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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一笔经年事事休 > 第18章:又惹新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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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河桥畔,宴罢人散,赵匡胤颁发圣旨,命孔宜督运各地军饷;继而,只携王冀夫妇二人沿河漫步,共河畔赏风光。

    王冀向赵匡胤细述了蜀主孟昶如何驱使鬼影门弟子罗步昌、罗步明,加害张嫣双亲之事。赵匡胤对王冀道:“爱卿不必忧虑,朕早有图蜀之心;孟昶此人,待朕擒之,必不轻饶!然则,‘江湖事,江湖了’,那鬼影门,朕不便以朝廷兵刃相加;但朕愿传授给爱卿几招功夫,等爱卿习武有成,与那鬼影门徒相争,必能克敌制胜。”

    王冀拜谢道:“官家大恩,微臣感激不尽!未知官家欲授臣何种武学?”

    赵匡胤问道:“爱卿平日擅长何种兵刃?”

    王冀答道:“微臣并无趁手兵刃,不过,微臣正在修炼韩公子的素心剑法……”

    赵匡胤闻言,一掌轻按王冀小腹,试探其内力深浅,复问道:“爱卿自称习武不过两月,竟有此等内力?”

    见赵匡胤有如此疑惑,王冀便将慕容龙城为其灌输内力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匡胤。

    赵匡胤沉吟道:“江湖传言,慕容龙城以复兴大燕为志,其毓秀山庄匿于江南,朕未曾理会。然朕迟早必取江南,届时,恐亦难容此人。如卿所言,慕容龙城之武学,委实深不可测……”

    王冀心中暗道:“果真是帝王心性,看来,赵匡胤对慕容龙城已经动了杀心……”

    赵匡胤继续说:“爱卿欲往西蜀复仇,不可操之过急;待朕大军荡平西蜀,爱卿再寻鬼影门报仇不迟。朕亦闻那鬼影门掌门黄居寀行事仗义,爱卿若欲取其门徒性命,他必出手相护。纵然爱卿有那韩德让相助,可是黄居寀的武学修为,未必就在韩德让之下!”

    张嫣道:“正是!韩德让公子曾与黄居寀交手,二人上百回合不分胜负……”

    赵匡胤道:“朕所修炼的乃是《指玄神功》,这《指玄神功》虽不及慕容龙城的‘斗转星移’,但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上乘内功!王爱卿如今既已为朕所用,朕必将《指玄神功》之精髓,传授与王公子!那赵京娘的武功,便是朕所传授,其如今修为亦不在韩德让、黄居寀之下;爱卿只需勤学苦练,必能为尊夫人报血海家仇!”

    王冀问道:“官家将武学秘籍传授于臣,就不怕臣的武功超越官家?”

    赵匡胤豪迈笑道:“朕已登九五之尊,武功高低,于朕有何加焉?能撼动朕之江山者,非武林高手,乃天下民心也!”

    王冀道:“官家所言极是!”随后,王冀请旨告退,欲返归其居所——“雁吟楼”,以收拾行囊,并与楼中众人作别。

    且说王冀与梵正、藤原沙耶等诸位姑娘道别之际,藤原沙耶泪光莹莹,哽咽道:“王公子、王夫人,你们莫要离去可好?小女子尚未有一日尽心侍奉,救命之恩,何以为报?”

    一位名叫“张松蹈”的姑娘也说道:“我们这里,十数名弱质女流,好不容易得二位庇佑;若二位离去,那帮无赖之徒若再欺辱姐妹,该当如何是好?”

    其余女子亦纷纷言道:“再者,我们也不舍公子与夫人离去啊……”

    望着这群姑娘满脸依恋,张嫣心中亦是愁绪万千。张嫣此人,自幼便至情至性,有时只与人相识一日,便视为挚友;而每与挚友分别,皆是她伤心垂泪之时。

    张嫣轻轻拥过了一位名唤“柴冬月”的姑娘,柔声抚慰道:“冬月妹妹,姐姐也不舍你呀!只是皇命难违!官家令我等随王伴驾前往开封,姐姐欲往西蜀报仇之事尚且搁置,又如何能在此地久留?”

    言毕,又有数位姑娘前来与张嫣相拥。梵正见状,提议道:“二位将姑娘们收为婢女,一同带走,如何?”

