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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权臣西门庆,篡位在红楼 > 第150章 师师敞心绩,皇后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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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园内。

    一阵呜咽咽的冷风,打着旋儿在园子里撒泼,刮得那几株残菊东倒西歪,枯叶子贴着冰凉的石阶,“簌簌”地乱滚,好不凄凉。

    李师师身上虽严严实实裹着大官人那件外袄,暖意却只肯在上半截打转儿。

    下头一双玉也似的小脚,未着罗袜,穿着软鞋踩在冷浸浸的石板路上。

    风儿一过,她忍不住“阿嚏”一声,打了个细碎喷嚏,肩头儿缩成一团,那娇怯怯、颤巍巍的模样,倒比素日里添了几分孩气,越发惹得人心尖儿发痒。

    “阿——嚏!”她慌忙用那宽大的袄袖掩了口鼻,眼波儿水汪汪的,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雾气,直勾勾瞟向几步开外那扇垂着湘妃竹帘的房门——正是她藏娇的香巢所在。

    夜风愈发紧了,像浪荡子的手,撩拨着她鬓边散乱的青丝,拂过那泛着桃花色的腮帮子。

    她裹紧了身上男人的袄子,身子往里缩了又缩,那对儿玲珑足尖却在冰冷的石地上蜷了又蜷,冻得实在受不住。

    “大官人,”她声音带着点娇懒的鼻音,怯生生的,却又带着股子不容推拒的劲儿,“外头这贼风忒煞人,冻煞奴家了……不如……不如随奴家进房去暖暖身子?也好……也好将那画儿的事儿,细细地、分说明白……”

    话未出口,那粉团似的脸蛋儿上,倒先飞起两片火烧云,艳得赛过三月桃花,在清冷冷的月色底下,像两盏勾魂的灯。

    她像是生怕自己改了主意,也不等大官人应声,低了粉颈,把那件宽大的男人袄子裹得更紧了些,活像只受了惊吓的白蝶儿,挪动着那双冻得微微泛红的玉笋金莲,急急慌慌地伸出青葱玉指,挑起那湘妃竹帘,身子一扭,便钻了进去。

    大官人眉头一挑,跟着走了进去。

    这房儿不大,却收拾得极是齐整,透着一股子脂粉风流的气象。

    一脚踏进来,便觉着暖烘烘、香喷喷的一股子甜腻暖香。

    与外头那肃杀秋寒,真真是两个天地。

    临窗摆着一张花梨木的书案,文房四宝列得整整齐齐,案头一只素胎青瓷瓶儿,里头懒洋洋地歪着几枝将败未败的晚菊,倒显出几分颓唐的美来。

    靠墙是张螺钿镶嵌的梳妆台,菱花宝镜磨得锃亮,映得出人影儿,旁边散乱着几盒掀开了盖儿的胭脂、香粉,还有几支横七竖八的珠钗、玉搔头。

    一架半旧的苏绣屏风隔开了里间,屏上绣着蝶恋花的花样,那针脚细密,蝶儿活灵活现,想是主人家的得意手笔。

    一张铺着大红锦褥的湘妃榻紧靠着墙,榻边矮几上,搁着个黄澄澄的鎏金小手炉,兀自丝丝缕缕地吐着暖意。

    这屋里头,角角落落都透着女儿家的精细讲究,浸淫着风月场中养出的风流雅致,却也藏着股子独处深闺、不容外人窥探的隐秘滋味儿,静悄悄的,只闻得见暖香浮动。

    师师挪到那暖榻边,背对着门首站定了,身上裹着大官人的外袄,愈发显得腰是腰,臀是臀,身段儿细伶伶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折了。

    她闷声儿立在那里,胸脯儿微微起伏,像是在暗暗地攒劲儿。末了,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款款地旋过身来。

    方才园子里那点子羞臊红晕,早褪得干干净净,一张粉面透出青白,竟带着几分冷肃。

    她扬了脸儿,一双惯常含情带俏的秋水眼儿,此刻却清亮亮、直勾勾地钉在跟进来的大官人脸上。

    那眸子里沉甸甸的,压着股子叫人心里发紧的认真劲儿。

    “大官人,”她启了朱唇,声儿不高,却字字儿砸在人心坎上,透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奴家晓得,我李师师又是留官人入宿,又是又是敞着肩窝足儿在官人面前,如今三番两次这般言语……落在官人眼里,怕是作张作致,假撇清,甚或是……俺们行院里那些姐儿惯使的‘放线钓金鳌’的勾当。”

