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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间敞亮的大窑洞,箍得那么漂亮,就连院子,也以砖头仔细铺出来,能做到这程度的,在他所在的镇子里,屈指可数,自然也成了村里人人羡慕的存在,少不了人来询问。
黄土地里刨食艰难,他要招人去阿勒泰,几乎只是放出消息,立马有人提着东西上门。
当然,淘金这种事情,在这边也已经有不少传闻了,并不觉得陌生,只是缺个领头人。
挑挑拣拣地,彭援朝只挑选了十多个认为精明能干的,其他人统统拒绝了。
陇南的徐有良,算是他混迹淘金河谷最忠诚的死党,在约定的时间,准时来到他家,也从村里带过来十三人。
两处人马汇合到一起,能有三十来个。
在彭援朝让村里人收拾行李并交代家里事情的时候,徐有良带来的人住进了彭援朝家里。
窑洞宽敞,没有那么多床,但能打地铺,招待起来倒也简单。
晚上两人喝着小酒的时候,徐有良询问:“彭哥,今年打算上哪里淘金?”
彭援朝想都没想:“这还用说,肯定是哈熊沟找周景明啊。”
但徐有良既然这么问,肯定有别的想法,彭援朝跟着又问:“怎么,你不想去?”
徐有良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
彭援朝顿时有些恼火:“特么的,最看不得你这样,你倒是说啊,咱们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怎么,你信不过我?”
“我当然信得过彭哥……”
徐有良端着小酒杯,滋溜一口喝下:“彭哥,周景明这人你怎么看?”
“有本事儿,有野心,敢想敢干,是个能成事儿的人,以后阿勒泰淘金这行当里面,他绝对会是一号人物。”
“你这么看好他?”
“这不明摆着吗?找金苗的能耐不用我说,你是知道的,人家是地质勘探技术员,甚至都不用去找,脑子里边装的全是矿点。
多少人羡慕有工作的人,可他呢,舍得丢掉工作跑来淘金,那就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主。
你再看看他做的那些事儿,看上去文文弱弱,很不起眼,但出手狠辣,不输任何一个在淘金河谷混过的老油条,有些事情,我看着都心惊。
不过,人家说一不二,事情说好是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样的人,对下边的人也很不错,在淘金河谷里能找出来几个,还有他盘算的那些事情……”
彭援朝眼里,似乎尽是周景明的好。
徐有良突然出声,将他的话打断:“彭哥,我不打算跟他干了。”
彭援朝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觉得,跟着他,咱们没有出头的机会。你看看,去年他入队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完全是借咱们的手发财。到头来,他比你这个出了垫本的把头赚得还多。
你再想想,咱们回来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不分金子,发工资,他是想将所有淘到的金子一个人搂着。
一个月六百块,换成是一般人,都觉得这收入了不得。
可咱们也是在淘金河谷混过的人,一天哪怕是打游击,弄到两克金子,不难吧,只会比跟着他赚的多。”
徐有良认真地看着彭援朝:“咱们要是再跟着他,只是他赚钱的工具罢了,淘金河谷那么多人,那么多队伍,又不是离了他就不玩不转了。
你看看我们,你找的人和我找的,合在一起有三十来个,队伍不小了,手头垫本也充足,咱们完全可以单干,谁不想赚得更多?
跟着他,他不会把咱们当回事儿的,就连他在野路上拉来的一个驼子,都比咱们受重视。
明明你是把头,到最后,整个淘金队伍,变成他周景明说了算,我都想不明白,你怎么忍得了。”
徐有良觉得自己大概是去年淘金队伍里最憋屈的一个,好歹也是跟着彭援朝最先拉队伍的人。
周景明明知道他也算是一个老客,一开始缺人手的时候,还会拉上他一起商量事情,可到了后来,完全把他当成一个和别人没什么两样的淘金客,都不怎么使唤了,更别说多分金子的事儿。
可他偏偏对一个驼子,照顾有加。
徐有良心里边觉得不平衡起来,他觉得自己得到的太少,跟着心里就有些看不顺眼周景明。
见彭援朝低着头,在思考他的那些话,这让他看到了些希望:“彭哥,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咱们已经知道哈熊沟那边有金子了,趁着还没多少人知道那地儿,咱们早早过去,抓紧时间找上一个矿点。
抽水机和枪这些东西,咱们都可以买。
到时候过去了,我们一起出资,你当大把头,我当二把头。
就咱们这二十多号人,又差不多是一个地方的,肯定能在淘金河谷站稳脚跟。”
彭援朝慢悠悠地喝了两盅酒:“有良,没看出来啊,你心挺大。”
“彭哥,人往高处走,这不应该的吗?”
