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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羞耻?”沈桂兰正低头数蚕丝,手猛地停住,指头捏着一根亮晶晶的丝线,眼里没有慌,只有一股冷火在烧。
她慢慢抬头,嘴角一扯,冷笑一声:“说我勾男人?行,那我就大大方方送他一样东西,让全村人睁大眼看清楚,我沈桂兰是怎么‘勾’的。”
说完,她转身进屋,拿出一匹素绢,铺在做绣活的木桌上。
天用靛青,血用朱砂,她连草稿都没画,笔尖蘸满墨,落纸如风,转眼间一幅画的轮廓就出来了。
不是花鸟,不是鸳鸯,是两只鹰在天上拼杀!
乌云翻滚,一只黑鹰像闪电一样俯冲下来,爪子撕开浓雾;另一只昂头向上,翅膀一振,仿佛带着雷声。
她笔下用力,心里憋着的怒气和委屈全灌进了画里,变成鹰眼里那股不服输的狠劲。
接着她拿出针线,没用软丝线,专挑最硬的金线和黑线。
一针扎下去,像刀刻一样,针脚又重又直,差点把布戳穿。
她绣的不是玩意儿,是心里那口气,是不肯低头的骨头。
秀薇在旁边看得心跳加快,这哪是送礼,分明是下战书。
中午,太阳正毒。
沈桂兰把绣卷卷好,让秀薇提了一篮刚炒好的山核桃。
篮子底下,压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字:夜巡当心。
母女俩一前一后,沿着山路往上走。
村里人见了,都伸长脖子看,小声议论。
李翠花直接叉腰,大声嚷嚷:“哟,沈大妹子,这是上山给谁送吃的啊?还带女儿一起,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演给谁看呢!”
声音又尖又难听,惹得一群人笑。
沈桂兰脚步没停,头也没回,像没听见一样,仿佛那声音不过是树上的乌鸦叫。
她一直走到半山腰顾长山的木屋前。
顾长山坐在门口,用布擦他的猎刀。
他话少,常年一个人住山里,身上有种让人不敢靠近的冷气。
看到她们过来,他只抬了下眼,眼神平静。
“顾大哥。”沈桂兰把绣卷递过去,声音冷而稳,“村里的闲话,你也该听说了。这东西送你,算是回一句。你要不想留,当场烧了也行,我不多说一个字。”
顾长山没马上接,先接过秀薇手里的篮子,放在旁边。
然后才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接过绣卷。
他没烧,也没收,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慢把绣卷展开。
“嘶——”围观的人里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两只鹰像要从布里飞出来,眼神凶得让人心里发毛。
当他看到右下角四个硬邦邦的小字——“赠山中友”时,那双一直没表情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
他一句话没说,转身从屋檐下拿了两根铁钉,抬手“砰、砰”两声,把绣卷钉在了墙上最显眼的位置。
那地方正对着下山的路,谁抬头看后山,都能一眼看见。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顾长山的屋子外就围满了人。
他披着件旧皮袄站在门前,晨光照在他脸上,左耳那道疤格外刺眼。
他像块石头一样站着,任别人指指点点。
终于有人壮着胆子问:“长山哥,这绣……真是沈家妹子送的?”
顾长山眼皮都没动,声音低沉,字字像石头落地:“她送的,光明正大。”
说完这六个字,再不开口。
人群里,田嫂子盯着绣上鹰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突然想起自家男人喝醉后常骂她:“你连个寡妇都不如!看看人家沈桂兰,一个人拉扯孩子,撑起一个家,多能干!”她心头一震,是啊,人家一个女人,养女儿、管绣坊,活得比谁都体面,送幅画怎么了?
反倒是自己这些人,天天嚼舌根,除了说人坏话还会什么?
想到这儿,她脸上发热,低声嘀咕一句:“人家送个绣都要被说,这世道……”拉着男人悄悄走了。
有第一个走的,就有第二个,议论声慢慢没了。
可事情还没完。
当天夜里,三更天,四下安静。
村里小六子睡不着,溜出门去抓萤火虫。
正玩着,忽然听见草丛里有动静。
他吓一跳,赶紧蹲下,不敢出声。
只见三个黑影蒙着脸,鬼鬼祟祟往沈桂兰家摸去,目标是她家堆蚕丝和木头的柴房。
其中一个弯腰时,腰间香囊晃了一下,月光下,一抹桃红的线闪出来——那种“并蒂莲”斜针,小六子认得,是李翠花最爱用的!
他娘学过,还被李翠花笑话了好几天。
他吓得魂都没了,死死捂嘴,眼睁睁看那三人掏出油罐,准备往柴房上泼。
就在这时,山坡上一声厉喝炸响:“谁?!”
那声音带着杀气。
三个黑影浑身一僵,拔腿就跑。
可他们跑得过猎人?
“嗖”的一声,黑影飞出,跑在最后的那人惨叫一声,腿上中箭,扑倒在地。
另两人头也不回,眨眼消失在夜里。
倒地的人挣扎着,腰间香囊掉在泥里。
天还没亮,全村就被吵醒。
村口老槐树下,顾长山脸色冰冷,像拎鸡一样提着个蒙面人。
他脚边,扔着个沾泥的香囊。
沈桂兰已经到了,穿得素净,脸冷得像霜。
她弯腰捡起香囊,用手指抹掉泥。
看清那朵并蒂莲时,她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这‘斜三压二’的针法,表面密,其实一扯就散。全村只有李翠花一个人这么绣。去年她给章氏绣寿帕,我就说过这针不牢,她还不服。”
人群里,李翠花刚到,一看香囊,脸刷地白了。
她冲上来指着喊:“你胡说!我香囊早丢了!这是你陷害我!”
沈桂兰慢慢抬头,眼神像刀子一样扎过去:“是吗?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这香囊的内衬里,会有我家去年做被子剩下的布角?”
她说着,当众手指一挑,拆开香囊一角,从里面抽出一小片碎布。
那花色,几个常来往的妇人都认得,确实是沈家独有的。
李翠花腿一软,还想嘴硬。
沈桂兰不给她机会,声音猛地抬高:“你再解释一下,顾大哥夜里巡山的路线经常变,除了给他送饭的章氏和你,还有谁知道?为什么他昨晚刚改路线,你们就敢摸到我家柴房放火?”
人群“哗”地炸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像刀子一样刺向李翠花和脸色发白的章氏。
顾长山也冷冷扫了过去。
李翠花终于撑不住,膝盖一弯,瘫坐在地。
老槐树下,真相似乎出来了,但沈桂兰看着瘫倒的李翠花,又瞟了眼旁边眼神闪躲的章氏,心里一点没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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