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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红土地纪事下卷 > 第二章、选举班干部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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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只见南窗微煦,屋里还暗无光线。

    我懒懒地翻了个身,破床跟着“吱吱嘎嘎”颤抖了一下,下铺好像被吵扰了,也在翻身,于是,床就大大地抖动起来……

    本来在山里,比平原就要晚一个多小时才天亮的,这时的我,原本不想醒来,迷蒙着还想回到梦里去。可是,我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几百辆独轮车在“咕噜噜”地转动……这是干什么,我一下瞪大了眼睛,有点吃惊地坐了起来,向迷迷糊糊的窗外望去。这一望,我完全醒了,怎么可能在学校里有那么多的独轮车?

    我把三年前从上海带来的小钟凑到鼻子上才看清楚,五点了,我也不想睡了,好奇心让我又要去探探新情况,那“咕噜噜”的永远走不近也不离远的声音是什么?

    我想轻轻地爬下床,可是做不到,每一个动作,都让下铺小黄连带着一起行动。

    她问我:“这么早就起床啦?”

    我很抱歉地“嗯”了一声,怕再惊吵了别人,就蹑手蹑脚地去了窗边观望。

    那个发现让我大大地吃了一惊,原来我们宿舍楼前几棵挺拔茂盛的大树上,歇息了上万只小雀儿,身型比麻雀还小。平时一二只雀儿的“咕咕”声,一般人不会在意,只有诗人敏感的心灵,才会捕捉来描绘一番。而现在是一万多只雀儿,竟然就叫成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大自然真是神奇!

    小雀儿只要有一丝光线,就会鸣叫起来,比闹钟还管用。当然,他们冬天迟到,夏天过早,可春秋天正好。以后的很多年,我就是将这一万只忠实的“独轮车”所奏响的交响乐,当作了起床号。

    我把这奇异的发现与感觉告诉同学们,她们睡眼惺忪地起床,又赶快洗漱,并不对我的稀奇古怪感兴趣。这时天也亮得很快,说话间,房间里已经阳光明媚了。

    今天上午,学校安排我们的第一节课:修路。要修整的路就在教室外面,出门靠左。

    我们的教学大楼还是比较新的,把一个诺大的操场一隔为二。正前对着校门,一条很平坦的路,直接通到大楼。大楼的底层中间有个楼洞,穿过去,就是后面的另一半大一点的操场,穿过去就是我们女生宿舍“凤仪书院”的山坡了。我们一般进进出出就是这条路。

    从大门进来,教学大楼的左面一大排平房是食堂,而右面是小树林,这些并不茂盛的树林与我们的教学大楼之间有条路坑坑洼洼的路,似乎曾经发过大水,路面被水冲掉了。不过,这个十多米长的“夹弄”,确也没有什么人会去那儿走动。我们的任务就是修好这条夹弄路。

    喻班长很尽职,把平整路面的事交付给我们女同学,锄耙工具都借好了。他带着男同学去校门外左边那个县城的大停车场,那里有铺路的材料,敲石头的锤子,挑沙土的簸箕等。憨厚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在做准备工作了。语言不通不要紧,他的以身作则立即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喻班,喻班,”,大家都对他很亲切。

    我们一群女生,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工具,在等着男生挑填路的材料来。闲得无聊就叽里咕噜,说说笑笑。

    活泼的戚祯又找到了逗大家都开心的话:“这种修路的事让我们做,真是大才小用了。”她把手里的锄把往地上一杵,“一只地球我们已经修了六年了,六年不是‘修地球’大学都毕业了?……”

    这时,有个中等个子的中年男人从教学楼出来,特地过来与我们说话,“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奇怪,你们新同学的第一堂课是‘修路’?”

    因为不知道他是谁,大家都微笑着,没有人吱声。戚祯刹车很快,也看着他,默不作声。

    他只好自问自答了:“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先把学习环境修整好,前进的道路铺平,我们才可以迈开大步向前走呀!”

    听得出,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就像工匠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

    戚祯接口说,“老师,您说得太有才了,路,象征着我们的进步。”,她开始耍嘴皮子了,“我也有一比,这里好比是学校的腰带,破了一个洞,要织补好了,学校看上去才会更美。”

    我们一伙人都觉得戚祯的比喻更棒,因为这个夹弄没有实际作用,修整一下,无非只是为了美观。

    那个老师赞许地点点头,还来不及再说什么,男同学们就挑着第一批的铺路石头来了。

    “好好干吧!”那个老师说完,走了。

    我们也顾不上他,都围在已经倒上石子的坑洼边,使劲地耙拉着,一会儿,材料都喂进了坑洼地。我们又得停下来,等着第二批的材料。

    戚祯小声问我,“你知道他是谁吗?”我摇摇头。

    她眨了眨眼,又问:“我没有说错吧?”

