就是灵光一现造出来的一件物事罢了。”
杨灿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目光依然追随着转动的水车。
那平静的模样,仿佛根本没听见这番贬低之词。
于骁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当一个人有意贬低别人,对方却连反驳的兴趣都没有,这种无视才是最伤人的。
就在气氛尴尬之际,于睿适时开口:“三叔说得是,不止这水车,就是那耕犁的改良,的确也只是灵光一现的事儿。”
他踱步到水车旁,伸手接了一捧清水,“要说制造,的确没什么难度,可是……”
他转身看向众人,笑容温润:“就只这两样东西,几百年了,古时候它什么样儿,今人造出来的还是什么样儿,有谁曾灵光一现呢?”
他目光转向杨灿,带着真诚的赞赏:“所以,在小侄看来,这个灵光一现有大用,那它就是功德无量,它就是价值万金呐。”
“子明啊,你跟你爹一样,倒是长了一张巧嘴儿。”
豹三爷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可是代来城的少主,将来是要接掌你爹位置的,你要管的是军政大事。
这水车也好,耕犁也罢,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种小术,值得你如此大加褒奖吗?”
“三叔之言,小侄不敢苟同。”
于睿不卑不亢地回应:“若没有如杨执事这般的‘术’,什么‘大道’,也都只是无根的浮萍罢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杨灿。
此次前来,他确实存了招揽之心。
财帛已备,美人已选,但他猜测,以杨灿的年纪,最在意的还是功业前程。
只要杨灿愿意归顺,一个外务执事的身份他也舍得。
但他并不急于表明来意。
虽然当初在凤凰山明德堂上,杨灿曾为他父亲仗义执言,可这份善意究竟源于对代来城的靠拢,还是单纯看不惯索家,尚难判断。
更何况杨灿如今声名大噪,在大伯心中的分量早已不同往日。
他需要先摸清杨灿的立场。
杨灿听见于睿为他说话,眼中不禁流露出感动之色。
他感激地看了于睿一眼,笑道:“公子如此赏识,杨某感激不尽。不过三爷这番教诲,也的确很有道理。”
他转向于骁豹,语气谦和:“杨某本就是于氏之臣,行的当然是‘术’,只要把‘术’做好,就对得起主公了,不知三爷以为然否?”
于骁豹似笑非笑地道:“你的‘术’已经做的很好了么?”
他大摇其头:“你不会以为,改良了一点东西,就是做好了份内之事吧?
这六座田庄、三座牧场,怎么也要等秋收时节才知成色,现在说什么似乎都言之过早吧?”
“三爷说的对,现在说什么,都还言之过早呢。”杨灿笑吟吟地回了一句。
于骁豹细细一品这话中意味,脸色顿时一变。
这狗东西拿话绕我,好像把我装进去了!
他刚要发作,于睿已经一把拉住他:“欸?那边开垦荒地的犁,就是‘杨灿犁’吧,三叔,走,咱们爷儿俩去瞧瞧。”
不由分说,他已拉着于骁豹走开了。
趁着这个空当,亢正阳快步凑到杨灿身边,压低声音禀报:“庄主,村子里有人送信来,秃发隼邪和拔力末派了人,如今都在四处走访,专门询问那日发生在苍狼峡的事儿。”
杨灿一边向于睿和于骁豹追去,一边不动声色地问:“庄中部曲都靠的住吧?”
“人当然是靠的住的,我就怕有人嘴笨说漏了。”
杨灿轻轻点头:“不要慌,他们走山货,照理说,我就可以代表于家追究他们的责任了。
他们只是吃定了我丰安庄不堪骚扰,不会对他们太过分。
想来,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他终究不敢太过寄望于对方的理性,略一思索,又道:“你吩咐咱们的人,尽量不要外出,彼此间照应一下。
只要阀主派了人过来调查走山货的事,这两伙鲜卑人在咱们这儿就无法立足了。”
“可阀主什么时候才会派人来呢?如果太迟的话……”
“再等两天,如果到时候阀主还不派人来……”
杨灿的目光落在了鼻孔朝天的豹三爷,还有旁边微笑开口的于公子身上,“我就用这不期而至的豹三爷和咱们代来城的于公子,做篇文章。”
他拍拍亢正阳的肩膀,便向于睿追了过去。
队伍最后,秃发隼邪和拔力末并肩而行,对眼前这些农耕之事,他们显然兴致缺缺。
拔力末叹息道:“秃发大人,和你那批货有关联的人,除了我部落死去的牧人,就只有丰安庄的部曲了。”
他冷冷看了眼前边的杨灿,“我总觉得,这位杨庄主昨日所言不尽不实,他的嫌疑很大。”
秃发隼邪已经决定就拿拔力部落顶缸了。
他拖不了多久,大哥正日夜期盼着那批甲胄武装勇士呢。
只要他能帮大哥以较小的代价吞并拔力部落,哪怕甲胄找不回来,大哥也不至于弄死他。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大哥得手之前,把拔力末拖在这里。
因此,他对拔力末的态度,便不似之前那般恶劣了,只是沉着脸冷笑一声。
“杨灿?我当然信不过他的鬼话!可你拔力末,我现在也信不过!