    她嘴角儿牵起一丝儿苦笑,非但没化开那层冰霜,倒更添了十分的凄楚可怜。

    “可正因如此!”她声儿微微打颤,却强自稳着,“正因这东京城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虽说是一口一个行首,可谁不道俺李师师是个出生便是贱户,烂泥中卖歌喉的,是个倚着门框儿卖笑,迎来送往的贱货!

    “我……我才偏要,与大官人您,说句掏心窝子的正经话!”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要抽干她浑身气力,眼波儿却死死烙在大官人脸皮上:

    “你!是这头一个,瞧见奴家这双足儿的男人!”

    她略顿了一顿,眼风儿扫过这间熏得喷香、铺陈得极精致的卧房,帐幔低垂,衾枕温软,处处浸着她骨子里的体香:

    “也是……头一个,踏进奴家这屋子的男人!”

    “可我李师师!”她声气儿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儿不易察觉的哽咽,“并非旁人想的那般下贱胚子!并非……是个男人就能进得我的房!”

    那“下贱”二字从她樱口里迸出来,带着自戕般的痛,也带着一股子孤拐的硬气。

    “今日奴家请官人进来,请官人……看奴的脚,进奴的房,”她方才那股子硬气忽地泄了,眼里的孤傲被一种近乎摇尾乞怜的哀恳取代了。

    她身子向前略倾了倾,声儿低得像蚊蚋哼哼,带着掩不住的抖颤:

    “全为着……全为着官人画的那幅画儿!那画儿……画出了奴家自个儿都未曾看清的魂儿……它……它太重了……压得奴家……心慌意乱,没了主张……”

    一层水雾迅速蒙上了她的眼,她却死命咬着唇儿,不让那泪珠儿滚下来,只是那般定定地瞅着大官人,嘴唇儿哆嗦着,最后那句掏心掏肺的话儿,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才挤出来,带着种撕心裂肺的哀求:

    “奴家不求大官人多看的起奴家,只求……只求大官人你……千万……千万莫把我……看扁了、作践了……”

    那“看扁了、作践了”几个字,尾音儿已然带了呜咽,在这暖香氤氲、静得能听见心跳的闺房里,幽幽地打着旋儿,直往人心窝子里钻。

    此刻的她,褪尽了名动京华的花魁风流,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女子,捧着自己那点子比命还金贵的脸面,向着这个闯入她最隐秘处所的男人,做着最脆弱的袒露,亦是最孤注一掷的挣扎。

    那件宽大的男人袄子紧紧裹着她,倒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遮羞布。

    大官人肚里暗暗叹了一声浊气。

    理解这种心情,正是因为在所有人眼里,名节对这位李行首是可有可无的,或者说早已不存在的东西,这才让这位李师师更加的在乎。

    他自来到这里,从未曾存有过半分看轻人的念头!莫说是眼前这位艳冠京华、一笑倾城的李行首,便是那街边讨饭的、泥里打滚的,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老天爷胡乱撒下的一把种子,落在肥田瘦地,各自挣扎罢了。

    他冷眼瞧着对面这玉人儿,心头却像开了个杂货铺,五味杂陈。想那后世光景,啧啧,只怕是颠倒过来!

    眼前这位李师师,若挪到那时节,怕不是要成了个超级大明星?

    多少粉丝怕不是为了一张黄牛门票抢破头的要生要死!

    可叹只是生错了世道而已!

