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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看到了?图在人在!图亡人亡!这鬼地方想冻死我们?困死我们?门都没有!等这该死的风停了,给老子继续向北!把这片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寸寸给老子量清楚!钉死在图上!”
“诺!”
这一次,应诺声不再仅仅来自狼骑,连那些归义突骑的百夫长们,声音里也带上了一种归属感。
朔风在帐外依旧呜咽,但主帐内那股濒临崩溃的寒意,已被烈酒驱散了大半。
宇文普手臂上那道翻卷的伤口被吕峰用烈酒消毒后敷上了金疮药。
剧痛让他脸色煞白,额角布满冷汗,但他硬是咬着牙一声未吭,只在吕峰将那晋阳烧再递过来时,才狠狠灌下。
吕布那句“图在人在!图亡人亡!”如同烙印,烫在了每一个士兵的心头。
当肆虐了三天三夜的白毛风终于力竭,天空透出惨淡的灰白时,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再次拔营北行。
只是这一次,队伍的气氛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狼骑依旧是那支令行禁止,沉默如铁的黑色洪流,但他们的目光偶尔扫过归义突骑时,少了几分审视和疏离,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尤其是在宇文普身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和他护图时的决绝,赢得了这些精锐狼骑的认可。
休息时,会有狼骑的老兵默默递过来一块烤得焦香的肉干,行军时,若看到归义军的战马陷入深雪,附近的狼骑会自然地策马过去,用绳索帮上一把。
宇文莫隗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依旧沉默寡言,保持着归义校尉应有的恭谨,但深陷的眼窝里,那抹疲惫深处,似乎点燃了一点微弱的光。
他约束部众更加严格,行军扎营,都力求与狼骑看齐。
归义突骑们,这些曾经在云中草原上桀骜不驯的鲜卑勇士,在经历了部族离散,归降汉家,塞北苦寒,同袍流血之后,骨子里的野性似乎被这残酷的环境和沉重的使命磨去了一些棱角。
他们开始模仿狼骑的令行禁止。
磨合,在无声的细节中悄然进行。
——
冬去春来,勘探的狼骑与归义骑兵在浩瀚的大漠之中划出了一道标准的半圆,朝着汉地进发。
一处沙漠。
“徐匠师,方向可有偏离?”
吕布的声音有些沙哑看向队伍里的舆图师。
徐衍用布巾裹着头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充满忧虑的眼睛。
他趴在马背上,面前固定着一个简易的罗盘和一张摊开的,墨迹半干的草稿羊皮。
他不停地对照罗盘,又抬头绝望地看向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沙丘,手指在羊皮上颤抖着画出一条虚线,最终颓然道:“将军……沙海无垠,无地标可参,罗盘虽指南,但……沙丘走势诡谲,极易迷失,我们……可能已经在绕圈了。”
一股压抑的恐慌在队伍中无声蔓延。
迷失在这片沙海,比冻死在雪原更令人绝望。
马匹开始不安地骚动,饮水已经严格控制,但消耗依旧惊人。
就在这时,宇文莫隗策马靠近吕布。
“将军。”
他声音低沉:“让末将的人试试?”
吕布转头,凤目锐利:“你有办法?”
宇文莫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用鲜卑语快速对身后的宇文普和几名年纪最长,脸上刻满风霜痕迹的老归义骑吩咐了几句。
那几名老骑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随即翻身下马,解下腰间悬挂的的水囊。
但他们并非是要喝水,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里面仅存的一点浑浊液体倒掉。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几名老归义骑兵开始在滚烫的沙地上匍匐前进。
他们像寻找猎物的蜥蜴,将耳朵紧紧贴在沙地上,鼻翼翕动,甚至伸出舌头,极其轻微地舔舐着沙粒表面。
他们的动作缓慢而专注,完全无视了沙砾和呛人的风沙。
时间一点点过去,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狼骑们面面相觑,归义突骑们也屏住了呼吸。
突然,一个趴在沙丘背阴处,脸几乎埋进沙里的老骑兵猛地抬起头,用沙哑的鲜卑语激动地喊了一声!