    我说:“你说得很好呢。”

    她更加神秘地对我说,“那个人是不是有一只眼睛是瞎的?”

    她说得没错,因为,我的确看到他脸上那自我赞赏的笑意,洋溢在已经有了皱纹的眼睛旁边,一只眼睛闪着光彩,而另一只,呆呆的,似乎没有生气……

    这时,又一批男同学们挑着小碎石头过来,我们又赶快“迄呖咣啷”地去平整路面了,把那个不认识的老师,暂时退出了话题。

    我们的填路进入白热化阶段,男生开始挑粗砂过来。这个工序后面,我们还要用细沙土覆盖好,完成这道工序后,我们的任务才算完成了。

    挑细沙土时,更多的男生过来了,那一些敲石头的也参加了挑沙土。

    我们女生必须埋头苦干,因为男同学们已经倒了那么多的沙土,需要赶快铺平在路面上。

    戚祯的形象思维又开始了,她忙中抽空地说:“现在路面上的‘麻皮’已经没有了,要抹上雪花膏了!”

    还真是那么回事,全体“化妆师”都被她的比喻逗乐了,有她在,劳动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时,不知为什么,那个林苗开始兴奋不已,独自迎着挑沙土过来的一个男生走上去打招呼:“原来你还是我们一个班的同学呀?!”

    因为我正好在他们的旁边,于是就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同学。

    他有一张十分英俊的面孔……他有点腼腆地笑了笑说:“是呀。”倒下土就准备转身走,可林苗却又问他,“你们那里都好了吧?”他又笑了一下说,“快了,马上我们都会过来的。”他边说边转身,飞也似地跑了。

    可林苗却停不下来了,她不断地说:“你们知道吗,这个男生骗了我呢!他说自己已经上调工作了,现在却与我分在一个班里,你们想想看,滑稽吗?”

    戚祯看看她,说:“快干活,等会再说你的滑稽故事。”

    然而,已经兴奋成“祥林嫂”的林苗,不会拨弄沙土了,一个劲地“拨弄”舌头。她的那个“骗”字里,没有半点怒气,倒是非常的得意与开心。弄得所有人都开始关注起她来了。

    我从小没有那种描述别人外表的习惯,因为我总是有个自卑:肯定是女娲捏我时,一失手,把我的鼻梁轻轻压了一下,留了一个大缺点给我,使我从小没有生出这方面的自信。然,我看看她,心里暗暗思忖:是不是女娲还有更走神的时候?或者是一不小心,掉在地上了?这还不重要,可悲的是居然忘了在她的心里加一点灵性……所以,她一个人在那儿喋喋不休……

    我们班的男同学们在喻班长的带领下,已经完成了准备材料与运送材料的任务,一起来到了我们女同学们做的路面段。

    他们还又推又拉地弄来了一个大大的压路面的石头碾子。在路面压结实的时候,他们就随手补好了一些漏洞。

    这种劳作,还真非得男生不可呢。好像是理所当然,我们女生被优待了,只需要集中交还工具,便可以先回寝室去休息。

    喻班长追着我们,用他刚学的生疏的普通话说:“下午一点到教室集合,排练节目。”

    下午,去教室前,我与维琪想一起弯道走夹弄,特地去看看我们修的路。戚祯还自告奋勇,“你们先去把,我来帮维琪背手风琴,不会拉琴,背背也沾点雅气。”

    那路真的很像样了,平平整整的,我们走在上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坦和亲切感。

    那个大大的石碾子还在路边,我们两个忍不住想试试,一个推,一个拉,用足了十二分的力气,可它一动也不动。

    “还真亏了男同学们,”维琪说。

    “是呀,这个压路机才是最重要的一环,它就像个大大的熨斗,不然,路面哪会有这么熨帖!”我们一边说一边进了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乐队的人又增加了,好几把二胡正在一起“吱吱咔咔”,听得我又心旷神怡。在库前小学养成了一种听到音乐声就想要排练的习惯,此时这种冲动居然涌向全身,我的一颗心怦然跳动起来。

    文秀与戚祯一起进了教室,手风琴果然是戚祯给扛来的。但是,她放下琴就说,这次她没有节目,已经约好几个同学去逛街,排练节目就不参加了。其实我也很想跟着去,想看看高安城,尤其是都在传说的那条锦江上的浮桥。