“可是,你想没想过,一个人能走多高,跟这个人的本事有很大关系。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不得不承认,我一开始的时候,看着周景明在队伍里说话、做事儿越来越强势,渐渐地,不少人有事儿都不来找我,而去找他,我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甚至想过,想个办法拿捏他。
可是后来,我又必须承认,他本事比我大太多,要不是有他,我不可能找到小半岛那样的矿点,更不可能守得住,大概是别人想要抢占,我就得乖乖挪窝。混来混去,跟前两年没什么两样,赚不到什么钱。
去淘金为的是什么,钱。就冲跟着他,我赚到钱了,我就服气,很多事情,是他在前面顶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别觉得我们拿到手的金子少,其实,我们已经得到很多了,就矿点上出的那点金子,真正分下来,一个人分不了多少,更多的,是周景明领着武阳打拼回来的,得知足啊。
其实那些金子,他大可一点都不分给我们,但是,他分了,而且分得不少……我觉得,跟着这样的人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也相信,回去跟着他,他不会亏待我。
他是说了发工资,但也说了每个星期有一天休息,供着吃喝,这花销也不小,比别的金老板强太多。有的时候,得知足啊。”
彭援朝深深吸了口气:“我清楚我自己有多大点本事儿,我也相信,跟着他会很安稳。有良,心别太大,金子淘不完,命可只有一条,我觉得,你还是跟我一起,去跟着周景明混吧。
我知道,你是觉得自己找上些人手,再加上手头有枪,就没什么人敢招惹。
但你有没有想过,给你一把枪,你能打准吗?你敢打吗?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枪。
淘金河谷里精明、狠辣的人多了去了,光靠唬,是唬不住人的,归根究底,还是得看人。
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我说的这个理?”
徐有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彭哥,你能不能别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周景明两个肩膀扛个脑袋,咱们不也一样。”
“是,每个人都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但人跟人的脑袋他就是不一样,装的东西不一样是一回事儿,会不会用,又是一回事儿。”
“反正我今年不会跟他干了。”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说了这么多,你既然听不进去,我也就不劝你了,人各有志嘛,我懂。
咱们好歹相识一场,我也希望你能成功,但有些话说在前头,咱们在不同的队伍,可就相互照管不到了,还有,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别打周景明的主意,不是我看不起你,是你真玩不过他,别让我到时候难做。”
既然有野心,又都是淘金,说不定啥时候就会因为一些事情,碰到一起。
彭援朝算是给徐有良提前打了预防针。
两人这次聊天,多少有些话不投机。
合不到一处,自然也就没了多少可说的话。
两人又随便喝了几盅酒,见夜已经深了,草草收拾,在窑洞里睡下。
第二天,徐有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走了,彭援朝留他吃面都来不及。
看着几人走远,他微微摇了摇头。
晚上的时候,他也将自己的人手招拢,隔天早上,一起吃过浆水面,往县城去赶火车。
路上的时候,他看到那个骂他王八蛋的女人,隔着山沟沟,在荒坡上看着他。
他想了想,让同去的几人等着,他一路踢着山坡上的黄土,卷起纷纷扬扬的土尘,下到山沟,又顺着土路爬到山坡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了地方,却不见了女人踪影。
他喊了几声,没有反应,只能作罢,转身返回,本也没多少好说的,无外乎是还想给她点钱,让她好好过日子。
回村见到这女人的时候,他之所以生出找这女人的想法,无外乎就是那点占有欲得不到满足,觉得遗憾。
好歹是青梅竹马,最终没有走到一起,成了别人的女人,他心里不舒坦,生出了找这女人的想法。
得手后的那段时间,彭援朝更多的是在发泄,多少也有了些寻刺激的心理,毕竟是他人妇,偷偷摸摸本就是一种刺激。
但随着次数越来越多,他心里反倒觉得越来越空,越来越没意思,有一种腻了的感觉,尤其是听到女人来找他,还想着她摔伤腿的男人,真正明白,这个女人,不再是他曾经的那颗青梅,心里算是彻底冷静下来。
此时过去,更多的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稍微关照下。
既然躲着不见,那就不见吧。
他也不怕同去的那些人看到,都是一个村的,他们知道彭援朝和那女人的过往,此时看到彭援朝去找那女人,也不觉得奇怪,人之常情嘛。
等到彭援朝回来,有人笑着打趣:“援朝啊,你这是打算来个旧情复燃?”
有人接话:“别说,可能还真有这机会,听说啊,这女人嫁过去,那边对她可不好,经常被打,一直说当初是花钱买过去的。”
“不是,你们想什么呢,彭哥是能赚大钱的人,手头有钱,随随便便就能找个黄花大闺女,哪里还会惦记那女的,这不搞笑吗?换你们,你们愿意啊?”
“这倒也是,也就是彭哥重情,毕竟处过那么一段,都谈婚论嫁了的。!”
彭援朝没有理会几人的掰扯,只是重新背上自己的行囊,继续赶路,偏头一看,见那女人,又在荒坡上站着了。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搞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想的,至于重情,以前或许有,现在没了。
他只是扯着嗓子唱了起来:“你跟随那个一双纽辫辫那嗨,你的那个心思我猜不出来,麻柴棍棍顶门风刮开哎,你有那个心思把鞋拿来……”
一帮子大老爷们也来了兴致,用他们独特的嗓音附和着,渐行渐远。
他们不知道,那个女人,并没有返回,而是远远地跟在后面,穿行在那一座座土山土沟里。
彭援朝等人一路辗转,等到了金城,没想到在站台上,碰到了王东,王东也领着几人,有两个是去年在淘金河谷跟着干的,还有几个新手,都是生面孔。
相互熟识的人,见面打了招呼,彭援朝开口就问:“王东,你这是准备单干还是跟着周兄弟?”
“我哪有单干的本事儿,肯定是去哈熊沟找周哥。”
“那李国柱呢?”
“李叔也是决定去找周哥。”
“那看来,想法都差不多。”
“去年在一起淘金的,有几个不打算去了,还有两个还在找人,准备单干。”
“管他呢!”
彭援朝无所谓地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今年会去开馆子了,手头的钱够了吧?”
“够是够了……但好像心里对开馆又没了太大把握,再去淘金攒点钱。”
“也对,手头有钱,才是最大的底气。”
两人随意地聊着,等到火车进站,领着各自带来的人上了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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