    王冀道:“如此,亦非不可!官家今日赐我二百贯年俸,且义兄韩致尧家财万贯,诸位姑娘若愿随我,生计料无大碍。”

    梵正道:“那便多谢公子了。唯妾身不随公子而去了!妾身本是出家人,只因柴荣灭佛,才无奈还俗。如今,佛门劫数已尽,小女子欲重返寺庙,常伴青灯古佛。”

    姑娘们闻言,复又哭成一片,道:“梵正姐姐,我们也舍不得你呀!”

    梵正道:“缘起缘灭,皆由因果,不必强求!自今日起,我便将你们托付给王公子与王夫人了!我经营此教坊多年,虽为谋生,然做‘辋川小样’时,亦用不少肉食。此肉食,虽是‘不亲杀、不见杀、不因我而杀’,却不知佛祖是否会怪罪于我……”

    王冀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梵正师傅为养活这些姐妹,用心良苦,必有善报!”

    梵正合十双手道:“‘辋川小样’的做法,我早已传授给诸位妹妹了;此教坊亦赠予王公子。我闺房之中,尚有些许银两,亦留予你们了。我去了,你们保重……”

    张嫣问道:“梵正师傅欲往哪座寺庙?”

    梵正道:“随心而行,无论至何处,遇见寺庙,便是有缘……”言罢,梵正深情的看了张松蹈一眼,张松蹈哭着说道:“师父,弟子自幼便随您一起修行,师父欲重返佛门,缘何不带上弟子?”

    王冀、张嫣这才得知,众多姑娘们里,唯独张松蹈是自幼跟在梵正身边的。梵正悠然道:“你有你的缘法,你还年幼,该去感受人间喜乐,而不是常伴青灯古佛啊……”

    梵正言讫,转身离去,余人皆随其后。梵正也不回头,只是缓步前行,直至走出临济城。恰逢城外有座寺庙,名曰临济寺。梵正步入其中,在王冀、张嫣及诸位姑娘的注视下剃了度。姑娘们依旧呼喊着:“梵正姐姐”,而梵正则道:“贫尼尘缘已尽,诸位施主请回吧!”

    王冀、张嫣与众位佳人,皆双手轻合,朝着梵正师太行了一礼,随后带着满腔的不舍,缓缓转身,步履蹒跚地离去。

    众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众人离开之后,梵正师太竟然眼含热泪,向着张松蹈的背影下跪叩首,似是歉意、似是不舍。

    众人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一位名唤“段化莲”的姑娘轻声问道:“梵正师太他日能否成就佛果?”

    名为“孙福艾”的姑娘闻言,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言道:“她心地如此慈悲,想来他日必能证得无上正等正觉,成就于西方极乐佛土!”

    在返回临济城的途中,一行人忽见肖品客趴在地上蠕动,每爬三步就要对着冻土磕个头——倒把“程门立雪”演成了“品客啃泥”。张松蹈见状,不由吆喝一声:“肖品客!你这是新练的‘乌龟听雷’身法?”

    “诸位活菩萨!”肖品客道:“赏口粟饭吧!小人的身体都快被《论语》消耗完了!”

    王冀见状,眉头微皱,问道:“昨日见你还是好端端的,怎地今日便落魄至此?”

    “都怪东家听了小人谗言!昨夜他带着《孟子》来拆家,说要‘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结果‘大任’就是拆我房梁当柴烧!”言罢他扯开破袄露出后背,说道:“您瞅这鞭痕,比《周礼》的礼器纹路还规整!”

    王冀又问:“东家?谁是你的东家?”

    肖品客答道:“小人自契丹归来后,便租种孔有德孔老爷家的田地,孔老爷便是小人的东家。”

    萧绰噗嗤笑出声:“孔有德倒有雅兴,鞭笞无赖都带着书卷气。”

    王冀点了点头,道:“若要赐你饭食,须得答我几个疑问!”

    肖品客连忙点头,道:“大人请问,小人知无不言。”

    王冀问道:“孔有德派人将你打成这般模样,又毁了你的住所,你心中可曾怨恨于他?”

    “东家待我恩重如山!他常说‘君子不器’——您看我这身板,揍起来趁手得很!”话音刚落,肖品客的肚子突然发出肠鸣。

    王冀再问:“你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并非异族所为,那你心中可还仇恨异族?”