    不过,我心中那股子想排练的冲动,现在比什么都“排外”,一教室的音乐之声早把我的魂勾住了。看着戚祯她们几个离去,我坐在维琪旁边,一动也没有动。

    我们班的特色就是天生一个乐队,二胡、手风琴与小提琴,还有让人更振奋的是刘安福,他带来了唢呐,原来他不但会吹笛子,还会这乐器中的大嗓门。

    我们开始排练,第一个节目器乐合奏。所选的曲目是大家都熟悉的、也很应景的《喜洋洋》,再加一首毛** 语录歌《下定决心》。《喜洋洋》一般会选用笛子,可我们一定要安福吹唢呐。果然声势不一般,把我们的耳朵都要震聋了。

    响入云霄的声音把“龙”给唤来了。我们的晓龙班长早上修路的时候,不知道在哪儿,这时候他却突然应声而入。

    一进门,他就皱着眉头叫大家停下来,说这个曲子不好,要换个革命的。大家争辩说这是民乐的代表作。

    “我在楼上开会,是学校领导要我来传达的,马上换那首‘文化DGM就是好’!”

    大家勉强试着合奏起来。龙班长往黑板前一站,就开始指挥,可谁都不在一个调上,比集市上的嘈杂声还要糟糕。

    这么鼓捣下去不是事儿,“音乐家们”本来就不情愿换曲,“喜洋洋”早变成了“懒洋洋”了。

    我听不下去,就说,“我们先要定调,用个最简单的C调吧。以手风琴为准,调准了音再来。”

    好不容易,所有乐器把音都定好在一个调上了,“就是好,就是好……”也出来了,但是,安福的“大嗓门”卡在几个节奏上,他不熟悉那个歌曲,自说自话地吹到哪里是哪里,弄得整个乐队都停下来,敲着桌子,不准他吹了。

    我先让二胡,小提琴,手风琴协调一致,让他听几遍。可只要震耳欲聋的安福上来,马上又乱套。本来就憋屈的同学们,把气都撒在他身上!

    大嗓门的杨同学一直埋头苦练二胡“喜洋洋”,现在要他换一个曲子,心烦,他对着没有头绪的安福,用不比唢呐低的声音吼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瞎操蛋!”

    龙班长还在挥舞的手,停在半空犹豫了……他算是嚼出了杨同学话里那点辛辣的味道,就悻悻然退在一旁坐下。

    而敦实憨厚的安福,急得额头上冒出了油油的汗,这不能怪他,谁也是被指责了,会更找不到北的。

    然而,唢呐的惊天动地的效果不能没有,可这样嘹亮的声音吹错了,也必定是惊天动地的,藏不成,掩不住,别想混个“滥竽充数”。不过,他被大家说得都想打退堂鼓了。

    我过去安慰他说:“你是个领头羊哦!不可以逃走的!这样吧,我陪你单独练一下。”

    我与他一起拍着桌子唱,反复了好几遍,他终于会唱了。然后,他再吹响唢呐,果不其然,与乐队步调一致了。

    坐在一边的龙班长,不知道如何再插话进来,有点尴尬,赶快趁着大家心情有点缓和之际,悄悄走了。

    文秀的小提琴独奏与郑加祥的二胡独奏很顺利得练了一遍。他们的演奏技巧很不错,业余中的佼佼者。但是他们都很低调。你们闹翻天,他们却只是挪了一下嘴角。

    这时,在旁边等了半天的小芹,忍不住又催起来,“是不是该练练我们的舞蹈了吧?”

    我大胆调动起来,请维琪手风琴伴奏,我伴唱,不用整个乐队一起上,可以节省很多排练时间。

    谁知,跟着小芹的林苗也一起走过来,她们要两个人一起跳。

    小芹跳得轻松活泼,虽有点抢拍,但她在每个乐句的第一个重拍踩得着点。我只要跟着手风琴唱,三个人配合得不错。问题是林苗,她不会跳,跟着小芹,更是显得笨手笨脚,几遍下来,她还是没有办法步调一致。

    维琪一边拉手风琴一边皱眉,等一遍练习停下来时,就赶快对我说:“让小芹一个人跳!”

