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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褥子铺盖而下的时候,周景明隐约看到她紧咬的嘴皮和微蹙的眉头,眼神躲闪,如同一只好奇还有些惊慌的小鹿,又瞬间掩入黑暗中。
本能地,她蜷起了双膝,周景明立时受阻。
但这两扇看似关死的门户,在他伸手轻轻推动的时候,倔强不过三秒,就慢慢打开了。
周景明凭着感觉,笔尖在几次试探下,终于寻到落笔点,像是在砚台里蘸墨,笔端蘸饱浓墨,随着心意,在白纸上重重落下。
苏秀兰惊呼一声,似是觉得不合时宜,又极尽克制地伸手捂着嘴巴。
周景明却是不管不顾,白纸不去主动玷污难道能者蒙尘发黄?
十数分钟后,磨合中周景明身躯颤了几颤,待沉重的呼吸平缓,才俯贴下去,在苏秀兰额头上亲了一下,脑袋就搭在她肩头,轻声问:“还冷吗?”
苏秀兰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摇头,伸手环在他腰上,紧紧搂着,一动不动。
然后她就发现,周景明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竟是睡着了。
一时间,她有些手脚无措,想要推开,却担心将周景明弄醒,不推,又发现自己有些承受不住,毕竟是一百四十多斤的汉子。
犹豫半响后,她选择默默受着,因为真的很暖,浑身都汗津津的,掀开褥子,反倒觉得冷意直往被窝里钻,觉得还是暖着好。
殊不知,过了不到十分钟,周景明又忽然醒来。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他探出头,看着苏秀兰的眼睛,屏着呼吸,向她再次逼近。
苏秀兰看到周景明严重睡眠不足,满是血丝的眼睛里,似乎在燃烧,跟着浑身都像燃起了火一样,开始推波助澜
苏秀兰微蹙的眉头,在短暂的适应后,渐渐舒展。
她脑子里像是掠过一缕缕饱含着桃杏花香的微风,又像是一片扬花吐穗的麦子在摇晃,接着便闪出一颗明亮的太阳,似是要将她彻底焚毁。
脑海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等渐渐恢复清明后,却发现脑子里有了一种无法遏止的回味。
周景明睡着了,睡得很沉。
他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大概是在说:都这个点了,还不打算做饭,说好的,就即使干不了活计休息,也是供吃的,是不是准备饿死人,这矿点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早说。
苏秀兰听到这些话,连忙掀开被子,去拿自己的衣物,却被周景明一把拽倒下来。
周景明知道,那些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顿时破口大骂:“他妈的,帐篷里有的是米面、白菜、洋芋,还有肉,你们是缺胳膊了还断腿了,等着老子喂是吧,就你们这德性,吃屎都抢不到热乎的。
你们休息,做饭菜的不需要休息?
要是觉得在老子这里待不下去,老子现在就可以给你们结账滚蛋。
跑这里来装大爷,这矿点上是有你爹还是有你妈,天天惯着你们?”
外面一下子安静了。
不多时,武阳的声音也跟着吼了起来:“特么的,你们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吗?肚子饿了不会自己做啊,那么点小事儿,也好意思嚷嚷,逼老子起来了,可不跟你们客气。”
跟着是白志顺的声音,他在安排人手到帐篷里去做饭。
周景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搂着苏秀兰,裹了被子,继续睡。
接下来就睡得安稳了,一直到天昏地暗才真正清醒。
他不知道苏秀兰什么时候起的床,只是看到地窝子里的土灶上,锑锅在咕咚作响,香气四溢。
苏秀兰就守在火边,下巴搭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周景明翻身坐起来的声音,她扭头看来,冲着他腼腆地笑笑:“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堆了一尺多厚了,还在零散地飘着。
晚饭我已经做给他们吃过了。
哥……你肚子饿了吧,锅里的肉煮得差不多了,起来就可以吃。”
她忙着起身到外面去拿碗筷。
周景明看着她有些怪异的步调,微微笑了笑,他转头去寻自己的衣服,却不见了踪影,见被褥鼓鼓囊囊地,掀开来一看,发现在里面捂着。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苏秀兰起床后,知道这大冷天穿衣冰冷难受,提前帮他捂着的,倒是个知冷暖的。
他刚把衣物穿好,苏秀兰就拿着碗筷回来了。
周景明先到地窝子外面看了看,雪下得确实挺大,放眼所及,周围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武阳也钻了出来:“估计这几天是干不了活计了。”
“无所谓,正好,大家这些天挖地窝子、修路,还有挖矿料,挺辛苦,让他们多缓缓。”
周景明知道这种高强度的活计,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正好借机休息:“让他们放心,这种天气影响,该给的工资,一分都不会少。”
武阳点点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周景明:“周哥……爽不爽?”
“滚蛋!”
周景明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娶个媳妇不就知道了。”
“唉,得亏了昨天晚上的小灶啊!”
武阳咧嘴笑着说:“这下应该没人会惦记了,你不知道,嫂子今天像是变了个人,好像一下子开朗了很多,做晚饭的时候,跟其他人也能有说有笑了。”
周景明一脸嘚瑟:“废话,也不看看我花了多大的精力,这奇经八脉要是还打不通,那还要得成?”