    肖品客咬牙切齿道:“恨!怎能不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王冀冷哼一声,又问:“你欺压这群姑娘之时,可曾想过她们亦有苦衷?”

    肖品客面露尴尬之色,道:“只是……只是她们不尊圣人礼法在先……而且,她们未必是汉人,说不定是契丹易容术!《战国策》有云……”

    “策你个头!”张松韬甩出半块硬馍,便巧落在了马粪上,“传闻开封净事房缺个刷夜壶的,我看你这‘非我族类’的嗓门正合适!”

    王冀笑道:“妙哉!品客若肯徒步爬去开封,说不定能当个太监——听说宫里太监顿顿有肉饼!”

    “太监?可是穿紫袍骑大马的……”肖品客道。

    “紫袍没有,紫臀倒能练成。”张嫣说道:“净身太监的刀法,比孔有德讲究多了。”

    众人哄笑着离去,肖品客攥着冻硬的馍喃喃自语:“《孝经》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过当太监也算光宗耀祖……”突然猛啃一口馍,“娘哎!这馍咋有股马粪味?”

    回到“雁吟楼”之后,姑娘们一列排开,向王冀与张嫣屈膝跪倒,齐声道:“王公子,王夫人,自今而后,我们便是公子与夫人的婢女丫鬟了,但有差使,尽管吩咐,万死不辞!”

    王冀微微一笑,道:“晚生素来不惯驱使他人,诸位姑娘若不嫌弃,不妨拜内子为师,习练武功剑法。待得艺成之时,非但无人敢欺,更可行侠仗义,快意江湖!”

    张嫣闻言,亦是兴致勃勃,问王冀道:“她们若拜我为师,便是素心斋的门人了吗?”

    王冀轻轻摇头,说道:“非也!娘子莫非忘了?你我成婚之日,韩公子便已与你断绝了师徒名份。不如你我自创一派,扬名立万!”

    张嫣笑道:“好主意!只是这门派之名,该叫什么呢?”

    王冀沉吟片刻,说道:“为夫自幼爱赏枫叶,咱们这门派,便叫做‘枫字门’如何?门下弟子,即诸位姑娘,也要改名,名字中皆需带有一个‘枫’字!”

    张松蹈问道:“可是,要如何改法呢?”

    王冀道:“张松蹈姑娘,便改作‘松蹈枫’;柴冬月姑娘,便改作‘冬月枫’;段化莲姑娘,便改作‘枫化莲’;孙福艾姑娘,便改作‘枫福艾’;至于藤原沙耶姑娘,便改作‘藤原枫’……”

    言罢,楼中众女子皆改了名。除松蹈枫、冬月枫、枫化莲、枫福艾、藤原枫五人外,尚有枫净空、明礼枫、枫彩花、枫蕾儿、吉泽枫、枫木香、相泽枫、葵司枫等人。改名已毕,十三人一同向张嫣行拜师之礼。张嫣道:“既拜我为师,今后须得勤修苦练,争取早日学有所成。”

    王冀道:“咱们枫字门既为武林门派,门下弟子岂能没有兵刃?不知城中可有铁匠铺?咱们这便去打造兵刃!”

    众人闻言,皆欣然前往临济市集。市集之中,果见兵器铺一家,店内刀剑林立,熠熠生辉。王冀一眼便看中了一柄泛着蓝光的长剑,剑锋长约四尺,剑柄一尺,刃宽一寸,重却不到一斤,剑锋、剑柄、剑鞘皆呈天蓝之色。王冀问铁匠铺老板道:“此剑较其它刀剑长出许多,为何却如此轻盈?”

    老板笑道:“此剑非小人所铸,乃是从运河中打捞而出。此剑虽然锋利,只因其太长、太轻,故而无人问津。公子若有意,一百文钱,便卖与公子了!”

    王冀当即买下此剑,连同其余十三柄剑一并议价。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终究还是花去了一两银子。

    暮色苍茫,一群姑娘正忙于打点行囊,预备明日启程前往繁华的开封府。那边厢,张嫣与王冀二人,正以剑拆招,切磋武艺。张嫣忽地心头一震,觉得王冀剑法较之数日之前,又是精进不少。非是其剑法无懈可击;实则是破绽尽显,自己也难以窥隙而入。即便是暗中运劲,亦被王冀手中长剑轻轻一带,便化于无形。

    王冀笑道:“莫非是娘子有意相让?”