    可还没等我开口,林苗就急着说:“我不跳,小芹是不会跳的。”看来林苗这次是非要上台的。维琪直摇头,我无奈地笑笑,“反正不是正式的演出,由着她吧。”

    小芹一再保证,她会慢慢跳,让林苗跟得上。

    那天晚上的迎新生联欢会果然精彩。马上就要毕业的七五届学长,他们有文艺班,几个节目都很成熟。舞蹈,独唱,快板说唱……在我眼里就好比是专业团队在表演,让我倾羡不已!七六届的校友们也很不简单,记忆深刻的是大合唱,有几个声部,音色厚重,总是让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上海交响乐团的演唱。他们的伴奏就是一架手风琴。接着,便是手风琴独奏了。维琪在我耳边说:“他就是我们新街公社的,你听听,有他在,我哪里敢上?”

    真的,那个“手风琴”拉了一曲“打虎上山”,熟练的技巧,果然是专业水准,把我们的神魂都震住了……突然山呼海啸般的掌声惊醒了我们……然而,我们却来不及鼓掌了,有人来引导我们从外面转到后台去候场。我们二班演出的人马,赶快猫着腰挤出会场。

    我们七七届,第一个节目是别的班的朗诵,接下来都交给了我们二班。

    舞台上的大幕拉上了,好几个学长来帮助我们搬椅子,器乐合奏的阵型是有经验的学长帮我们排好的。

    虽然我们演奏很稚嫩,可得到了学校领导与同学老师们的一致好评。

    等大幕在大家的掌声中合上时,我对报幕员说:我们还有一个节目,舞蹈。

    她很奇怪也有点教训我似地说,“你们怎么安排的?器乐合奏应该是最后的压台戏。”

    不过,她看我苦笑着,很尴尬的样子,也就拨开幕布,去为我们报幕了。

    谁知道,我们这个舞蹈一上台,还意外地成了最热闹的节目。

    小芹在舞台上变得兴奋不已,超常发挥,跳得飞了起来,犹如美丽的彩蝶纷扬;她已经忘了对林苗的承诺了,也忘了手风琴的伴奏与我的伴唱了,在那种忘乎所以的世界里,一直到最后,还是没有从沉醉中苏醒……

    林苗被她彻底抛弃了,她紧张得只好这里比划一下,那里挥舞一下,活脱脱就是一只小熊在打拳……最辛苦的是我与维琪了,躲在侧幕后面,看着她们两个,不知道怎样才能与她们两个配合到一起。我们只好选择一琴一声的统一,让舞蹈随风飘扬去吧……

    观众们却都被这个奇特的表演搅得差点笑岔了气,一会儿拍手,一会儿打腿,还有人顿足,全场都疯了……最后,居然是掌声雷动,成了这场晚会的高潮。

    不是因为后面还有学校领导要发言,后台清场,我与维琪都不敢出去了。低着头偷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林苗最得意,因为那热烈的犹如潮水一般的鼓掌,不是冲着她们的舞蹈涌过来的吗?

    好在同学们都还是很友好的,只是对着我们和善地笑笑。当然,也是因为领导们已经上台,要讲话了。

    我们学校的廖校长,儒雅随和,对大家说的都是鼓励。他也请了教务处张主任来说几句,我们这才知道,早上与我们说话的老师原来是教务主任。

    张主任说:这次把修路作为新学员进校第一课是他设计的,就是要同学们自己动手,修好前进的路,因为明天,我们所有新生就要正式踏上任重而道远的学习旅程了。

    我的心里立即响应,为了能够再进学校继续学习,我可是花了许许多多的努力才得到的。故而接下来的各种课程,我都将全力投入。

    那时,我们在高安师范总校的七七届四个班和靖安县一个班,课表是统一的:语文,数学,一周六天上午都排满;下午是音乐,体育,美术,隔开轮流上。周日休息。别的时间段常常是安排班会活动,晚上自习课。

    这么多的课程一压上来,同学们都感到累了。戚祯最会总结:“从前修地球,用完了力气,现在搏脑球,用完了精力。”

    是呀,我们脑子里的神经元拼命工作,都快不够用了。可是,我喜欢这种读书的紧张气氛,废寝忘食也不觉得累。直到现在,那一个月的生活,至今都觉得有趣味,有生气,还很有新鲜感。

    游老师上课,言简意明。他引导我们复习了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要我们讨论了一下宋江的“招安”政策是不是路线错误?

    我们最后都一致认为,被逼上梁山的一百零八个好汉,汇集在“忠义救国”的大旗下,替天行道,杀富济贫。那些出自施耐庵笔下活灵活现的英雄好汉们,个个敢打敢拼,本来完全有机会独霸一方做一番自己“替天行道”的事业,却听信了宋江的投降主义,最终冤死于朝廷“招安”的毒酒之下。这就是革命不彻底,不坚决,最终导致失败的一个例子。那时候,正是此种观念切中“批林批孔”的社会主题。游老师布置了我们的语文作业:写一篇“论宋江的投降主义”。

    在晚自习上,所有人都在埋头苦干,只听见满教室的笔在纸上“唰唰唰”……

    大嗓门的杨同学突然冒出来,告诉了我们大家一件事:那天被枪毙的反革命,他的女人当天晚上也跳河自杀了!

