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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皇后冷笑一声,撑着身子坐起来:“当然,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
两眼一抬,仇恨喷薄而出,陈皇后往前一扑,抓住她的衣裳,大力一扯,厚实的狐裘只是敞开,帽子落下,烛光黯淡,楚云笺的面容朦胧美丽。
她没有动,甚至还有余力打个手势叫外头的秦慕宵不要轻举妄动。
“那些废话就不必说了,交易,做不做。”
陈皇后目眦欲裂,仔细看,她脸上不止在冷宫熬出来的皱纹,还有眼下乌青,眼上血丝。也是,冷宫,终日和疯子为伴,就算有二皇子打点衣食不缺,那也一样是折磨。
“交易?和你?能给我什么!不过是拿我出去送死!”
“不错。”
她唇角微扬,居高临下地俯视,长长的睫毛挡不住眼里恶劣的笑。
“但好处很实际。”
拍开陈皇后的手,轻轻晃了晃手上的灯。
烛火跳了跳,蜡烛却稳如泰山。
这灯,是当初孩子没了,她心中郁结,秦慕宵为了令她开怀,搜罗来的奇珍之一,不惧水火,风吹不灭,翻倒不熄,亮起来朦胧雅致,如梦如幻,似里头装着世外桃源。
这种灯,据说是江明陈氏的祖传手艺,一盏便要花费三年之久,这样上头有雕花美饰的,更是要花上一倍的时间。
这做灯的手艺,更是要从小学起,绝不外传。
不过,皇后母家倒台那一年,也就是秦慕宵让人去求灯那年,江明陈氏家里突然生了个男娃娃,刚巧,皇后兄长的嫡孙也在差不多的日子“夭折”了。
“皇后娘娘,你说,这灯匠人,能翻天去吗?能……”
她的笑容明显,恶劣的狡猾着。
“能留住陈氏的血脉吗?”
“贱人!”
她往旁一躲,灯轻轻提起,陈皇后目光一滞,双拳紧握,勉强压抑住了。
“你想怎么样!”
“告诉我,宫中所有人的底细。”
“什么?”
陈皇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你大费周章来找我,就为了这个?”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陈皇后思索一番,放松了些许。
依照这般形势,若不妥协,她便再无出头之日了,不如先答应她。
也是,她为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交易能让她得到什么。
“呵,杀子之仇都不顾了,甚至让你主动来找我——如此要事,只答应不动我陈家血脉,未免太少了。”
她想都不想就知道陈皇后的执念,轻轻摸了摸灯上装饰的镜花水月纹样:“你儿子已经开府,虽然失了圣心,但也是和平安定,门庭冷落但也无人暗害,还能为你打点,若是你非要让他死,我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仇人嘛,自取灭亡甚是快意。”
“你!”
她抬手打断,提灯照了照她憔悴的脸:“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扯什么慈母心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皇后在宫中二十余年,这些老人她再了解不过了。
如今的四妃有她一个,正是孩子没了皇帝给的补偿,原本确实只有三人。淑妃有三皇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贤妃有五皇子和二公主,德妃有四皇子和大公主、五公主。
大公主的驸马是吏部尚书的次子,二公主的驸马是兵部侍郎的长子,如今德妃也正给五公主挑人选。朝中两位皇子也是炽手可热,相比之下,三皇子一直默默无闻,如今二皇子已经退出夺嫡之战,想来淑妃也是要争一争了。
可是这一切和她关系不大。她没有孩子,德妃贤妃看她受宠又伤了身子,也都纷纷和善起来。只有淑妃,除非是有什么让淑妃一定要对付她的理由……
她思索一番,脑海里闪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许贵妃可还有什么亲人在世吗?”
“她……”
陈皇后恍惚了一下,似乎是太久没听过这个名字,直到将她从记忆里捞出来,猛地笑了:“这事,你问别人,怕是一无所获。”
说到她,似乎想起了自己正位中宫的时候,脸上满是自豪。
“她,一个罪臣之女,流落青楼,确实没有别的亲人……可还有个姘头。”
陈皇后往旁一歪,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恶劣:“那个姘头……也不能这么说,要是许家不获罪,有婚约在,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和你,很是相似呢。”
楚云笺定定地看着她,不怒反笑:“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讥讽我吗?”
陈皇后的笑瞬间收了。
她的软肋太明显,更是绝对的被动,为一时得意惹怒她实在太蠢!
她立刻说出了正事,企图转移她的视线。
“那个人,就是现在的中书令,岑正疴。”
她眉头一皱,转身离去。
陈皇后心中惊骇,想扑上去抓住她:“楚云笺!”
“放心,你还有用。”
扔下这句话,离开这个冬日里也散发着霉味的屋子。
中书令,文臣之首,就连当初的皇后都是卯足了劲才求了岑家的嫡次女为儿媳,也是因此,曾经的二皇子如日中天。
如今,若真是岑中书令想对付她……
“犹豫了,阿云是信不过我?”
