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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冯翠被带入锦忠市看守所的审讯室,看到林涵宇和宋文远的身影时,她那张一贯沉静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神情,有惊愕,有抗拒,似乎还藏着一丝意料之中的认命。
“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冯翠?还是段思平?”宋文远没有急于切入正题,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甚至有一丝玩味。
冯翠垂下眼睑,声音干涩:“你们不是都查清楚了吗?何必多此一问。”
“真正的段思平在哪里?”宋文远单刀直入。
“死了。十几年前就死了。”冯翠回答得飞快。
“怎么死的?”林涵宇紧跟着追问。
“我不知道!”冯翠猛地抬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那你的‘段思平’身份又是怎么来的?”宋文远步步紧逼。
“当年我嫁到临沧,为了能领国家补助,前夫家里给我弄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冯翠试图用愤怒掩饰心虚。
“前夫?叫什么?锦忠和临沧两地的户籍、婚姻系统里,可都没有你任何合法婚姻的记录!”宋文远目光如炬,戳穿她的谎言。
“他……出国了!那边的人,本来就不兴扯什么结婚证!”冯翠仓促间编造着理由,眼神闪烁。
“冯翠!”宋文远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严厉,“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
宋文远这连珠炮似的、直指身份和婚姻核心的追问,瞬间让冯翠精心编织的谎言网摇摇欲坠。
没有结婚证,男方总该有吧?亲戚呢?
就算都出国了,户籍档案难道是摆设?国内严格的户籍管理就是铁证!
冯翠的“委屈”和“愤怒”没能支撑多久,她忽然双手捂脸,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就是被拐卖去的!怎么了?!你们连最后这点遮羞布都要给我撕掉吗?!”
她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自己如何被拐卖、如何遭受非人虐待的“悲惨”经历,试图用情绪博取同情。
宋文远和林涵宇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审讯经验告诉他们,嫌疑人说得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
既然她想表演,就让她尽情表演。
果然,在死寂般的沉默和两道锐利目光的注视下,冯翠的哭诉声越来越小,最终难以为继。
一个凭空捏造的故事,再动情也填补不了逻辑的漏洞。
“冯翠,为什么要冒用段思平的名字?”宋文远再次发问,语气冰冷。
“我说了我是被拐卖的!是他们强加给我的名字!”冯翠还在负隅顽抗。
“那你在临沧警方那里的口供,为什么又自称是从福利院出来的孤儿段思平?这又怎么解释?”林涵宇抓住关键矛盾点。
“都是……都是前夫家教我这么说的!为了应付查户口!”冯翠的辩解苍白无力。
“但是,临沧当地确实存在一个和你年龄相仿、名叫段思平的孤儿!她从福利院离开后就人间蒸发了!”宋文远身体前倾,目光如刀锋般刺向冯翠,“如果你交代不清,那真正的段思平去了哪里?难道是你——杀了她?!”
“不!我没有杀人!”冯翠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得浑身一抖,失声尖叫。
“那真正的段思平呢?!”宋文远厉声喝问。
“她死了!”冯翠脱口而出。
“谁杀的?!说不出来,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林涵宇的声音斩钉截铁。
“不是我杀的!”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冯翠慌不择言,一个名字冲口而出:“TANA!是TANA!”
宋文远和林涵宇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意料之外的突破,竟然牵扯出一个更神秘、更关键的名字!
薇薇还有人物画像,可这个“TANA”与绑架、器官贩卖都有关,一直没有准确的人物画像,都是犯罪分子口中说出来的。
“你见过TANA?”宋文远也有些激动,脱口追问道。
冯翠摇摇头,“我没见过!”
说完,或许是担心宋、林不会相信,马上就解释道:“TANA从来都是电话指示,而且我自己也没接到过他的电话,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说段思平是TANA杀的!到底怎么回事?”宋文远紧追不放。
冯翠身体猛地一缩,像受惊的刺猬,不敢再看宋文远,声音低如蚊蚋:“我……我不知道!我也是听他们告诉我的!在让我用段思平这个名字的时候,告诉我,要是不听话,就和这个名字的原主人一样,只能被杀!”
“冯翠!”宋文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再不老实交代,段思平的死,这口黑锅你就背定了!”
“我……我真的只知道这些……”冯翠还在做最后的挣扎,那双眼里全是委屈的神色,也不知道真假。
就在这时,林涵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熟练地调出一段视频,将屏幕直接举到冯翠眼前。
画面里,正是冯翠的侄女何晓梅在接受审讯,声音清晰地传出:“……我姨妈亲口告诉我,她遇到了麻烦,说赵长生那个精神病还想缠着她结婚,让我想办法去给赵鑫……”
视频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冯翠的心房上。
她盯着屏幕里何晓梅的脸,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急促,脸色惨白如纸。
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轰然崩塌!