    这个惊人的消息,犹如一块大石头,“轰”一声掉在静静的教室里……大家只呆了一会儿,“叽里呱啦”讨论起来,各说不一。

    别看那天人们都是默默地看着,又默默地走了,但对那个被枪毙的杀妻犯加“反革命”,或多或少都觉得他冤,而对背叛了他的那个女人是持了很大鄙视的心态的!

    可她跳江了!看来故事里还有故事!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再去追查到底了,两个主要的当事人都死了。别看那时候没有法制,只有专政,可作为旁观者的每个人,都在自己心里为他们编故事,还不断发问:这个女人恶人恶报?灵魂发现?被人丢进河里的?……

    不知为什么,我把这个浑身搭不着边的事情,与批判的“投降主义”放在一起思考起来,觉得其中有一个字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被“逼”的,然后就走上了绝路。故事里也都有个“故事里的故事”,并且还有个一直没有出现的“当事人”。

    所以,管他大事小事,什么事情都不可以走绝,不然就不能再回头。

    后来我与文秀的这篇作文得到了全班最高分,90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除了官话以外,或多或少有一些自己的思考。

    上我们班数学课的李老师是上海人,与我们一样是知青,68届高中生。她比我们早两年调去宜春地区师范学校学习,现在毕业分来了我们高安师范。

    当她穿了一件蓝白格子呢春秋外套走进教室时,上海人顿时兴奋起来,忘了这是在上课,也忘了这是在红土地上,好几个人用上海话问她,“老师,侬是上海宁伐?”

    她却气定神闲地笑笑,并用普通话回答:“是的,不过,现在要上课!”

    我们都硬是克制着激动,听她讲起课来。

    而我却很快被她的上课吸引住了。她的讲课程式显然是有讲究、有经验的。所教的数学内容是复习初中教材,我不仅懂还教过别人。但是,她的那一套教学方式,才是我真正缺乏的,因为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更不知如何教会别人知其然与知其所以然。

    我听着听着,简直入迷了,我手里记个不停,恨不能把她的整堂课都记下来。

    好不容易,一节课下课了。上海同学们都围住她,好像已经回到了黄浦江畔了,上海“嗳喔”满屋子乱飞。

    谁知,她应付了几句,却特地走到我身边问我:“你是几几届的?”

    “六七届初中生。”

    “今天的内容是二元一次与二元二次方程式,你应该学过吧?”

    “学过的。”

    “那你一节课都在记什么?”

    我赶快把笔记本递给她,“我觉得您的课上得太好了,我记了您怎么上课呢。”

    她开心地笑了。

    后来,她让我备课,试着上了一次实验课。我觉得师范学校,学生可以边读书边实践,果然更有学习效率。她的卓越教学能力,也深深地影响了我,在以后我当老师的时候,我就采用了这种课堂教学的模式。

    才几天的学习,我们上海基础教育的优势开始凸显了。虽然维琪与戚祯几个是六九届,但是小学基础还是很扎实的,尤其是数学。

    然而,那些XYZ,还有N次方,确实把当地同学们的脑子都搞晕了,连二胡高手郑同学也对着李老师哭丧着脸嚷嚷:“李老师,我看见您就发抖……那书上的数字,我只会唱‘哆、唻、咪、发、索………’”

    他还总是幽默搞笑地把老师说“翻到十五页”,故意说成翻到“哆索”页,引得教室里一片笑声。

    这一来,上海人自然而然成了小辅导员了,自修课都在忙着数学的“教学”。

    下午的音体美,要轻松多了。

    音乐课,对我们班来说应该是最有吸引力的,有三分之一的同学是那些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小“音乐家们”。

    音乐“语言”虽然只有七个基本音,但那才是直接从心灵流淌出来的,是全世界所有说着不同语言的人都懂的“话”。

    我们的音乐课教室是在女生宿舍的右下方,一间类似地下室的房间。沿着阶梯走下去,感觉那就是个地窖。可是,走进教室,有几扇大大的落地玻璃窗,透出去就明明看见教室是建在地面上的。那是什么样的建房结构?后来,下了课,我好奇地走到前面的大操场,从远处去观察。原来,我们双层楼的宿舍房一头架在山坡上,另一头架空了,建造者就接着山坡修了一间屋子,正好把宿舍楼稳稳扛住。