“他们是文臣,你是武将,如何相提并论?”
秦慕宵握住她微冷的手,为她取暖似的捏了捏:“我去宰了他不就是了。”
“胡闹。”
一路回了重华宫,秦慕宵轻车熟路地拿过新芽呈上来的茶灌了一杯:“我说笑的,真杀了朝廷就大乱了……他有个儿子,如今在礼部,和你二哥是同僚。”
“……怎么。”
他笑的阴森,话语冷然:“岑正疴就这么一根独苗,用他要挟,不怕吐不出东西来。”
楚云笺挣扎了一瞬。
她知道秦慕宵的性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下手更是又黑又狠。还不确定是他们,会不会太狠了些?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慕宵不以为意:“不知道。”
也是,这家伙眼睛里有过谁?能去了解二哥还是因为她曾经让他帮忙罢了。
她看他一眼,秦慕宵歪了歪头,唇角上扬,雌雄莫辨的脸猛然凑近,她呼吸一滞,刚要躲开,手腕一紧,手被拉着按在他胸口。
他低笑一声,似是调侃又想调戏:“这么看我,可是迷上我了?”
她咬了咬牙:“松手。”
“不……既然这样喜欢我,要不今晚……”
“啪!”
脑子快,手更快,回过神的时候,秦慕宵的脸已经被她打到一边去。
烛光跃动,他脸上的红印若隐若现,抬起手一摸,火辣辣的发麻,拉着她的力气也松了。
她手微微颤了颤,放了下来,抽回被他拉住的手,眼睫低垂,身子也偏了偏。
气氛瞬间凝滞下来,她不看他,他也没言语。
不知何时,雪花飘落下来,没多少时辰,清扫出来的宫道便覆了一层薄绒。
“沙……沙……”
值夜的宫人慢慢扫去浮雪,只是眨眼,天上也归于晴朗。
秦慕宵的视线追随着他,叹息似的笑了一声,伸手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拥进怀里。
“真是……每次都打我,打了又后悔。”
许是理亏,她没吐出什么冷言冷语,抿了抿嘴,半晌才吐出一句干巴巴的狡辩:“我没有。”
“好,没有——”
他声音里笑意更明显,手在她背后哄孩子似的拍拍。
……
哎。
她心里不住地叹息。
这么看,他似乎是个极好的人。
可他不是。
两年前,她满身狼狈,拖着被磋磨的满身病痛,守着重伤的新芽,泪如雨下。
她双手满是密密麻麻的伤痕,美貌也成了太监奚落的笑料,不知是谁扔了一个铜板给她,她扑过去抢了过来。
太监们哄堂大笑。
去太医院,不管给多少银子,不管如何哀求,最终也只有一个太医于心不忍。
“美人,许贵妃吩咐,我们不能不从啊。”
新芽快死了,新桃也去求人。她失魂落魄地走到了香兰殿,枯枝败叶,秋风一吹,单薄的衣裳撕裂伤口,跌坐在地,浑身剧痛,面上一片冰凉。
她没用,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重要的人。
那双金线龙纹靴出现在眼前,抬头,他正好蹲下。
“还记得我吗?”
“你是……睿王……”
他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声音低下来,唇边笑意浓浓:“春桃一枝,本王甚爱——跟着我罢,我帮你。”
孽缘。
剪不断,理还乱。
一开始是情势所迫,后来是如虎添翼……他好用极了,甚至可以说是予取予求。
可为什么。
只是耽于女色?不可能。
难不成是想用她图帝位?
可是两年多了他一点也不急,反而干一些没有用的事。
重华宫中无数奢华的东西混在皇上的赏赐之中,那镜花灯,金琉璃排簪,九珠钗……时不时就有那讨人欢心的物件过来。
难道是……一时半刻急不得的事?
除非是利用她收拢齐久臻,他如今方才要回来,以前确实不急。
齐伯父和甘姨去了以后,只说什么战事失利,可是武将们也嗅到了危险,一时人人自危,称病的,告老的……如今朝中忠臣皆是文臣,能和他秦慕宵相比的唯有齐久臻,只要收服了他,秦慕宵起兵造反胜算极大。
“想什么呢?”
她抬头看一眼,摇摇头:“没有,岑家的事……”
“我知道你关心什么,新桃的事我会尽力而为,不过……”
“什么。”
“我的衣裳给你二哥了,你要如何补偿我?”
一巴掌推开他的脸,无情拒绝道:“前两天刚被告发,不许胡闹。”
“好——”
他笑了笑,抬手转过她的脸,另一手轻轻抚着她的面庞,眼里有说不出的感慨,再张口,声音里透出几许郑重。
“我有件事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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