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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撼过后,一股巨大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
可是这是京城啊!
官场上纳妾成风,几乎是默认的规则,用以联姻,巩固势力。
他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下如此重的承诺,将来若是仕途需要助力之时,他会不会后悔?
今日的誓言,会不会变成将来困住他也刺痛她的利刃?
她看着他的背影,手心被他握得发热,心里却像是坠了一块冰,沉甸甸的,又冷又慌。
这条路,他真的想清楚了吗?
……
孟玉蝉坐在马车上,脸上挂着笑,嘴上说着贺喜的话,可那笑意不达眼底,反倒透着一股子勉强。
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连带着呼吸都不太顺畅。
傅九阙不是个粗心的,一眼就瞧出她神色不对。
他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道:“玉蝉,今日我高中,你若不高兴,定要告诉我。你我夫妻,最要紧的是坦诚相待,我不愿见你闷闷不乐,更不愿你我之间生了隔阂。”
孟玉蝉忙摇头,强笑道:“哪有的事,你高中我自然欢喜,只是有些累了。”
话音未落,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安通那大嗓门嚷嚷着:“九阙!九阙兄!快停车!”
来福急忙勒住缰绳,马车猛地一顿。
安通险些直接闯进车厢,好在最后关头记起了礼数,只扒着车窗急切道:“九阙,大喜啊!你我同中,你更是高中榜首!还有素云,排了第九名,咱们几个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傅九阙见他这般冒失,不由皱了皱眉,但还是客气道:“同喜同喜,安通兄今日也该好生庆祝一番才是。”
“可不是嘛!”安通满面红光,但随即脸色一沉,“只是现下出了件棘手事,我特地来找你商议。”
“何事如此着急?”
安通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方才宴席散后,我瞧见荆老头,就是那个家里有矿的富商,拉着戚素云说了好一会话。我原以为是寻常道贺,谁知一打听,竟是荆老头要将女儿许配给素云!”
傅九阙闻言一怔:“素云答应了?”
“正是!”安通拍腿道,“你说这如何是好?那荆家小姐今年才十五,素云都二十五了,年纪差了一截不说,我听说那姑娘被宠坏了,脾气大得很。
素云这般人才,何至于此?我想着,咱们得赶紧去找恩师紫竹公子请教请教,再去劝劝素云。你与他最是交好,你的话他总能听进去几分。”
孟玉蝉在一旁听着,心里正愁不知如何与傅九阙独处。这下可好,安通来得正是时候。
她立刻接口道:“既然有要事,夫君快去吧。正事要紧,让来福先送我回府,晚些时候再来接你便是。”
傅九阙还未来得及回应,就见安通连连点头:“嫂夫人说得是!九阙,咱们这就走吧,迟了怕是来不及了!”
傅九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好不容易高中,本想与妻子共享这份喜悦,谁知半路杀出个安通,先是提供些不着调的夫妻相处之道,现在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断他们夫妻独处。
他心中恼火,却又不好当着孟玉蝉的面发作,只得勉强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去吧。”傅九阙语气冷淡,下车时瞥了安通一眼,目光中的不悦让安通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孟玉蝉看着傅九阙与安通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来福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咱们回府吗?”
“回吧。”孟玉蝉轻声道,帘子落下,遮住了她复杂的神情。
傅九阙与安通并肩而行,一路上沉默不语。
安通终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试探着问道:“九阙兄,可是怪我打扰了你与嫂夫人?”
傅九阙冷哼一声:“你说呢?方才在车上,我正与玉蝉说话,你倒好,直接拦车就要闯上来。”
安通讪笑道:“我这不是着急嘛!你说素云怎么就答应了呢?以他的才学,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何须靠姻亲关系?那荆老头分明是看中他将来能做官,这才急着把女儿塞给他。”
“人各有志。”傅九阙淡淡道,“或许素云有自己的考量。”
“所以才要劝他啊!”安通急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若是两情相悦也就罢了,可他们这才见了几面?我听说那荆家小姐娇生惯养,与素云的性子南辕北辙,这要是成了亲,日后可有得苦头吃。”
傅九阙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对别人的婚事格外上心。”
安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咱们不是同窗好友嘛!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若是素云这婚事不成,将来或许能寻个更合适的。我姑妈家有个表妹,今年刚满十八,知书达理,与素云正是般配...”
傅九阙无奈地摇头。
安通这人热心肠,就是有时候热心过了头,总爱掺和别人的事。不过他对朋友的真心倒是毋庸置疑。
二人说话间已来到紫竹公子的住所。
这是一处清雅的小院,竹篱茅舍,与京中繁华格格不入,却别有一番意境。
小童引他们入院,紫竹公子正在竹林中抚琴。见二人到来,他指尖轻按,琴声戛然而止。
“恭喜二位高中。”紫竹公子微笑着请他们入座,“今日来此,想必不只是为了报喜吧?”
安通急忙将戚素云答应荆家提亲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先生,您觉得这门亲事妥帖吗?素云是不是太草率了?”
紫竹公子沉吟片刻,缓缓道:“婚姻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素云既然应下,自有他的道理。你们作为好友,关心是好的,但也要尊重他的选择。”
“可是...”安通还想说什么,被紫竹公子抬手制止。
“不过,”紫竹公子话锋一转,“你们若实在放心不下,去问问他的想法也无不可。只是切记,莫要强加己见于人。若是他心意已决,你们应当祝福才是。”
傅九阙点头道:“先生说得是。我们并非要干涉他的选择,只是希望他考虑周全,不要日后后悔。”
离开紫竹公子的住处,安通仍然忧心忡忡:“九阙,你说素云会不会是看中了荆家的钱财?我知道他家中贫寒,可是...”