    在我们这个巧妙建成的音乐教室里面有一架钢琴,几排有靠背的旧木椅。把音乐课安排在这里上课,也同样巧妙,歌声琴声不会影响别的班的学习。

    彭一叶老师是我们的音乐老师,他早就等在教室里了。

    那时候,谁也不知道他是真正的音乐家,是江西很有名气的作曲家。不过,我第一眼看到他,就不由得肃然起敬。他瘦瘦高高的,戴了一副眼镜,浑身透出的气质就不一般,与我从小就崇拜的邻居——医学教授们一样,是儒雅随和,风度翩翩的知识分子形象。

    以前在学校习惯了音乐课是副科,把它当成游戏似的同学们,兴高采烈地涌进教室,看到彭老师,虽然很尊敬地叫了一声老师,就你推我搡地往后排位子上挤,谁也不愿意坐前排。已经抢到了后排位子的人,迫不及待地谈天说地起来,好像这是在茶室里,准备放松自己上午学习语数课的辛苦似的。

    彭老师看看我们,不动声色,只是叫喻班长来,把早已安排好的座位表贴在黑板上。老实的喻班长,耐心地告诉我们,女生坐左边,男生坐右面,看看黑板上的座位表,赶快坐好。

    可是大家依然闹哄哄的,还在自己“抢”位子,随心所欲地跑来跑去。

    我很听话地走到黑板前,从座位表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第二排。

    跟着我一起找到自己位子的还有维琪和文秀。我们虽不能坐在一起,但是都安稳地坐好了,并且,一本正经地看着彭老师,等着老师上课。

    文质彬彬的彭老师,皱着的眉头松了,对我们笑了一下。当过老师的我,估计维琪与文秀也一定当过老师,才会更懂得如何配合老师。

    有不少同学看到我们已经坐好,也跟着去座位表上找位子了。

    彭老师悠然自如地坐到了钢琴边,弹起了一首大家都熟悉的歌曲,“一条大河波浪宽……”优美的旋律在教室里飘荡,他还用浑厚的、有磁性的男中音唱了起来……

    是音乐的美妙,还是彭老师的魅力?反正一下子,教室里没有了喧闹的杂音,只有老师和美悠扬的琴声与歌声。已经坐在自己位子上了的同学们,也不由自主地轻轻跟着老师唱起来。

    “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所有人居然大合唱了……

    一曲终了,教室里真安静呀!

    彭老师微笑着,起身走到黑板前,很宽和地对我们说:“以后记得都按照这么坐,每节课都会记录出勤率。”

    我转身四处看看,只有一个空位,不知道谁缺席了?

    彭老师真是个大音乐家,他上课非常泰然自若,轻轻松松几句话就已经教授了我们许多知识。先是简谱,后是五线谱。知道了音名与音阶,还有全音与半音,然后用“二全一半三全一半”的规律可以排出所有的调式了。中国的五音:“宫商角徵羽”各有不同风格和独特的音乐色彩,西方的音乐有半音阶,音名与音阶中的半音该怎么唱。然后是节奏,基本的四分音符、八分音符、十六分音符,付点音符与切分音符……

    我们都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漏了一点。以前的“半桶水”们,好像很会唱也很会跳,还很会吹拉弹奏,其实是什么也不懂,直到我们被彭老师带进了这么一个五彩缤纷的艺术花苑里,才知道,音乐哪里是副科,有学不完的知识呀!

    彭老师第一节基础课,就把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小音乐家们”都给征服了,更不要说后来一直讲到三和弦、七和弦、属七和弦等,以及简单歌曲伴奏,作曲了。他常常是一边讲理论知识,一边就插入有关的音乐欣赏,理论与实践,也就是讲解与弹琴不断交错结合,把难懂的东西演绎出来,我们不但听得尽兴,还懂得透彻,他的每一节课都是音乐大餐呀!

    同学们觉得体育课更是玩耍课。邹老师的哨子吹了半天,大家才懒洋洋地围拢来排队。

    而我是第一个站在老师指定的位置上的,并且站得笔挺。

    我能得到朝思暮想的上学机会,确实不易,因此比别人更珍惜。

    接着,邹老师要我们复习做第四套广播体操。队伍里也只有我做得最认真了,不论是“侧平举”时手臂平伸,还是下前腰双手点地,都一丝不苟地做到了位。

    别的同学们可能是觉得做广播体操有什么意思,懒懒地甩甩手就可以了,于是,在“歪歪斜斜的丛林”里,我这棵努力挺直腰杆的“树”,让邹老师忍不住就表扬了一句。而且,很奇怪的是,邹老师说:“看看,汪建华是怎么做的?”