宇文莫隗眼中精光一闪,立刻策马过去。
吕布紧随其后。
只见那名老归义骑指着身下看似毫无异样的沙地,用生硬的汉话混杂着手势急促地说:“下面……湿气!风……味道!有…有东西!”
宇文普立刻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短刀,开始奋力挖掘。
狼骑和归义军中也立刻冲出十几名壮汉,用铁锹,弯刀甚至头盔疯狂地刨挖起来。
沙坑越挖越深,沙土渐渐变得有些潮润,甚至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土腥气。
就在众人几乎奋力挖掘时,魏续的短刀“铛”地一声碰到了硬物!
“石头!”有人惊呼。
众人精神一振,更加奋力挖掘。
很快,一块巨大的,布满气孔的黑褐色玄武岩露出了边缘。
继续向下,沿着岩石的缝隙挖掘,一股极其微弱,带着浓重土腥气的湿气终于透了出来!
“是水脉!岩石缝里有渗水!”
徐衍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虽然水量极其微小,缓慢得如同眼泪渗出,但对于濒临绝境的队伍来说,这无异于天降甘霖!士兵们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吕布看着宇文莫隗,又看了看那几个浑身沙土,疲惫不堪却眼神晶亮的老归义骑,缓缓点了点头。
“宇文校尉。”
“你的人带路,找出穿过这片沙海的路!”
“末将领命!”
宇文莫隗抱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越。
“徐匠师,细细绘制!”
“诺!”
接下来的日子,归义突骑中那些在大漠摸爬滚打过的老兵成了队伍的指路明灯。
他们观察沙丘的纹理走向,辨别风中细微的味道差异,甚至根据沙地上极其稀少,几乎难以辨认的昆虫爬行痕迹来判断方向。
他们的经验,结合徐衍的罗盘和测距工具,终于艰难地在这片死亡沙海中勾勒出一条曲折但方向明确的路径。
狼骑们承担起了开路和警戒的任务。
他们用绳索拖拽辎重车避免陷入流沙,在最危险的沙脊上设立哨位,用强弓狩猎偶尔出现的沙狐沙狼。
当一处流沙陷阱吞噬了一匹不慎踏入的归义军战马时,是附近的狼骑第一时间抛出绳索,将惊魂未定的归义骑兵拖拽上来。
一次次的危机,一次次的相互援手。
狼骑的纪律与草原战士的生存智慧,在这片连苍天都似乎遗忘的绝域里,艰难地,一点一滴地融合。
休息时,围着微弱的篝火,狼骑和归义军的士兵们开始有了简单的交谈。
虽然语言依旧生涩,夹杂着手势和半懂不懂的词语,但彼此眼中那份同舟共济的认同感,却在无声地增长。
当枯黄再次取代了无垠的黄沙,星星点点地绿意出现时,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次的大漠绘制任务踏上了故土。
马匹瘦骨嶙峋,毛色暗淡。
士兵们脸上的风霜刻痕更深,眼神却如同打磨过的黑曜石,沉静而锐利。
狼骑玄甲上的斑驳划痕和归义突骑赭袍上的破损,无声地诉说着他们曾穿越过怎样的绝地。
但队伍的核心,那些装载着测绘工具和厚重羊皮卷轴的木箱,却被保护得没有几分损伤。
踏上了故地,他们不再是无头苍蝇般的在荒原上乱撞。
归途的路线清晰而明确,沿着一条季节性河流的东岸南下,穿过被标记为白狼口的狭窄隘道,便可抵达五原郡的北大门,九原城。
吕布依旧一马当先。
曾经神俊的赤马也瘦了许多,归途的喜悦,让吕布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甚至罕见地哼起了不成调的边塞小曲。
半年多的风餐露宿,生死搏杀,并未磨灭他的锐气,反而让他身上那股气势更加凝练,内敛。
他偶尔会回头,目光掠过队伍中那些归义突骑,眼神表达了认可。
这半年,他们遭遇过流窜的马匪,激战过饥饿的狼群,在沙暴中迷失方向,在沼泽中艰难跋涉,也曾在干涸的河床下奇迹般地找到泉眼。
每一次绝境,宇文部的骑兵都展现出了令人侧目的坚韧和对草原绝境的适应能力。
宇文普更是用行动赢得了包括宋宪,魏续等吕布嫡系将领的些许认同。
那张承载着无数心血和鲜血的舆图,像一条无形的纽带,将这两支原本迥异的军队,在共同的目标和残酷的环境下,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将军!”
