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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操场,几个穿背心的男生正围着单杠晨练,铁架被晃得咯吱响。
跑道边的黑板报前,有人正在用粉笔补写“向科学进军”的标语。
“早啊!”
传达室的老门卫正用抹布擦自行车,见他路过抬头笑,“面试加油!昨儿听有个安徽凤阳写诗的才子来这面试,记得你就是凤阳的,我估摸着这大才子就是你吧!”
许成军笑着摆手:“算什么才子,还得在复旦‘取经’!”
昨儿在图书馆,差几本书没找着,今儿决定去中文系资料室看看。
中文系资料室藏在仙舟馆东侧,木门上的黄铜门环被摸得发亮。
推开门,一股旧书特有的霉味混着樟脑香扑面而来,管理员张大爷正用鸡毛掸子扫书架。
“同学看着面生?”
张大爷扶了扶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缝。
“老师您好,我是来复旦参‘特殊人才’面试的,中文系教务孙老师给我个条子,说拿着能在这找找资料。”
张大爷拿过孙教务的条子,仔细瞅了瞅。
有点严肃,但是态度不错。
对许成军说:“资料室不比图书馆,一些资料不公开想找什么可以问我。”
“孙老师昨天就打电话了,说来了为许成军的年轻作家可能要来找资料,你找什么书尽可跟我说。”
孙老师也是个热心人,敢情早打过招呼。
许成军凑过去指着书架:“张老师,昨天在图书馆翻了一下午,那本《桐城派文选》只剩下册,《古代文论研究》也是没见着。”
“图书馆哪敢放这些。不过找这些书的除了那些老教授,学生到是少见。”
张大爷放下掸子往最里侧挪了挪,露出带铁锁的书架,“前几年说这些是‘封建余孽’,都锁资料室了。”
他慢悠悠摸出铜钥匙,打开箱子,“你要的 1958年版《古代文论研究》,就里面这一本孤本。”
许成军接过书,像张大爷道了声谢。
泛黄的纸页扉页上还盖着“复旦中文系藏书”的红章。
可能是许成军来的早,也可能是放假本来就没什么人。
许成军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对照起在图书馆整理好的内容开始查缺补漏。
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游走。
第一部分引言写得酣畅淋漓。
他精准点出 1979年文坛的双重困境“伤痕文学的情感宣泄过剩”与“改革宣传文学的口号化空洞”,
笔锋一转引入章培横“文学需扎根民族传统”“反对盲目西化”的未竟思考,顺势提出“传统文论现代转化”的核心命题,既为现实主义文学指明本土创新路径,更巧妙回应了思想解放语境下“文学主体性”建构的时代需求。
写完最后一个句号,许成军望着纸面轻轻舒了口气,思路通了,连空气都变得顺畅。
第二部分文献综述最见功力。
他先梳理学界现状:1979年对传统文论的研究多停留在古籍校注或生硬比附西方理论的层面,《文心雕龙》的考据文章堆成小山,却鲜少有人真正用传统理论解读当代创作,更别提用“典型论”套解“意境说”的牵强做法。
再直击文坛争议焦点:“传统是否阻碍创新”“西方理论是否万能”的二元对立讨论正如火如荼。
最后笔锋陡转亮出突破点。
跳出“复古/西化”的非此即彼,聚焦“传统文论的问题意识如何迁移到当代创作”,寥寥数笔便划出研究的全新疆域。
只是文献注释费了些周折,好些他印象里存在的参考文献在这个年代却不好找,不得已删改几处引用。
第三部分理论框架反而写得最顺。
这一部分许成军构建了中国传统文论现代转化的“三重机制”的理论框架。
概念迁移机制让古典文论核心概念在当代创作中焕发新生;
美学平衡机制用传统“中和之美”破解时代创作的两极化,以“哀而不伤”平衡伤痕文学的悲情控诉,用“执两用中”调和改革文学的口号化;
实践落地机制则直指基层创作如何激活传统文论的现实路径。
第四部分案例论证。
他以自身创作实践为证,拆解 1979年农村题材创作中的传统转化关键:意象叙事与传统比兴的自然融合,让田间地头的寻常景物都带上文化景深;章培横学术思想的案例验证,则让理论落地有了鲜活注脚。
第五部分结论,许成军提出了这篇论文的创新价值与时代启示。
“本研究的理论创新在于提出“传统文论不是历史遗产,而是活的创作方法论”,打破“传统等于保守”的刻板认知。实践层面,为创作者提供“立足本土、超越西化”的路径,证明基层经验与传统智慧结合可催生优质作品。学术上,精准回应“文学需有民族根基”的期待,填补 1979年传统文论现代转化的研究空白,为后续文学理论本土化探索奠定基础,让文化根脉在时代变革中持续生长。”
捋清了论文整篇内容后,许成军揉了揉眼睛,从包抽出一沓方格稿纸开始正式誊抄。
这一时期,学术写作、正式文稿普遍使用统一规格的方格稿纸。
通常为16开或 32开,16开更常见于正式文稿,每页印有均匀的方格,每格对应一个汉字,方便计数和排版,也符合当时对文稿规范性的要求。
许成军捏起钢笔,笔尖在第一格悬停半秒才落下。
这活儿不用费脑子琢磨论点,却容不得半点潦草。
错字要划规范的斜线,转行得对齐竖格,连标点都得占准一格位置。
笔尖划过纸面时沙沙作响,偶尔停顿是在核对原稿字句。
直到肚子饿得轻轻叫了一声,他才惊觉笔下的稿纸已摞起薄薄一叠,最后一格落下的句号正好卡在午饭时间的当口。
人是铁,饭是钢!
后世有首戏作,此时倒是应景。
名字叫《钗头凤·没货》。
“红烧肉,二锅头。满楼春卷炸鸡柳;半夜冷,没存货,一怀凉水,半个苹果,饿,饿,饿!”
...
他正俯身收拾帆布包。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混着旧书特有的樟木香气,像有片云悄悄飘进了屋。
他下意识抬了头,目光越过书架缝隙,直直撞向声音来处。
逆光里站着的姑娘,月白棉布衬衫被阳光染得透亮,领口蝴蝶结松松垂着。
她的皮肤是上好宣纸般的雪白,在 1979年的日光下泛着细腻光泽,乌黑的直发垂在肩头,发梢被窗外风轻轻扬起,带着自然的弧度。
身量修长,杏眼明亮,眼尾微微下垂本就藏着天然的温婉,此刻迎着光,眼底盛着细碎的星子,亮得恰到好处。
高挺的鼻梁下,樱桃唇瓣轻轻抿着,鹅蛋脸在光影里柔和得像幅水墨画。
既有“清水出芙蓉”的天然,又藏着“诗卷随身”的清风雅致。
“抱歉同学,打扰了。”
女孩也看向他,眼里带着歉意。
声音温润,尾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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