“休要胡猜。”傅九阙打断他,“素云不是那样的人。他既然应下,必定有他的理由。咱们去问问便是,但最终还是要尊重他的决定。”
二人来到戚素云暂住的客栈,却被告知他刚刚出门去了。
问去处,小二只说似乎是往荆府方向去了。
安通一听更急了:“你看!这就要上门拜见岳父了!咱们得赶紧拦住他!”
傅九阙无奈,只得跟着安通往荆府赶。
一路上,安通喋喋不休地分析着这门亲事的种种不妥,傅九阙却心不在焉。
他想着孟玉蝉方才的神情,想着她明显心事重重却不肯坦言的模样,心中越发烦闷。
安通终于注意到他的走神,问道:“九阙兄,你怎么了?自从离开马车,就见你心事重重的。莫非与嫂夫人闹别扭了?”
傅九阙叹了口气:“若是闹别扭倒好了,至少知道为何不快。她明明心里有事,却不肯与我明说,只道是累了。”
安通一拍脑袋:“哎呀!莫非是因为我上次给你的建议不对?我不是说女子都喜欢被重视的感觉吗?你是不是没照做?”
傅九阙瞪了他一眼:“就是照做了才更觉奇怪。我明明按你说的,事事以她为重,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可她反而越发疏远了。”
安通挠头不解:“这就怪了,我娘明明说这招很管用的...”
傅九阙无奈摇头。他就知道不该听信安通的那些“妙计”。
安通自己尚未成亲,哪来的经验谈论夫妻相处之道?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荆府门前。
朱门高墙,气派非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门房通报后,不多时,戚素云竟然亲自出来相迎。
只见他穿着一身新做的青袍,面色红润,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复杂神色。
“九阙,安通,你们怎么来了?”戚素云惊讶道。
安通抢先道:“我们听说你答应了荆家的亲事,特地来找你。素云,你可想清楚了?婚姻大事,非同小可啊!”
戚素云闻言,神色微黯,苦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聊吧。”
他引着二人来到附近的一家茶楼,要了个雅间。
落座后,安通迫不及待地追问:“素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荆家小姐...”
“安通兄,”戚素云打断他,语气平静,“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这门亲事,我已经慎重考虑过了。”
傅九阙注视着他:“素云,你若有什么难处,大可告诉我们。朋友之间,本当互相扶持。”
戚素云长叹一声,终于道出实情:“家母病重,需要大量银钱医治。荆老爷答应不仅会请御医为家母诊治,还会承担所有费用。作为交换...”
安通瞪大了眼睛:“所以你是为了给母亲治病才答应这门亲事的?”
戚素云默然点头,眼中满是无奈。
傅九阙皱眉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们?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
“诸位已经帮了我许多。”戚素云摇头道,“我不能再欠更多人情了。再说,荆家小姐虽然年纪小些,但品性不坏。荆老爷答应不会干涉我科举入仕,相反会全力支持。这样的条件,于我而言已是极好。”
安通还要再劝,傅九阙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看得出来,戚素云已经下定决心,再多说也无益。
“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我们尊重你的选择。”傅九阙郑重道,“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定要开口。”
戚素云感激地点点头:“多谢理解。”
离开茶楼时,天色已晚。
安通仍然唏嘘不已:“没想到素云是为了母亲才答应的,这可真是孝心可嘉,只是牺牲也太大了。”
傅九阙没有接话。
他望着渐暗的天色,心中惦记着孟玉蝉。不知她此刻是否还在烦忧,是否愿意向他敞开心扉。
安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讪讪道:“九阙兄,今日都怪我,打扰了你和嫂夫人。要不你快些回府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傅九阙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日后少给我出些馊主意,便是帮我大忙了。”
安通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最后再出一个主意:回去好好与嫂夫人谈谈。女子心思细腻,或许是你无意中做了什么让她不快的事。坦诚相问,总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傅九阙无奈地摇摇头,与安通告别后,径直向来福说好的接驾地点走去。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只觉得身心俱疲。尤其是孟玉蝉的态度,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来福早已等候多时,见傅九阙独自前来,忙下车迎他:“二公子,夫人已经回府了。看神情似乎不太高兴,回去后就径直回了房。”
傅九阙心中一沉。果然,玉蝉确实有心事。
他必须问个明白,不能再这样猜来猜去了。
……
阆华苑里头,虞逍遥正守着个小药炉,手里拿着把破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火。
药罐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满院子都是苦味儿。
“这药得文火慢煎,急不得。”虞逍遥自言自语道,抬眼瞥见孟玉蝉从外头回来,后头跟着小丫鬟翠莺。
虞逍遥挑眉一看,觉得有些不对劲。
早上孟玉蝉出门时还兴高采烈的,说是要去看放榜,怎么回来时反倒蔫头耷脑的?
翠莺那丫头也是一脸忧心忡忡,主仆二人活像是丢了钱袋子似的。
“哟,这是怎么了?”虞逍遥放下蒲扇,站起身拍拍衣裙,“难不成是二公子名落孙山了?”
孟玉蝉没接话,只是默默走到石凳前坐下,眼神直愣愣的,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虞逍遥见她这副模样,心里猜了个七八分,不由得冷哼一声:“我早就说嘛,人不能什么好事都占全了。娶了你这样的媳妇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哪能又中状元?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越说越来气,想起自己还特地写了推荐信给主考官,更是心疼那上好的笔墨:“我那信可是用紫金墨写的,价值不菲呢!这下可好,白费了我一番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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