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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小寡妇与糙汉 > 第41章 火种不灭,一碗糙米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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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后头挤进来。

    他背着一把长弓,腰间插着猎刀,浑身透着杀气,像刚从山林里回来的野兽。

    是村里的猎户马三,人称马猎户。

    他瞪着沈桂兰,眼神像刀子,声音冷得像冰:“沈桂兰,顾老大带人守村,是为全村人拼命,不是给你一个人看家护院!你倒好,拿一幅破绣图就把人情卖了,让他替你挡刀?”

    这话又狠又直,一下子就把刚压下去的火重新点着了。

    村民的眼神又变了,开始怀疑。

    是啊,昨夜顾长山确实一直在沈家附近守得最久。

    可面对这当面打脸的质问,沈桂兰脸上一点怒气都没有。

    她只是转身,对屋里喊了一声:“秀薇,把饭端出来。”

    一会儿,秀薇捧着一个大木盆出来了,热气直冒,里面是一整盆刚蒸好的糙米饭,米香扑鼻,一下子盖过了柴房烧焦的味道。

    “马大哥,”沈桂兰拿起一只粗碗,盛满饭,双手递过去,“顾叔他们夜里巡逻,护的是全村;你们猎户白天进山,晚上防野兽,也是护村。这饭,是我用给镇上绣庄干活挣的钱买的米蒸的,不是我沈家独占的,是给所有守夜人的。谁守夜,谁就有份。”

    她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楚。

    她直视马猎户的眼睛,把碗又往前递了递,眼神坦荡:“你要查我有没有私心,不如先尝这碗饭。看看这米,是我偷来的,还是我带着秀薇,一针一线熬出来的。”

    马猎户身子猛地一僵。

    他低头闻到那股熟悉的米香,混着柴火味,是他小时候最踏实、也最苦的记忆。

    他想起妹妹,因为家里没粮,被族里用一袋米的彩礼,嫁给一个快死的老头。

    那一瞬,他眼里的狠劲儿没了。

    喉咙动了动,这个高大的汉子,差点哭出来。

    他接过饭碗,一句话没说,走到院门口的石墩上,低头大口吃了起来。

    这时,一个平时不爱说话的女人,柳氏,默默走上前。

    她从怀里掏出两个还温热的鸡蛋,轻轻放在沈家门槛上,低声说:“沈家妹子,昨夜我听见你咳得厉害。鸡蛋给秀薇,也给你,补补身子。”

    沈桂兰看她一眼,没道谢,只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天下午,绣坊的新名册上,多了“柳氏”两个字,后面还写着——优先授技。

    这一幕,让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全闭了嘴。

    一场能逼死一个寡妇的风波,就这么被一盆糙米饭平了。

    午后,沈桂兰正教几个女人穿针引线,一个拄拐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进来。

    是她的婆婆,章氏。

    她一进门就哭喊起来,拍着胸口:“我可怜的孙女啊!听说柴房着火了,秀薇有没有烧着?我这当祖母的心都要碎了!”

    她边喊边伸手要拉秀薇,可眼里闪的不是心疼,是算计。

    沈桂兰不动声色地把秀薇拉到身后,走到院里的陶罐前,当着所有人的面,伸手掏出三串麻绳串的铜钱。

    “昨夜守夜的有三人,按绣坊规矩,每人十文。这钱,从公账出。”她把两串分给两个村民,又拿一串,再加五文,走向还在吃饭的马猎户。

    “马大哥虽不是本村人,但昨夜护村有功。这十五文,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马猎户一愣,抬头想推,沈桂兰却按住他的手。

    “这钱不是我给的,是绣坊给的。账本就挂在院墙上,每笔钱谁都能看,谁都能查。”她声音一抬,盯着章氏,“娘,您要是真疼孙女,疼我们孤儿寡母,不如也捐点柴米。我马上在账本上记一笔‘善行’,让全村人都知道您有多仁义。”

    章氏的哭声立马停了,脸涨成猪肝色。

    让她出钱?

    那还不如杀了她!

    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最后在众人冷笑的目光里,拄着拐杖,灰溜溜地走了。

    傍晚,夕阳照满小院。

    沈桂兰召集所有想进绣坊的女人,当众宣布:“从今天起,哪家男人参加夜巡队,家里女人来学绣花,头三天工钱全免!”

    话刚说完,刘铁匠“当”地扔下锤子,大声应道:“算我一个!我今晚就拉人,正经成立巡夜队!”

    立刻,响应声一片。

    男人护村,女人赚钱,日子终于有了盼头!

    接着,沈桂兰让秀薇拿出一个木匣。

    里面是十幅早就准备好的《双鹰图》复制品。

    她把绣图分给村里十户受流言欺负的寡妇,每幅都附一句话:“针线在手,何惧人言。”

    柳氏接过时,眼眶红了。

    当晚,她就把那幅针脚歪歪扭扭的《双鹰图》挂在了自家门上。

    绣得不好,但她的腰,挺得比什么时候都直。

    夜深了,院子里晾的绣布在月光下泛着光。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进后院。

    是顾长山。

    他递来一个沉甸甸的陶罐,声音沙哑:“新采的草药,止咳。马猎户已经带人去南岭巡逻了,防贼再回来。”

    沈桂兰接过罐子,上面还留着他手心的温度。

    她忽然抬头,盯着他:“你为什么信我?”

    顾长山站在暗处,很久没说话,久到她以为他不会答。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从很远传来:“我娘……死前,村里人也说她‘不安分’。后来,她从断龙崖跳了下去。”

    沈桂兰心口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摸着冰凉的药罐。

    她吸了口气,月光照在她脸上,眼神坚定:“所以这一回,我不跳。”

    她顿了顿,望向院子里随风飘动的绣布,像一面面旗子。

    “我绣。”

    风,吹得更猛了。

    村子里,新巡夜队敲响了第一声梆子,响亮有力,赶走了黑夜,也惊动了暗处那些阴冷的眼睛。

    三天过去,村子平安无事,沈家绣坊的灯却夜夜亮着。

    越来越多女人加入,院子里的公账本上,收入一天比一天多。

    可也正因这本账,引来了一道恶毒的目光。

    李翠花站在远处,死死盯着账本上柳氏、刘铁匠媳妇等人的名字——她们都领了绣线,预支了工钱。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凭什么?

    凭什么好处全让她们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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