    他知道我的名字?还直接点名道姓地表扬我!

    我一下子脸红了,这才发现自己又“木秀于林”了,旋即心里就跟来一句:当心“ 风必摧之”!可我伸得笔直的双臂,这时哪怕是收回落下或依然平举,都觉得是很不自在……

    不过,好在毕竟这是在学校,“显摆”的尴尬很快过去了,因为同学们马上都努力起来。

    我把感谢的目光,向四围扫去……

    邹老师有点明白了我的为难,不再突然表扬我了,但是他很坚决地说,“为了大家的身体健康,下周一开始,每天早上六点正,全校集合一起做广播体操。你们班就在自己教室外面。完成早操,回教室自习。”

    我们的学习生活更紧张了,常常是睡眼惺忪爬下床,套上衣服,牙不刷脸不洗就冲到教室前集合做操和早自习。七点打份粥,加二个馒头,赶回宿舍。在八点上课之前,无论如何要完成全部自我打理的任务。

    戚祯又代表我们女生与老师提出了建议:这种军事化的管理,不适合女学生。我们女的事多,再加上要晚自修,一天到晚,找不到一点解决私人需求的空隙了。

    果然,合理化建议得到了重视,晚自修与早自习可以自选。女同学不方便的时候,可以不参加早操。

    我还是坚持了,坚持得非常辛苦。以至于后来几十年里一直会在梦里出现我爬下床来,摇摇晃晃地去做操,心里还会有一丝焦虑,怕迟到了。

    美术课就在自己的教室上,大昌老师是我们第一个美术老师。他先讲了一节课的线条,块面与交光,还有透视等的基础,就要我们画小物件的写生。还好,我以前在库前小学跟着褚老师练过,不觉得累。再加上我们班有艺术细胞的人也很多,因此,美术课有困难的人不多。

    有细心的人发现,喻班与我们大家在一起,哪怕他不会唱,不会画,广播体操也不会,但是他默默地守在班里,他关心着每一个同学,也担起了班里的所有事务。可那个能说会道的龙班长,一到下午就不见了,原来音乐教室那个空位子就是他的,并且,他居然一次也没有去填满我们班的这个“漏洞”。

    大家窃窃私语:龙班长还在东方红公社兼职,到高安师范来不过是为了一个编制。什么学习?他根本不需要的。

    游老师经过一周的观察后,很容易就发现了我,是个什么事都拼足力气去认真做的傻人。于是,他找我去谈话,要我做班干部,职责是文娱委员。也不等我推脱,就下了第一个

    任务:全校要搞一次诗歌写作比赛,还要再进行朗诵比赛,要我组织班里的排练。

    我这个人又开始冒傻了,自接到任务后,就如痴如醉,全力以赴,忘我投入地去做。我写了第一首长诗《校园新曲》:

    春风里,千枝争绿;

    激流上,万帆竞翔。

    风浪前,新生事物越来越茁壮;

    校园中,工农兵学员越炼越坚强。

    啊,一派莺歌燕舞好景象!

    ……

    我的这首《校园新曲》,现在看看太糟糕了,可那时确是一片小草中冒出来的一株大草。果然被选为全班朗诵的材料,参加了全校的比赛,并进入了前三名。

    记得兴冲冲跑来教室找我报告这个好消息的;就是学校负责教务的张主任。他一进教室发现我在埋头苦读,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想不到,你的诗还得了大奖,我觉得是这首诗的题目吸引了关注!”

    旁边的几个同学,等他走后,又忍不住叽咕道:“他眼开眼闭的,只看了题目!”

    我听了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在颁奖的大会上,代表我们班上去领奖并发言的是龙班长。

    戚祯说:“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全班就是他没有参加朗诵,……”

    那天,我还得到了一个大喜讯。

    从仰山开来的运木材大卡车,给我带来了许多好东西,还有两封信。

    两把新打制的小竹椅,漂亮实用,那只我用过的木浴盆,还有一包新晒的薯干,都是我的大山父亲石队长给我的。

    一封信是石队长写的,他只写了几个字,说我的两封信都收到了,家里安好。不要惦念,因不会写信,写少了。希望我有时间回家看看……

    还有一封信,让我再一次激动起来。那是仰山公社党委发的信函,是我的入党批准通知书。9月13日批准,9月16日送达了我。

    我赶快去交给游老师。他也很高兴,眉眼里溢满了笑,说:“现在我们班的力量强大了,有了三个党员了。快,你马上去交给学校。”

