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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楚辞空事先看过档案,又捕捉到她那一闪而逝的慌乱,恐怕也要信了。
但楚辞空穿越至今,大案小案也经历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许多。
田氏这番掩饰,在他看来,反而更印证了心中的某个猜测。
“原来如此。”
楚辞空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衣物之事,话锋却是一转。
“田娘子,方伯过世多年,不知他的墓地在何处?我们想去祭拜一番。”
此言一出,田氏的脸色再次有了细微的变化。
她捏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闪烁。
“总捕头……这……这就不必了吧?”
“亡夫只是个普通匠人,怎敢劳烦总捕头亲自祭拜。”她开始推脱。
“方伯为国效力,虽不幸身故,亦值得我等后辈敬重。”楚辞空的语气不容质疑,“还请田娘子带路。”
田氏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楚辞空那双锐利的眼眸,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那,好吧。”她站起身,声音有些发涩,“总捕头请随我来。”
方伯的墓地并不在村中的祖坟山,而是位于村外一处偏僻的荒坡上。
坡上杂草丛生,稀稀拉拉地散落着几个无主的孤坟。
田氏领着楚辞空和孙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土包前。
那土包矮小,坟前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只插着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用早已褪色的墨迹写着“先夫方伯之墓”几个字。
楚辞空只看了一眼,眉头便紧紧蹙了起来。
这坟头,不对劲。
坟上的黄土,被风雨侵蚀得十分夯实,表面甚至长出了一层薄薄的青苔,边缘的泥土也与周围的地面融为一体,看不出丝毫新近动土的痕迹。
这分明是一座许久未曾有人祭扫、翻土、打理过的坟茔。
若是无人看管的荒冢,倒也说得过去。
可方伯的遗孀田氏就住在半里不到的村中,逢年过节,或是忌日之时,怎会连最基本的祭扫都没有?
这太不合常理了。
除非……
楚辞空心中一个念头如电光般闪过,让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坟头的夯土,又伸手拨开坟前没过脚踝的杂草。
没有香烛纸钱的痕迹,没有新近摆放祭品的迹象。
一切都显示着,这座坟,很久没人来过了。
看到这里,楚辞空心中已然有了个大概的轮廓。
他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走。
那座孤坟,就像一个沉默的谎言,静静地躺在荒坡之上。
孙诚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跟上了楚辞空的脚步:“大人,这……这就走了?”
“不走,难道还真要挖开看看吗?”楚辞空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回到小院门前,孙诚挠了挠头,一脸憨厚:“属下就是觉得,这田氏没说实话。”
楚辞空牵过马缰,翻身而上,动作干净利落:“不重要了,这座坟,便是实话。”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孤零零的小院。
透过稀疏的篱笆,他依稀能看到田氏那张强作镇定的秀脸,二人调转马头,朝着华阴县衙的方向返回。
院内,田氏透过门缝看着那两骑官差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落,最终跌坐在地。
她将脸埋在膝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低声抽泣。
……
回到华阴县衙,楚辞空立刻向新任县令江小虾请辞。
江小虾正批阅着公文,见楚辞空这么快便要离去,脸上满是热情的笑意:"楚总捕何必如此行色匆匆?”
“眼看就要到饭点了,本官已命后厨备下薄酒,咱们定要好好喝上几杯,也算为你接风洗尘。”
江小虾的客气,真诚而不做作。
楚辞空抱拳回礼,脸上也带上了一丝歉意:“江县令盛情,楚某心领了。只是州府的案子实在紧急,三日之期迫在眉睫,实在不敢耽搁。”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了几分:"下次若有机会再来华阴,定要叨扰江县令一番,届时不醉不归。”
“好!”江小虾也是个爽快人,见他确有要事,便不再强留,“既然如此,本官就不多留总捕大人了。一路顺风!”
二人又客套了几句,楚辞空不再耽搁,转身走出县衙大堂,翻身上马,朝着郑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秋日的官道上,凉风扑面,卷起枯叶纷飞。
田氏的谎言,那座空坟,还有角落里孩童的衣物。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惊人的可能,方伯,根本没死。
不光没死,他甚至与田氏孕有一子!
……
一路快马加鞭,当楚辞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郑县城门口时,已是酉时七刻。
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城中已是华灯初上。
腹中传来的阵阵雷鸣,提醒着他已经一天水米未进。
疲惫与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前胸贴后背的感觉,让他只想立刻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他牵着马,随意拐进一条人声鼎沸的巷子。
一家挂着“老王记”招牌的熟食馆子,正飘出浓郁的肉香。
楚辞空将马交给门口的伙计,径直走了进去。
“客官,里边请!”
馆子不大,却坐得满满当当,充满了市井的喧嚣与烟火气。
楚辞空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小二,一斤酱牛肉,一碗烂肉面,再来一壶花雕。”
“好嘞!”
小二应得响亮。
不多时,酱香浓郁的牛肉,热气腾腾的面条,还有一壶温好的花雕酒便摆在了桌上。
楚辞空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
他抄起筷子,夹起一大片酱得油亮的牛肉塞进嘴里,浓郁的肉香瞬间在口腔中炸开。
接着便是一大口浇头满满的烂肉面。
面条筋道,肉臊醇厚,滚烫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满身的风尘。
酒馆里人声嘈杂,食客们高声谈笑,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
就在楚辞空埋头猛吃之际,邻桌几个穿着短褐、满身汗气的脚夫的对话,飘进了他的耳朵。
一个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抱怨。
“他娘的,最近往城隍庙送石炭的活儿是越来越少了。”
另一个声音接道。
“可不是嘛,上个月还三五天便有一趟车,这个月都快过半了才拉一趟。”
“照这么下去,这趟肥差怕是快干到头了。”
石炭。
城隍庙。
两个毫不相干的词,却像一道惊雷,在楚辞空脑中轰然炸响。
他咀嚼的动作猛地一顿。
原本已经有些模糊的思路,在这一刻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射向邻桌那几个还在低声抱怨的脚夫。
他一股脑地把剩下的面条和牛肉全塞进嘴里。
然后端起酒壶,用辛辣的花雕酒猛地一压。
用他平生最快的速度,解决完了这顿晚餐。
最后那几口,他甚至都没尝出咸淡味儿。
楚辞空霍然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长凳,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
馆子里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几位大哥,在下刚才好像听到你们说……往城隍庙送石炭?”
那几个脚夫原本还在闲聊,一抬头,看见一个身穿官服的人站在面前,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
其中一个反应最快的,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又惊恐的笑容。
“官爷……官爷您……您听错了,我们没说什么,就是……就是瞎聊,瞎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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