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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剑南道独不独立都没什么区别,反正从前也只是名义上属于大长和国。
更重要的是,董氏长公主满腔都是复仇的怒火——
董氏王族几乎都死了个干净,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让白部高氏给刺杀了,她哪可能放过白部?
董氏长公主和白部高氏,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不过嘛……
虽然点头同意了剑南道“自成一城”的请求,但董氏长公主却婉拒了唐仲甫献过来的唐叔平。
据小道消息称,似乎是嫌唐叔平年纪太大了……
当然,这些细枝末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唐仲甫派人和董氏长公主合兵后,第一次反攻白部高氏,不仅没赢,从战损比来说,甚至还有些输!
“假白神已逃,但他传到白部的‘巫神术’却不容小觑,听说两位仙长也提及‘神巫功’可修,只是残缺不全而已……”
董氏长公主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她只带了三个贴身的随从,就进了唐官城,同唐仲甫商议战况。
她端坐在太师椅上,深吸一口气,补充道:“既然这‘神巫功’可修,想来也是‘仙道’的一种,只怕以你我手下这些凡夫俗子的本事,实难以应对。”
出乎意料的,董氏长公主对“仙道”所知甚多,提及诸般“仙道”的事,竟比唐仲甫还了得的多。
唐仲甫早有准备,点头道:“有关此事,我倒是专门问过我们唐家老祖宗,她老人家说,就算白部乃是修习的‘仙道’的功法,却因为时日尚短,实不成气候,与武者相比,差别不大,真正棘手的,其实是他们用的那种‘尸傀术’。”
董氏长公主等的就是这些细节,她抬起眼,看向唐仲甫,问道:“哦?那唐家老祖宗可有传你什么法子应对?”
“有倒是有,只是这法子……”唐仲甫犹豫了一瞬,答道:“这法子恐怕在咱们这不大好用,乃是火攻之法,只要以火烧毁那些尸体,没了尸体,‘尸傀术’自然也就成不了气候了。”
这法子其实并不难想,当初二王子领禁军时,曾以这种办法应对过,卓有成效,否则也不可能撑了那么久,只是后来等董氏长公主接手剩下的禁军后,这法子就不大顶用了,因为白部的人不仅能操控尸体施展“尸傀术”,还能操控山间野兽,这些野兽,其实更难对付一些——一旦用火攻的法子,那些野兽身上滚了火种,狂奔到战场上,伤害其实还是自家的士卒,得不偿失。
董氏长公主没有隐瞒,直言道:“火攻之法我们用过,遇上野兽就莫可奈何了。”
唐仲甫不紧不慢地捻须道:“是,我也听说过,不过我们老祖宗说的火攻,用的不是寻常的凡火,而是‘地灵阴火’,这种火乃是有灵的异火,能烧世间一切阴属死物,而越过世间一切阳属活物,对付鬼物、尸傀最是得用,老祖宗已经亲回白石仙宗去取了,最晚不过明日,就能取来,到时候就不必担心这些尸傀了!”
董氏长公主闻言,心底松了口气之余,再次将两人之前约定的事搬到桌面上:“如此甚好,只待灭掉白部,剑南道和唐家部,便如你我所约,为新的唐官城。”
唐仲甫非常给面子地略一拱手:“长公主客气了。”
不怪董氏长公主姿态如此低,实在是董氏没什么底牌了。
除了近来渐渐开始倒向董氏的一些部族,董氏长公主手里就剩下数千禁军。
这些禁军固然是精锐中的精锐,可面对用那些乱七八糟的邪法的白部土人,禁军这种精锐就不管用了。
要不是这些精锐人人皆修习武道,能成军阵抵挡尸傀大军和被操控的野兽大军,董氏只怕早就玩完了!
甚至这次自白部起兵以来唯一一次打的有来有回的正面战场,都是因为唐门出面相助,其老祖宗留下了不少灵符帮了大忙!
这样一来,就算日后反攻白部,也是依靠的唐门的力量,这就是典型的驱虎吞狼!
唐仲甫这小狐狸之所以只狮子小开口,讨要剑南道一处地方,除了因为剑南道刚好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外,也是因为唐家在此经营多年,只差一个正式的名分罢了。
而在十分排外的滇云地区,就算唐家吃下一些地盘,只怕一时半会儿的也消化不了,还要防着敌视他们的滇云土人起事,和自己这正统的大长和国休养生息后反咬一口。
董氏长公主看得十分透彻,唐门,实际上是个既有野心,又没有野心的势力。
只要自己足够强势,大长和国还能立得住,唐门的野心就只局限在剑南道。
而如果董氏完蛋,大长和国失国,那唐门也不会介意等着滇云的土人部族们互相打生打死、虚弱不堪时,狠狠南下撕咬几口肉去!