“瞎扯……我要去锻炼了,你去不去?”
“我……我缓缓!”
武阳笑呵呵地朝后边草坡上去,开始了他的日常训练。
周景明看了一会儿,准备回地窝子吃饭。
却见刘老头从左边的地窝子里钻出来,递给周景明一个大罐头瓶,里面泡着些东西。
他拿起来细看,发现是切成几段的鹿鞭,似乎泡了有一段时间了:“大爷,你留着自己喝。”
刘老头翻起白眼:“我特么孤寡一个,喝这玩意儿干啥?”
“我也用不上啊!”
周景明拍着自己的胸脯:“壮着呢!”
“哼……年轻人,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这可是敲骨吸髓的事儿,进补啊,要趁早,等到你觉得自己有些扛不住的时候才想着补,已经晚了。”
这小小的地窝子里,什么事儿都藏不住。
周景明还能说什么,他自己也是过来人,当然明白刘老头所说不假,也就将那罐头瓶收了:“大爷,要不要一起再喝点?”
“算咯,我就不进去打扰你们了!”
刘老头拿着酒葫芦,喝了一小口,转身往地窝子钻。
“大爷……”
周景明赶忙将他叫住。
刘老头回头看来:“还有什么事儿?”
“那个整香……”
“哦……明白!”
刘老头进地窝子,将那个之前交给周景明被婉拒的整香拿出来,特意交代:“也不用一整个地带着,只要将里面的麝香掏出一点来,缝个布包随身带着就行。”
周景明点点头,他不想在淘金的关键时刻,因为怀孕这种事儿而耽搁。
他回了地窝子,关了房门,点上油灯,叫上苏秀兰一起美美地开了小灶。
吃饱喝足后,他把整香交给苏秀兰,跟她说了用法,当天晚上,苏秀兰就在油灯灯下,缝了个小布包,装了麝香,就挂在自己脖子上。
这一晚,原本分在土床两端的床位,在中间合拢一处,两副呈S形的身躯,巧妙的贴合,在这寒夜,散发着火热的温度。
在矿点上无所事事的时候,多勒布尔津,李国柱也在看着那场雪。
年前,他回了一趟金城老家,专门去看了自己的姐姐和那个脸被铲子拍得变形,并且腿被她亲手打断的外甥。
但遗憾的是,他甚至没能迈进他姐姐家的院门,就在咒骂声中,留下一笔钱,默默地离开了。
好好的一个人,领着进了淘金河谷,结果被弄成半个废人,哪怕他倾尽所有去补偿,在姐姐一家人的心里,也跟仇人无异。
他没有多说什么。
那天晚上,是王东招待了他,并且留他在金城呆了几天。
他到处转着看看,发现老家给他的感觉,已经在悄然间变得陌生,尤其是不被姐姐一家人待见后,他觉得自己甚至还不如身处异乡。
他知道,这份亲情,估计从此以后就断了。
所以,他在短暂的停留后,决定返回多勒布尔津那座他买下来的土坯平顶房。
王东送他去的车站,在上车之前,王东问他:“李叔,明年还淘金吗?”
李国柱点点头:“我也就适合干这个了,或许攒上几年钱,我会去南方,另外寻个地方,好好享受下自己的后半辈子。”
王东追问:“我明年也还想去,还能领着我吗?”
“当然,你要愿意来,直接去哈熊沟找周景明,我明年还去他那里。”
“还去哈熊沟啊,我听他们好几个说,觉得周哥太霸道了,而且,按照他之前说的发工资,一年下来,赚不到多少钱,要去淘金,也去找别的队伍,跟着他划不来。”
“自己动动脑子,要有自己的想法,去年你跟着我在矿点上,你看看经历了多少事情?再看看周景明的矿点上,到后面还有谁敢惹。
王东啊,淘金这种事情,得有命挣有命花才好,周景明虽然说换成发工资的方式,听上去很刻薄,是想一个人独揽那些金子,可其实,每个月供吃,还有四天休息,能给到六百,已经很不错了,那需要很大的开销,还顶着很大的风险。
有些金老板只给到四五百,并且各种克扣,一个月下来,到手的钱少得可怜,碰到心黑的,搞不好白干一年,甚至可能搭上性命。
我在淘金河谷混了不少时间了,周景明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别看着年轻,为人处世比我还老辣,而且,处了几个月,相信你也知道,他为人很有信誉,对大家也很不错。
真正想要赚钱,还是得去他那里,至少安稳。我看得出,他其实挺看好你,不然不会经常使唤你。”
“那……我听你的,明年还去哈熊沟。”
“明年哈熊沟见。”
李国柱回到多勒布尔津,一个人在那里过了个只有一人的年。他本想早早动身的,又觉得天太冷,这个时候周景明应该还没到,也就一直在家里晃着,顺便从当地招了几个熟悉的也想着淘金赚钱,能接受周景明条件的汉民。
这一转眼,已经到了三月下旬,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到四月了。
他觉得,这场雪化了以后,该领着人进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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