    大官人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叹,脊背挺得笔直,目光灼灼如炬,斩钉截铁地道:“绝无此事!只恨这世道昏聩,人心叵测,生生污了清白!若在下心中存有半分轻视李行首之意……”

    大官人尚未说完,唇间忽地一软,竟被一方柔软的物事堵住了。

    定睛一看,原是李师师情急之下,将手中一直绞着的、带着温润湿意的湖丝汗巾,不由分说地按在了他唇上。

    李师师抬眸望着他,那双惯常含着秋水、流转生辉的眸子里,此刻水光潋滟,眼尾微微泛红,一层薄薄的雾气氤氲开来,显是心中激荡难平。

    然而,与这泫然欲泣的眼眸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她双颊蓦地飞起的两抹娇艳红霞,如同三月枝头初绽的桃花,透着一股女儿家情急之下的羞赧。

    她像是被自己这大胆的举动烫着了一般,纤纤玉指猛地一缩,将那汗巾飞快地收了回去,紧紧攥在手心,指尖都微微泛了白。

    她垂下眼帘,不敢再看他炽热的目光,声音低低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又似嗔似怨地轻声说道:“信了,信了便是……谁、谁要听你发誓……”

    那尾音轻飘飘地落下,仿佛带着无限心事,又似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心尖。

    大官人一愣,心道:“哪个要发誓了?爷我只是想说‘若在下心中存有半分轻视李行首之意,那也是世道使然.’”

    李师师看着大官人一怔,以为他害羞,掩口“哧”一声轻笑,那声音便如珠落玉盘,又带几分慵懒媚态。

    她这才拢了拢袄子,画儿略略推近些灯,对着侍立的大官人,眼风儿斜斜一飞,道:

    “大官人真真好手段!好画技,这眉眼,这神气儿,竟似活脱脱从奴家脸上拓下来的一般!奴家方才揽镜自照,也未必有它这般传神。真真是画活了!怪道人常说‘画龙点睛’,大官人这笔墨,端的点活了奴家魂魄哩。”

    她说着,葱管也似的指尖儿轻轻点着画中眉眼,水杏般的眸子却顺着那流畅的墨线一路向下滑,滑过那空荡荡的画幅下半截儿,忽地一顿。

    那粉面上笑意便凝住了些,朱唇微启,贝齿轻咬,半晌,才拖长了调儿,幽幽叹道:“嗳哟…唯有可惜的紧呐…”

    李师师将那画纸用蔻丹指尖儿捻着,只露出空白的身体,对着大官人晃了晃,眼波里便带了几分似嗔似怨、又夹着三分促狭的意味:

    “可惜的便是…这身体,空落落地悬在这里!”

    大官人笑道:“这下李行首可相信.”

    “都说唤我师师便好.”李师师含嗔带怨的眼波打断道。

    她将画纸轻轻放下:“大官人休怪奴家多心,奴家虽对这画技一道的造诣,远不如奴家的歌喉舞姿来得精熟,但多少能品上一品!”

    “如今大官人能单凭一张脸儿和一对足儿,便画出奴家这眉梢眼底的神采风流…啧啧,大官人这笔下功夫,真非凡品。”

    她顿了顿,身子微微前倾,一股甜腻的暖香便向大官人袭去,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悉世情的了然:“奴家此刻却是信了…大官人身边,如奴家一般的‘绝色知己’,想必定然不少罢?”

    大官人想把顺手洒金川扇打开,却发现并未带在身旁笑道:“这话从何说起?”

    李师师却已掩口轻笑,自顾自说了下去,带着几分自嘲,又似有无限感慨:“我见大官人见我后并无半点慌张彷徨,甚至”

    她顿了顿脸色一红,又转了个话锋:“若非阅尽人间春色,胸有丘壑,对着奴家这般颜色,大官人这笔墨,如何能落得如此顺畅,”

    她妙目流转,瞥了一眼那空白的画幅,又悠悠补了一句:“常言道得好啊——‘无针不引线,无根怎生莲’?大官人这笔墨里的‘根底’,想必是深得很哩!”

    她说完,款款起身,对着大官人盈盈一福,那腰肢儿软得似三月杨柳:

    “师师早先言语无状,多有冲撞,还望大官人海涵则个,莫要计较奴家这妇道人家的短浅见识。”

    李师师螓首微垂,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方才,低低道:“今日……天色已晚。大官人若不弃,能否多盘桓几日?将这画……补全了才好。”

    话一出口,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被画身子的模样:身上仅着那件绣着并蒂莲的茜色抹胸,薄如蝉翼的轻纱随意披覆在肩臂,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而方才为了作画,更是斜倚在软榻上,摆出那等慵懒无措的姿态……这念头一起,心尖儿便像是被羽毛狠狠搔了一下,又是一阵羞意翻涌,脸颊上刚褪下的红晕“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连带着耳根都滚烫。

    西门大官人闻言,却摇了摇头:“师师姑娘美意,在下心领。只是……清河家中尚有堆积如山的庶务亟待处置,商号、田庄,桩桩件件都离不得人。此番已是耽搁,明日一早,无论如何也需启程了。”

    “明日就走?!”李师师心中猛地一沉,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浇熄大半。画未完成,人却要走,这……这岂不是前功尽弃?

