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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泰晤士报》刊登了一篇题为《一位法国绅士的倒下,是对我们城市肮脏现状的控诉!》的社论,言辞激烈:
【……我们以文明和进步自居,邀请一位法兰西最具才华的年轻作家莱昂纳尔·索雷尔先生来访,结果呢?
我们的首都用其标志性的、令人作呕的“豌豆浓汤”款待了他,并成功地将这位客人送进了圣托马斯医院!
索雷尔先生的遭遇绝非孤例,而是每一天都在折磨着伦敦无数贫民与体弱者的日常!他的高热,是他身体对我们整个市政系统在公共卫生方面可耻失职的最直接、最激烈的反应!
这不是意外,先生们,这是一场慢性的、持续的公共健康危机!是我们所有人的耻辱!
我们必须立即行动起来,推动更严格的《净化法案》,扩建下水道系统,而非等到霍乱和伤寒再次像镰刀一样收割生命时才追悔莫及!】
这篇报道引发了广泛的回响,毕竟不是谁都有金钱、有空闲在这段时间逃到海边或者乡间的度假别墅里。
甚至就连英国的上流社会——那些议员们,也在考虑在这个季节去牛津办公。
这是继1858年的“大恶臭”以来,伦敦再次因为其恶劣的环境卫生问题,成为关注的焦点。
不过,并不是所有英国媒体都喜欢《泰晤士报》这种论调,《旗帜报》就态度鲜明地进行了回击,他们把莱昂纳尔的病倒视为“法兰西花花公子的孱弱体质”导致——
【据悉,一位来自巴黎的文人因不适应当地气候而病倒。这则新闻除了告诉我们某些大陆人士的神经系统过于精细纤弱之外,还能说明什么?
伦敦的空气固然独具‘特色’,但这正是大英帝国力量与繁荣的呼吸!我们就是呼吸着这样的空气,建立了“日不落帝国”。
难道我们强健的盎格鲁-撒克逊体质,需要为了一位无法适应我们城市活力的外国绅士而改变吗?
如果连伦敦的气息都无法承受,我们实在难以想象,这些人要如何面对真正严峻的考验——
比如,德国人的炮弹。
或许,某些人更适合待在沙龙里谈论艺术,而不是来体验真实的世界。】
迅速就有小报跟进,开始讽刺法国:
【巴黎的先生们还是先管好自家塞纳河里的死鱼和粪便再来说教吧!至少我们的雾里没有那么多浪漫的细菌!】
这些话很快漂洋过海,传到了巴黎。
法国的媒体全都被气疯了——虽然巴黎人自己也抱怨塞纳河的臭味,但绝对无法容忍英国佬拿这个做文章。
莱昂纳尔最好的合作伙伴《小巴黎人报》第二天就展开了反击,刊登了一篇名为《伦敦的“雾”?撒旦的屁!》:
【……伦敦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在毒气中生活,并丧失了嗅觉!请允许我们纠正一下伦敦同行们的用词——那并非浪漫的“雾”,而是撒旦以及整个地狱的魔鬼在伦敦撒放他们肠子的废气!
泰晤士河,是一条名副其实的“恶魔的大肠”!
而我们的塞纳河,尽管偶有脾气,流淌的依旧是诗篇和画作的光影!
伦敦人似乎早已在毒气中麻痹了嗅觉,并错将这种麻木当作了坚韧。真是可悲的错觉!】
作为一份市民报纸,《小巴黎人报》的用词绝无顾忌、火力全开。
而作为保守派的《费加罗报》当然不会如此粗野,它是以漫画的形式来反击伦敦的同行——
一个瘦弱的、戴着高帽的英国绅士,鼻子像烟囱一样冒着浓烟,却指着对岸一个捏着鼻子的法国人嘲笑:“看,他受不了新鲜空气!”
配图文字写道:
【伦敦的各位先生们,或许你们该先教会泰晤士河里的鳗鱼不要在排泄物中欢快游泳,再来嘲笑我们塞纳河畔的漫步者?
我们建议伦敦竞赛协会增设一个新项目:“蛙泳横渡泰晤士河”,相信这比划船比赛更能体现‘英国精神’!
恭喜伦敦,成功卫冕“欧洲粪都”的桂冠!】
这几份报纸传到英国以后,这一场隔海骂战开始迅速升级。
双方媒体极尽挖苦之能事,从空气质量、河流清洁到排水系统、垃圾处理,最后甚至上升到国民性和文明优劣的层面。
伦敦报纸讽刺巴黎人华而不实、身体承载不了他们过度的虚荣;巴黎报纸则反击伦敦人粗鲁迟钝、在毒雾中丧失了基本的审美和感官能力。
这场舆论大战,后来被新闻史称之为“大下水道之战”,以及“粪都之争”——当然,与其他“争”不同,伦敦和巴黎是争着把“粪都”扣到对方脑袋上。
这场战斗战况之激烈、措辞之恶毒、角度之刁钻,更是直接刷新了整个欧洲媒体和读者的认知。
直到秋日的第一场大雨降临两地,暂时洗涤了街道,压下了尘土,冲走了浓烈气息后,才逐渐偃旗息鼓。
————
不过媒体的争吵,并没有影响英国文学界对莱昂纳尔的关心。
不仅《十九世纪》的哈罗德·汤普森与《良言》的诺曼·麦克劳德相继到医院探访他,不少作家、艺术家也都光临了他的病房。
与莱昂纳尔交好的法国作家们虽然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有前车之鉴,没有人敢来伦敦,只能寄来信件慰问。
而最让莱昂纳尔震惊的,是拿破仑三世的皇后欧仁妮竟然也派出了使者来探望他。
那是一位身着黑色礼服、神情肃穆的绅士,自称是欧仁妮皇后的私人秘书。
他向莱昂纳尔传达了皇后陛下的慰问之意。
他表示,皇后虽然深居简出、悲痛欲绝,但仍关注到了莱昂纳尔先生病倒的消息。
皇后陛下尤其感念于莱昂纳尔先生在《老卫兵》中,给予那些忠诚于帝国、忠诚于拿破仑家族的老军人们的深切关怀。
莱昂纳尔倒是知道欧仁妮皇后一直隐居在伦敦东南郊外的奇泽尔赫斯特。
几个月前,她唯一的儿子、拿破仑四世(路易-拿破仑亲王)在南祖鲁兰战争中惨死,年仅23岁。
这一下,可以说几乎完全断绝了拿破仑家族再次崛起的希望。
秘书最后传达了皇后的命令,莱昂纳尔在圣托马斯医院期间的所有费用全部由拿破仑家族承担。
并且,为了让他得到最好的休养,即刻为他转入医院内更为安静、舒适的豪华私人病房。
莱昂纳尔被这突如其来的“皇恩”惊呆了,不过还是礼貌表达了婉拒——他可不想回到巴黎之后,还要陷入什么奇怪的舆论战当中。
由于莱昂纳尔的再三坚持,这位皇后的私人秘书只能遗憾地离开了。
就在莱昂纳尔想好好休息的时候,一个声音在病房门口幽幽响起:“莱昂,你来伦敦怎么没有告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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