视频结束,冯翠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彻底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冯翠,”林涵宇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直指要害,“现在,可以跟我们说实话了吗?你看看,你不仅自己深陷泥潭,还把你从小护到大的亲侄女也拖下了水!你口口声声对她的爱护,就是把她变成你的犯罪工具吗?”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冯翠眼角的泪水终于失控地滚滚而下,不再是表演,而是混杂着绝望与悔恨的真实流露。她开始断断续续地交代:
她初中未毕业父母双亡,寄居在姐姐家。
目睹了赌鬼姐夫的暴戾和姐姐的隐忍,高中一毕业就踏入社会,放弃了大学梦。
为了生存,做过各种工作,最终像许多无依无靠的女孩一样,流入了来钱快的夜场。
后来被所谓“姐妹”骗到滇省,才知落入魔窟——那是一个等待“器官配型”的活人地狱!想活命,只有一条路:加入他们。
因为她读过高中,头脑灵活,被一个代号“TANA”的人看中,对她进行了特殊“培训”。
她的任务,是物色并接触那些有“洗白”需求的官员、商人,充当信息掮客。
一旦对方有意向,后续操作自有专人对接,她只负责牵线搭桥,从中抽取佣金。
这种“中间人”角色风险相对较小,加上她夜场练就的察言观色本领,她一度以为自己能安全地游走在灰色地带。
然而,邻省“星耀工作室”被端,组织内直接参与洗钱操作的核心成员被迫撤离隐匿。
她这个没有案底、被组织精心“保护”和“隐藏”的棋子,就被推到了前台。
最初她极度抗拒,虽然每次交易都有不菲的“奖金”,但直接接触意味着巨大的暴露风险。
然而,因深陷泥潭的她怎么可能有选择的权利!
李明海外账户的秘密资金,终究因个人能力有限难以完全隐藏。李大坤在得知父亲“坠楼”后,立刻拨打了父亲曾告知的“救命号码”——正是第一次被推上前端的冯翠。
可惜,李大坤刚拿到洗白后的账户,就被国际刑警锁定而不自知。
之后因国内的警讯通告,顺手就把这个小卡拉米抓捕之后遣返回国。
“那你为什么仓促离开锦忠市?”林涵宇追问。
“风声太紧了!好几个‘客户’接连失联,我预感要出事,怕被顺藤摸瓜找到。”冯翠的声音带着后怕。
“那你为什么要指使何晓梅去毒害赵鑫?!”林涵宇的声音陡然严厉。
“我……我只是想为我的离开制造一个合理的借口和把柄!我真的没想让晓梅下死手!只想让她想办法让赵鑫得一场查不出病因的重病,这样我就能拿捏赵长生,让他闭紧嘴巴!”冯翠急忙辩解。
“那你后来威胁赵长生了吗?”
“没有!赵长生太精了!出院就躲回了乡下。我……我也没敢再问晓梅到底做没做。赵长生既然知道躲,说明他也清楚,就算他没直接洗钱,光给我介绍客户这一条,他就脱不了干系!”冯翠的语气带着一丝对赵长生“识相”的复杂情绪。
“你和李明,是通过赵长生认识的?”
“嗯。”冯翠点头。
“私下和李明单独接触过吗?”林涵宇目光如炬。
冯翠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接触的?目的是什么?”宋文远追问。
“本来是想说服他把那些见不得光的钱交给我们渠道洗白。但这老家伙极其谨慎!我甚至在泰国制造‘偶遇’他出差,都没能让他松口,只勉强留了个电话给他。”冯翠的语气带着一丝挫败。
“恐怕不止于此吧?”林涵宇冷冷地打断她,抛出一个重磅问题,“李明,是不是你推下楼的?”
“不是!绝对不是我!”冯翠矢口否认,反应激烈,“我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
“那他一个快六十岁的人,深更半夜跑到楼顶去做什么?”林涵宇步步紧逼。
“我不知道!”冯翠避开目光。
“你不知道?”林涵宇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那你在他卧室里跳艳舞,又是怎么回事?!”
冯翠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这……你们连这个都……”
“我们掌握的情况,远比你想象的多得多!”宋文远斩钉截铁地堵死了她的退路。
冯翠的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强压某种情绪,最终带着一丝诡异的、近乎嘲讽的语气说道:“李明?呵……那天晚上,这老东西上楼顶之前,终于松口答应把他存在国外的钱交给我们了。我一时‘高兴’,就再给他‘表演’了一段他心心念念的泰国风情舞……算是‘酬谢’吧。”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麻木:“可那天晚上气压低得喘不过气,跳了一会儿就浑身黏腻难受,我就去冲了个澡。等我出来……楼顶上已经没人了。我还以为他等不及自己回去了。谁知道……第二天才知道他是摔下去了。”
林涵宇皱紧眉头,试图理解这种扭曲的关系:“李明……他有这种癖好?”
林涵宇用尽了脑子里的词汇,也只能找到这么一个确切的词语。
“在泰国,我就见过这老色鬼,看那种公开表演眼睛都不带眨的!”冯翠的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讥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回来后,他又在饭桌上装作不经意地提过一次。所以我才决定用这招试试。毕竟……”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而充满恶意,“一个老二都举不起来还早泄的老废物,不就只能靠看这个望梅止渴了吗?!”
她的话里已经透露出来,在泰国冯翠或许就勾引李明上过床,但李明的身体状况无疑让她想要达到的目的无法成真。
宋文远和林涵宇顿时有些无语了。
李明坠楼案,似乎终于有了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审讯结束,林涵宇心里并没多少兴奋,大部分内容事先都已经有所猜测。
只是李明坠楼案和他父亲当年的意外煤气中毒死亡案一样,最后的结果都不是他杀。
他自己多次的发现问题,最后还是不能串联出他杀,正如宋队很早就给他说过的一句话:并非所有的疑点都指向真相。
郑宝泉因为赌博欠下高利贷而随即冒出的偷盗的心态、李明因为身体原因的变态癖好、何晓梅对李大坤的迷恋,这些都只是他们在罪案之中的一个人性上缺失,而不是犯罪事实的疑点。
在一年多的刑侦实际工作当中,他才真的体会到,错过一丝细节往往就错过了真相;
但要是固执己见,也许就会偏离方向。
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放下了1998年4.14案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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