    就在这微妙的僵持时刻——“噹!噹!噹——!”

    一阵急促、肃杀、穿透力极强的金锣声骤然撕裂了院外静谧的夜空!

    紧接着,便是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兵甲碰撞的冰冷铿锵,以及威严的呼喝:“京城戒严!净街封道!所有人等,即刻归家,不得外出!违令者,斩——!”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惊雷炸响!李师师与大官人俱是一愣,方才的旖旎与争持瞬间被这肃杀之气冲得无影无踪,两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愕然。

    “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方才贴身丫鬟小桃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惶:

    “小姐!不好了!外面、外面不知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大批官兵上街了,说是奉旨戒严,即刻封了所有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街面上乱哄哄的,都吓坏了!”

    戒严?封城?禁止出入?

    李师师与大官人再次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大官人脸上满是错愕与一丝凝重,显然这变故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而李师师,在最初的惊悸过后,看着大官人那副计划被打断、无可奈何的神情,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心间。

    “噗嗤……”她再也忍不住,纤手掩住樱唇,一声极轻、带着劫后余生般庆幸又夹杂着小小狡黠的笑声,如同玉珠落盘,清脆地逸了出来。

    眼波流转,那里面哪里还有半分失落?分明是水光潋滟,盛满了天意弄人却又正中下怀的盈盈笑意。

    她抬眸,眼睫扑闪,带着一丝娇憨又促狭的意味,望向兀自愣神的大官人,声音里是藏不住的轻松与一点点得意:“看来呀……大官人明日,怕是……走不了了呢。”

    这里暧昧暗升,皇宫内一片压抑。

    寝殿内龙涎香混着药石苦味,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龙床之上,官家赵佶仰面躺着,往日风流倜傥的天子仪容荡然无存。

    只见他额上至颅顶,竟被层层迭迭的白练裹缠,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和失了血色的薄唇,远远望去,倒像个刚被裹好的硕大粽子。

    数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跪了一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金砖,大气不敢出。殿内只闻得官家粗重而痛苦的呼吸声,以及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殿门轰然洞开,一股浓烈馥郁的异香率先涌入,如无形的潮水,瞬间压过了殿内所有气息。

    紧接着,一片刺目的明黄与金红撞入眼帘——

    大宋皇后郑氏驾临,在一众宫婢簇拥下,昂首阔步踏入这死寂之地。

    她甫一出现,便如一轮骤然升起的明月,瞬间照亮了这愁云惨雾的寝宫。

    这位郑皇后,正是官家第三位正宫娘娘。她生得丰腴秾艳,一身正红蹙金绣凤宫装,却裹不住那呼之欲出的肉感身段。

    腰肢虽被宽大的鸾带束着,却也掩不住其下的丰腴圆润,行走间,大胯臀股在层迭的宫裙下款摆生姿。

    她急趋至龙榻前,声音带着哭腔,又软又糯,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半截:“官家……官家!您这是怎么了?可疼煞臣妾了!”

    那声音里的急切与心疼,倒不似作伪!

    可偏偏她叫了两句见到不曾醒来。

    她赫然转身!

    肌肤胜雪,更染上一层薄薄的、动人心魄的桃红,那双描画得极其精致、斜飞入鬓的凤眸,水光潋滟,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勾魂夺魄,偏又带着母仪天下凌厉。

    居高临下,冷冷地扫过跪着的太医们。

    官家共有三位皇后:

    第一位显恭皇后王氏,那是官家的结发原配,真正的少年夫妻。她端庄贤淑,虽只活了二十五岁便香消玉殒,却为官家诞下了当今太子赵桓。

    太子,便是王皇后在这深宫之中最重、也最无可撼动的遗产。

    第二位明达皇后刘氏,生前仅为贵妃,却是官家心尖尖上的人。

    那刘妃出身宫女,却生得倾国倾城,艳冠六宫,宠冠一时,为官家生下三子二女,其中最得宠的便是才情风流酷似乃父的郓王赵楷和艳名远播的茂德帝姬赵福金。

    可这位绝代佳人,却在刚生下第六位女儿时,竟莫名自缢于深宫。

    对外只道是“自缢”,可这紫禁城内,谁人不知那三尺白绫背后,必然是卷入了腥风血雨、你死我活的宫闱倾轧?