可惜,自己这大长和国,实在没有什么底气去强势。
董氏长公主心底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不能做的更好了。
她在接手大长和国遗产时,就派人去了白石仙宗求助。
她当时翻遍了所有能想到的书,也打听了所有能沾边的事,想的十分清楚,这“神巫术”、“神巫功”,既然是由三坛神中的“白神”赐下的,偏偏还如此针对大长和国王室,那自己就得去找别的“神”来应对。
而这天底下唯一能确认的、真正的神仙,只有“白石仙人”,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白石仙宗。
只不过以凡人的脚力,这么几天以来,自己派出去的使者怕是才刚进白石仙宗治下的地界儿,哪里比得上唐门有个拜在白石仙宗门下的老祖宗,可以直接同那“白石仙人”沟通往来来的快?
前日得知“白石仙人”和“秦王”处置了假白神后,她还派了人带了新的国书,去追赶自己最早派出去的使者,想改一改遣使的目的,以“建交”为主,最好能让那位真正的神仙,认可自己这个大长和国继承者的位置,如此一来,自己这边也有一位“神”背书,就不惧那什么“真白神”、“假白神”的了。
董氏长公主心中的忧虑,唐仲甫还真能猜出不少来。
因为大长和国地处西南,位置偏僻,江湖中许多事都是从南到北传了一圈儿了,才传到了巴蜀地区,再之后,才能继续往南,轮到滇云一带。
是以无论是“白石仙人”的事,还是白石仙宗以宗门治一国的事,都是最后才被大长和国所知的。
等到唐仲甫犹豫要不要同唐迟商议,以唐门的名义去拜访白石仙宗时,人家都已经“改元”成了“仙元历”,召开了第二次仙缘大会了!
而大长和国的反应就更慢了,当初已故的老大长和王甚至是听说了南楚国遣使去了白石仙宗,才开始思考要不要去和白石仙宗打交道——
他当时还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神仙,还以为那“白石仙人”不过是个厉害些的“大宗师”,修为高一些,以至传到江湖上传变了样罢了呢!
可惜等他意识到这个世界真的变了时,也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总之,当历史的车轮缓缓碾压而来时,反应迟钝的,总是最先躺在历史的泥土里。
董氏长公主眼神复杂,心底想了又想,终于下定了决心,脸上不动声色地提议道:“其实,既然武道将衰、仙道将兴,有白石仙宗珠玉在前,阁下这唐门不如也以宗门辖剑南道,有贵派老祖宗在上,或可向白石仙宗请教一二,未必不能是第二个白石仙宗。”
这话说得唐仲甫捻须的动作一顿,心底突然翻滚起来。
是啊!剑南道本就一直由唐门掌控,等脱离了大长和国,也可以学白石仙宗,以宗门治一国!
如此一来,既不像称王称帝那样敏感,却也从地位上同白石仙宗相类……
甚至隐隐还能压过什么北萧国、南楚国、大长和国诸国一头呢!
尽管心中十分意动,但唐仲甫嘴上还是谦虚道:“这……唐门还未来得及转武道为仙道呐……”
可这语气里的意动,董氏长公主哪里听不出来,她当即再接再厉道:“有贵派老祖宗,这都是迟早的事了!何况中原人有句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剑南道离白石仙宗如此之近,日后无论是修炼还是通商,都是要地,定然是最早跟上白石仙宗的地方,唐大人可莫要妄自菲薄。”
怂恿唐门学白石仙宗,以门派治一国,是董氏长公主思前想后的阳谋之计。
她想试试白石仙宗,或是那位“白石仙人”,他老人家的底线在哪里,究竟是对这天下都有野心,还只是真的被迫接手的后周国。
再者,如果唐门真的越来越亲近白石仙宗,也越来越模仿白石仙宗的治理办法,自己这大长和国未必不能“摸着唐门过河”,到时候看看到底该如何效仿白石仙宗,以“仙道”治国。
“长公主此言有理,只是此事我还须与老祖宗商议,咱们就之后再议,还是先说说这野兽之事……”
唐仲甫越来越心动,也越来越冷静。
他强压着激动的心思,转而拉回了话题,又谈及了和白部之前的那一战。
董氏长公主忙见好就收,非常配合地跟着说回了先前的话题,道:“其实贵派老祖宗留下的那些灵符就很是有用,只不过听说十分珍贵,数量上实在捉襟见肘,面对源源不断的野兽,就有些顶不住了。”
唐仲甫笑呵呵道:“此事倒不必担心,老祖宗说,她会专门请两位擅长御兽的修者过来相助,到时候就不必担心野兽的问题了。
“况且那些野兽和‘尸傀术’不同,并非是像‘尸傀术’那样直接操控野兽的肉体,而是一种驱赶和震慑,是以野兽虽多,却也能总是被咱们打散,不像尸傀大军那样难对付。”
董氏长公主闻言,点了点头。
确实,那些野兽说是被操控的,实际上还是能被打跑的,相比之下,就没有尸傀那样令人束手无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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