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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克夫女穿成女王妃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粮仓下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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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北新都的夜,沉得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都护府深处,那间临时腾挪出来的审讯室,空气更是凝滞得如同实质。一盏孤零零的油灯,火苗被穿堂而过的冷风吹得摇曳不定,将墙壁上几个扭曲的人影拉扯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疤脸被反绑在椅子上,脸上那道狰狞的旧伤在昏黄的光线下更显狰狞。他低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汗水混合着血污,从他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老郑头站在他面前,手里没有刑具,只有一块粗糙的麻布。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钉在疤脸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

    “疤脸,”老郑头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老夫在这朔北,从军卒熬到狱卒,见过的硬骨头,比你吃过的盐都多。骨头硬是好事,可骨头硬到不知死活,那就是蠢了。”

    疤脸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被凶狠取代:“呸!老东西,有本事杀了我!落到你们手里,老子就没想活!”

    “活?”老郑头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像是冷笑,又像是怜悯,“你以为老夫在乎你这条烂命?”他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到疤脸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老夫在乎的,是你背后那些躲在阴沟里,指使你啃食朔北百姓血肉的蛆虫!”

    他猛地扬起手中的麻布,不是要打,而是轻轻拂过疤脸脸上那道新鲜的、还在渗血的伤口。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瞬间撕裂了审讯室的死寂。那不是剧痛的嘶吼,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麻布上沾染的,是老郑头刚刚从墙角一个不起眼的陶罐里取出的东西——一种混合了盐粒、辣椒粉和某种特制草药的粉末,沾上伤口,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血肉里。

    “说吧,”老郑头收回手,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谁指使你们囤粮抬价?‘玄’字令,又是什么东西?”

    疤脸浑身筛糠般抖动着,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他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咬出血来,身体因剧烈的痉挛而扭曲。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我们…我们只是…收钱办事…”

    “收谁的钱?”萧明轩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走进来,目光如刀,扫过疤脸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他看到疤脸眼中那濒临崩溃的绝望,也看到了一丝被恐惧压垮后可能出现的松动。

    “疤脸,”萧明轩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看看我。看看这座新都。看看那些为了活命,拖家带口、风餐露宿来到这里的流民。看看那些日夜赶工,只为早一天能有个遮风挡雨屋檐的匠人。他们,才是朔北的根!你们囤粮居奇,哄抬物价,是想活活饿死他们?是想把这座我们所有人拼了命才建起来的新城,变成一座饿殍遍野的死城?”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悲凉:“你们收的钱,沾着血!沾着朔北百姓的命!你们背后的主子,想用这沾血的钱,买断朔北的未来?”

    疤脸的身体猛地一僵,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萧明轩那双燃烧着怒火却又无比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审讯者的冷酷,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属于守护者的责任和悲悯。这目光,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早已被恐惧和痛苦折磨得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我…我…”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濒死的野兽。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终于冲垮了他最后一道防线。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挤出。

    “是…是‘广泰’…‘广泰’钱庄…”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破碎不堪,“他们…他们找上我们…说…说只要把粮价抬上去…压住…压住官府平抑粮价的动作…事成之后…按三成分利…三成!”

    广泰钱庄?萧明轩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是朔北新都最近一年才崛起的一家钱庄,背后似乎有京中背景,行事低调却手段狠辣,迅速垄断了新都大部分的民间借贷和部分商号周转。他之前只当是正常的商业竞争,甚至因其“资金雄厚”,还曾想过利用其力量来稳定新都初期的金融。没想到,这看似繁荣的表象下,竟藏着如此恶毒的獠牙!

    “‘玄’字令呢?”老郑头紧追不舍,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疤脸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个名字吓破了胆,眼神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淹没,连声音都变得尖利:“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们…我们只是‘广泰’的狗!‘玄’字令…那是…那是能要人命的东西!他们…他们只说…是‘上面’的意思…让我们…让我们配合…配合‘玄’字令的行动…具体…具体是什么…我们…我们不敢问…问了…问了就死!”

    “上面?”萧明轩心中警铃大作。广泰钱庄背后是京中势力,那么“上面”指的又是谁?难道这粮价风波,仅仅是“玄”字令庞大计划中的一环?一个用来搅乱新都、制造混乱、方便他们浑水摸鱼的棋子?

    他刚要再问,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亲兵几乎是撞开了门,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世子爷!抚慰使!抚慰使的车驾…已经到了城门口!仪仗…仪仗森严,直奔都护府而来!”

    “什么?!”萧明轩猛地转身,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抚慰使?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疤脸刚刚招出“广泰”钱庄,牵扯出京中背景和“玄”字令的影子,这朝廷派来的“抚慰使”就到了?是巧合?还是…专门为他而来?是来“抚慰”,还是来“问罪”?甚至…是来“摘桃子”,或者…“灭口”?

    审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油灯的火苗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光影在萧明轩骤然绷紧的脸上明灭不定。他看向依旧瘫在椅子上、因恐惧而浑身瘫软的疤脸,又看向门口亲兵那张写满惊惶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萧明轩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震惊、愤怒、疑虑,都被一种近乎冰冷的沉静所取代。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海面极致的平静。

    “老郑头,”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他押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他,是现在最重要的活口。”

    “是!”老郑头立刻应声,动作麻利地拖起瘫软的疤脸。

    萧明轩大步走出审讯室,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他抬头望向都护府大门的方向,黑暗中,似乎已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仪仗号角声,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广泰钱庄…京中背景…玄字令…抚慰使…

    无数线索和疑问在他脑中疯狂交织、碰撞。粮商这条线,算是撕开了一个口子,但露出的,却是一个更深、更黑暗、更牵扯复杂的漩涡。而抚慰使的突然降临,更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让本就凶险的局面,瞬间变得杀机四伏。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大步流星地走向府门。指尖,却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个清晰的月牙印痕。新都的夜,从未如此漫长,也从未如此,暗藏杀机。抚慰使的到来,究竟是风暴的平息,还是更大风暴的开端?他必须亲自去面对,去揭开这层笼罩在朔北上空、愈发浓重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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