    她的死,是官家心头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也成了这深宫最讳莫如深的禁忌。

    而这位郑氏,便是如今的第三位皇后。

    她原本是向太后的侍女,太后把她与另一侍女韦氏,也就是现在的韦贤妃一同赐给官家。

    她亦曾宠眷优渥,从宫女一步步攀上后位,手段心机自不必说。然而,她最大的隐忧,便是膝下空虚,未曾为官家诞下一儿半女。

    在这母凭子贵的深宫,没有皇子傍身,纵使戴着凤冠,那后位也如同建在流沙之上,随时可能倾覆。

    前朝太子赵桓是王皇后的骨血,郓王赵楷背后站着的是虽死犹存的刘贵妃。

    便是这位和她曾经同为太后身边宫女的韦贤妃,也生下了一子,康王赵构。

    郑皇后那双描画精致的凤眸,死死钉在龙床上那裹满白布、气息奄奄的男人身上。殿内烛火在她眼中跳跃,映出深不见底的幽潭。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毒蛇,在她丰腴饱满胴体里噬咬、翻滚。

    她为何至今膝下空空?这位躺着的官家,他心知肚明。

    恨他薄情寡义!对刘氏那贱人倒是情深似海,死了还要追封皇后,让她郑氏永远活在一个死人的阴影里!

    可偏偏!偏偏这世上最不想他咽气的,也是她郑氏!

    官家若有个三长两短……她这无子的皇后,将何以自处?

    “太医!”郑皇后凤目含威,扫过地上匍匐的众人,那裹在华服下的丰满身躯因激动而更显波涛汹涌,那声音沉得磁性却又可怕,完全不像刚刚面向官家的娇嗔:

    “官家龙体究竟如何?何时能醒?若有半分差池,尔等。”

    后面威胁的话未及出口,但那熟艳若桃李的脸上瞬间布满的寒霜与眼中凌厉的杀意,已让殿内温度骤降。

    太医令,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秋叶,额头死死抵着金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濒死般的恐惧回禀道:

    “启禀皇后娘娘……官家龙体乃是被……被尖锐重物……猛击额角……”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此处乃太阳要冲,颅骨虽……虽未碎裂,然颅内恐有淤血积聚阻塞清阳!”

    “官家如今神识昏沉…气息悬于一线…倘若明日能醒,便无大碍…反之.”

    他猛地闭眼,用尽全身力气挤出那个令人绝望的词:“危如累卵!”

    “危……如……累……卵?”郑皇后一字一顿地重复,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刮骨钢刀的寒意:

    “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官家一日不醒,你们——就一日跪在这里,用你们的命,吊着官家的命!听明白了吗?!”

    一众太医连声称是,吓得瑟瑟发抖。

    “传本宫懿旨令中书门下!”郑皇后的声音沉冷如冰:

    “即刻起,东京汴梁,全城戒严!”

    “九门落锁,千斤闸放下!无本宫手令,便是王孙公卿、宰相枢密,也休想踏出城门一步!擅闯者,格杀勿论!”

    “各坊市、街道,由殿前司、皇城司兵马接管!宵禁提前,日落之后,再有敢踏出家门一步者,视同谋逆,就地正法!”

    她丰润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凤眸中寒光爆射,“杀无赦!诛九族!”

    “命枢密院即刻行文京畿各路驻军,无旨不得擅动一兵一卒!违者,以谋反论处!”

    “戒严令,暂定一日一夜!等官家苏醒!”

    她一口气说完,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她威严冷酷的声音在回荡。

    官家近年来耽于享乐,多少紧要文书、奏章,都是经这位皇后之手批阅、发出!

    她代官家用印、传口谕的次数,早已数不胜数!

    殿前司指挥使和内侍省都知稍稍对视,奉命传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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