负责前哨的宋宪从远处策马奔回,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前面不到三十里,就是‘白狼口’!过了隘口,再有大半日就能看到九原城的烽燧了!”
“好!”
吕布精神一振,猛地一夹马腹。
“传令!加速!日落前,必须抵达九原!”
归心似箭。
队伍的速度明显加快,沉闷的马蹄声汇成一片,敲打着干硬的地面。
当高耸嶙峋,如同巨狼獠牙般的“白狼口”隘道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即使是最腼腆的士兵脸上都浮现了神采飞扬的笑容。
——
久违的故土。
久违的空气。
久违的草场。
就连那座京观都是让人那么的想念。
两千八百余骑一路疾驰,穿过众多烽燧与隘口,终于是抵达了九原城。
半年不见,原本的残城已经是各位的雄厚,夯土的墙面全部被灰白色混泥土条石所取代。
城墙高耸,城门楼也是大了几圈。
吕布让吕峰宇文普两人带领狼骑归义骑在城外十里处驻扎,他则带着宇文莫隗以及其他将领回城叙职。
就在众人穿过门洞之际,一阵喧闹从城内的主街上传来,伴随着孩童兴奋的尖叫和人群的议论。
“快看!贴出来了!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十强名单!”
“真的假的?快念念!都有谁?”
“陈留典韦!谯郡许褚!巴郡甘宁!周大还有个叫裴三的无名小卒,这次也杀进了十强……”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入吕布的耳中。
他刚刚迈出的脚步,猛地顿在了原地!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
出去半年并州是出啥热闹了?
带着满心的好奇,众将进到了护匈奴校尉府中。
“奉先!”
黄忠正在处理军务,校尉府守将通报后,他直接出门迎接了吕布等人。
大漠的舆图关系着攻略大漠的细节,由不得他不重视。
吕布,宇文莫隗,魏续等人见到黄忠齐齐都是抱拳行礼。
如今狼骑,归义骑,名义上都是受护匈奴校尉府节制,护匈奴中郎将黄忠自然就是他们的直属上司。
不过吕布跟黄忠也是老熟络了,行礼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将军,适才我入城时听到了那什么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这是在做啥?”
黄忠脸上露出一抹向往的神采,微微叹息:“筹备大会的时候你们正好被派去大漠了,所以不知晓,这个大会,是主公置办的,以天下第一为名头邀请大汉所有武人比试,决出天下第一!”
“什么!”
吕布大惊,身侧的宇文莫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就是比个武嘛,他们鲜卑人部落每年都比啊。
而黄忠却是看出了吕布的所想,其实他也一样,要不是事务无法脱身,他说啥子也要去参加。
那可是天下第一的名头!
吕布朝黄忠拱手,麻利的从腰间取下狼骑的兵牌,又摘下校尉的腰带递给黄忠。
“汉升老哥,舆图的事你问宇文校尉还有徐匠师,这个.这个”
他眼神左转右转,当看到徐匠师手中的木箱时,心中立即有了主意!
“主公对大漠之事格外看重,这舆图我便直接送去给主公了!”
“末将告退!”
说完,他拿起徐匠师手里的木箱头也不回的朝外走了。
天下第一!
他吕奉先才是
等等,汉升老哥比我强,主公也比我强
天下第三的名头怎么都得是自己的!
他要去晋阳会会这些人的成色,要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配上天下第几第几的名号了吗!
黄忠看着吕布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算了由他去吧。
舆图本就是要送去晋阳的,绘制的舆图师也在,他倒也可以了解各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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