    张嫣摇头道:“非也!冤家武艺精进之速,犹如天马行空,一日千里,实乃匪夷所思……”

    王冀闻言,低头望向手中那柄泛着幽蓝光芒的长剑,心中暗忖:“莫非真的是‘一寸长,一寸强’?”随即对张嫣道:“娘子,不妨你来试用为夫之剑,你我调换兵器使用,再试几招如何?”

    张嫣接过长剑,轻轻掂量,心中暗付:“此剑轻盈异常,若遇使刀弄斧之敌,岂不会被轻易震飞?何以御敌?”

    待见王冀攻来,张嫣漫不经心地以长剑轻点,不料此剑较寻常长剑长出尺许,仅此一式,竟将王冀迫退数步。张嫣笑道:“冤家,请用那‘中流砥柱’之招,向嫣儿攻来!”

    “中流砥柱”,乃一式凌空跃起,化剑为刀,自上而下,势如破竹的路数。张嫣欲借此一试,此剑能否承受刀斧之劈砍。

    王冀一剑劈至,张嫣横剑相迎,但见王冀全力施为,而自己格挡之时,却觉毫不费力,仿佛此剑通灵,自知卸力之道。不待张嫣还手,那长剑竟自行在张嫣手中调转方向,剑尖直指王冀眉心。张嫣大惊,连忙撤剑,生怕伤及爱侣。

    王冀问道:“娘子以为,此剑如何?”

    张嫣道:“冤家此剑,似有灵性。区区一百文所得,实乃与冤家有缘。若那卖剑之人识得此宝,纵是纹银百两,亦不肯轻售矣。”言罢,将剑归还王冀。

    是夜,王冀又梦到了自己穿越之前的场景:

    这一次,王冀梦到的,是自己纯真的小学时光。那会儿,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是《我心爱的玩具》。巧的是,姑姑前几日刚送给他一把蓝色的塑料“宝剑”,那剑身修长轻盈,通体蓝色,十分耀眼,仿佛藏着无尽的幻想。王冀在作文里细细勾勒着这把剑的模样:“它那么长,那么轻,又是我最喜欢的蓝颜色,我希望它是由钛合金制成的,可以削铁如泥……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青云剑’,因为我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后可以‘平步青云’。我要用它来守护自己,守护爸爸妈妈,守护身边的小伙伴,守护自己未来的媳妇……”老师翻阅后,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这孩子,真是童言无忌,这么小就惦记着娶媳妇的事儿了……”后来啊,王冀竟将那张承载着稚嫩梦想的作文纸,折成了一架纸飞机,轻轻一掷,它便划破了空气,坠向了京杭大运河。记得那一刻,纸飞机坠入河面,涟漪四起,紧接着,一个漩涡悄无声息地吞噬了它,那张承载着纯真与梦想的纸,再也没有浮出水面,就像那段时光,永远镌刻在了记忆的深处。

    猛然间,王冀的梦境场景转换到了高中时代。在梦里,他置身于高中的课堂,讲台上的老师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字灵”的奇异传说:“世间有书灵一说,谓之人若对自己笔下之物倾注满腔情感,便能使其生出灵智,幻化成你所期盼的模样。相传古时有一高僧,日日诵读经文,笔耕不辍抄写佛经。某日,禅房内忽现一蒙面女子,高僧疑是狐妖作祟,未予理会。然而,每当高僧抄经之时,那女子必定现身。高僧终忍不住问道:‘来者何人?’女子轻轻摘下面纱,露出绝世容颜,却唯独没有嘴巴。高僧惊恐万分,连忙告知方丈。方丈一番细查才知:原来高僧在抄写大日如来经时,不慎将‘如’字错写为‘女’字,日积月累之下,竟生出了字灵,前来指正其书写之误。这便是字灵传说的由来……”

    等到王冀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王冀看着手中的宝剑,联想起当晚的梦境,惊愕道:“这把剑,不正是自己小学时候在作文里描写的那把剑吗?莫非,是我的那篇作文也成了‘字灵’,幻化成了一把真实的剑,而且陪我一起穿越回古代了?”

    说罢,王冀又一次拔出了这柄长剑,仔细端详;果然,在蓝色的剑锋上,有白色的三个小字——“青云剑”;而且,“青云剑”这三个字,还是简体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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