你说他嫌疑大,那你总得给我找出一点证据来。
不然,我的货是在你地盘上丢的,那里又发现了你的人,我就只能唯你是问。”
面对这种不讲理的话,拔力末只能苦笑。
他就不是个讲理的人,但一个比他更加强大的人不讲道理,他又能怎么办?
拔力末忍着气道:“秃发大人请放心,丰安庄当日出动的人马足有数百,这么多人,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秘密。”
他又盯了眼杨灿的背影,双眼下意识地眯了起来,“只要是他做的,我一定抓得住他的把柄!”
……
杨府内,端午宴会的筹备已进入最后阶段。
青梅忙活了半天,回到花厅坐下,刚喝了口热茶,就见热娜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青梅姑娘。”
一见热娜,小青梅就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热娜那对饱满的胸脯在诃子的包裹下呼之欲出,总是一副随时要跳出来的感觉,这让青梅感到莫名的压力。
“凭什么她就那么大,可恶!”
小青梅在心里暗骂,面上却强装镇定:“什么事?”
热娜雀跃地道:“老爷说,今后我只负责打理生意上的事情。
老爷房里,还要劳烦青梅姑娘你,另行安排些使女丫鬟去伺候。”
“哦?哦!我知道了……”
青梅愣了愣,待热娜转身离去,她才猛地回过神。
“姓杨的怎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安排?这样的话,她不就是堡里一个管事了吗?
不过数日功夫,就从一个卑贱的女奴摇身一变成了管事!
更是手握财权,妥妥的一个大管事,她这境遇比翻书还快啊!”
青梅胸中的酸气如涨潮般汹涌而上。
看着热娜即将消失的背影,那丰腴的腰臀扭出动人的弧度,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该不会,这番婆子就是靠她那玩意儿,讨得了他的欢心,所以提拔起来了吧?”
这个念头让青梅顿时不好了,就像是她刚拿到手的玩具,还没玩过,就被别的小朋友抢去玩了个够。
她正坐在那儿生闷气,静瑶小师太又脚踏莲华地来了。
“青梅妹妹。”
“哦?静瑶姐姐呀,有事吗?”
一见静瑶,青梅耳边立刻回响起早上卓婆子跟她说过的话:
“那番婆子从老爷房中出来,走了没多一会儿,静瑶姑娘就进去了,待好久呢……”
静瑶说明了来意,她想按照青梅最初的说法,离开杨府,在堡里寻一处幽静的所在,改造成尼庵。
继续待在杨府里,她有些害怕。
虽然现在的杨灿还像个人,可万一他兽性大发怎么办?
然而要去麦积山曼殊寺挂单,若杨灿不答应,她也去不了。
佛门广大,却不度无缘之人。
要想安单,不付出代价怎么可能?
杨灿若不替她出一笔可观的香油钱,庵主根本不会收留她。
思来想去,她只能先离开杨府,多少增加一点安全感。
不过这个原因她当然说不出口,只能用有益修行那套说辞来应付青梅。
可惜此刻的青梅心中正拉响警报,并不那么容易相信。
她立即想到,静瑶现在住的地方是次院最里边,本就相当幽静,同院的丫鬟婆子都住在靠外处,怎么会扰她清修呢?
“哎哟,不对!”
青梅渐渐变了脸色:“她要出去单独住,不会是为了方便……杨灿去她那里吧?”
这一个两个的,都惦记着偷家是么?
呵,小师父啊,装的那叫一个冰清玉洁!
热娜番婆子更会装相,对我说她宁死不从呢。
结果,就这?
私下里,你们两个小蹄子都想爬我家老爷的床呢!
小青梅恨得牙根痒痒,心中不禁生起了一种浓浓的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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