    我们二号宿舍的所有人跟着我一起欢乐,因为那两把小竹椅可是起了大作用。现在我们晚上洗脚都方便。她们听着我讲石队长,听着我讲三年没有回上海的故事,都惊讶不已。

    维琪说:你真熬得住,我差不多每年都回去。文秀说:看不出你温温和和的人,还有一股倔劲儿。而小黄却说:你也是党员了,可以当班里的主要干部了。

    我很奇怪地问她:“什么是主要干部?什么是次要干部?” 我觉得我已经帮全班排练了《校园新曲》,这不是很重要吗?

    还没有等我那小小的心灵里春风和煦、春潮起伏的欢乐过去,就被接踵而来的劈头盖脸的“风刀霜剑”给吓住了。

    听说龙班长大闹学校办公室,就是因为游老师要我当副班长,或团支部书记。

    我惊呆了!一件喜事变成了一件麻烦事了!我入了党,碍着了他什么呢?我并没有要做什么官,心里的愿望还是一个,上大学!做一个像我邻居那样对国家对人类有贡献的知识分子。这个虽然是离我十万八千里的梦想,可那才是我的奋斗目标。

    游老师找我谈话了。他有点忧伤,也有点遗憾地对我说:“龙班长太忙,一人身兼两职,校外还有兼职,我提出来让你分担一点。再则,我们班上海人很多,也需要一个代表。”

    “可是,”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龙班长到学校去说我喜欢上海人……唉,只好委屈你了。”

    我不由得也有了几分恼怒,不是因为官不官的,而是那个“大闹灵霄殿的龙”胡说八道,说得那么难听,言下之意是说游老师收了上海人什么好处了似的 我马上对正在左右为难的游老师说:“您不用担心,我就做文娱委员好了。”

    “你不在意吗?”

    “我无所谓的,在意的是做好事情。”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我入党又不为了做官。

    为此,我班经提名的准班干部们开了一个预备会议,大家再一次内定了职务。龙班依然身兼两职,副班长与团支部书记。我依然是文娱委员。总算,“龙颜”又开,我也觉得一身轻松了。

    在这次的内定会议上,我认识了那个英俊的上海男生,蔡新华。他是被提名的体育委员。因为他最近一直活跃在篮球场上,传说是个厉害的左前锋,投篮稳准狠。

    其实,我之前就注意过他,却是因为那个林苗,她的左一句骗,右一句骗,应该不止我,所有人都关注了她与他。只是后来一忙,我早已分散了这种注意。

    蔡同学却对我说:“不要误解了龙班长,他比我们需要这个职务,因为毕业后,考察他的是这方面的能力呢。”不知为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我已经平静的心湖更加如镜了。

    过一天,全班就开会走形式了:投票选举班干部。

    同学们在一起学习生活只有两周多时间,不能说互相有什么了解,黑板上的名字,对于大家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刚认识的同学,与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同学们很快在纸条上的名字下圈圈点点,选举一会儿就结束了。

    游老师还特地邀请了两个同学唱票与记票。我静静地看着这些“表演”,心里却有几分别扭,不是都说好了的吗!

    不过,票数出来,还是让我心里有一丝莫名的尴尬:七个班干部,都是三十九票,只有我一个人是四十票。因为我自己选了自己一票。

    不是已经都内定的?既然已经说好了,干吗还自己不能选自己一票?如果不想做,又争什么呢!不是虚伪吗?

    我心甘情愿按“既定方针”办,却让龙班长大大地不屑一顾。一个自己会选自己一票的人,还想做官?

    大家还来不及多想,游老师又让已经当选的喻班长带领同学们提名四个小组长与几个课代表。这时我才关注到,小组长与课代表大部分是上海人。

    龙班长又活跃起来,他告诉大家,十月份要有一次为期两周的“开门办学”的活动,我们年级去伍桥公社修路。

    “又是修路?”大家窃窃私语……

    已经被选为劳动委员的杨同学,大嗓门又亮起来了,“修路我们都干过了,不怕!”

    班会结束后,游老师把我们有了一顶“官帽”的同学们留下来了,七个班委,还有二个团支委,语文课代表,数学课代表……,加上四个小组长;手风琴维琪是第四组的组长……差不多有一半同学当选了干部。也好,有个职务顶在头上,其实也就是有了压力了,班级工作的担子多一点人一起挑,确实是好方法。

    非常奇怪的是,能说会道的戚祯却什么也不愿意干,她说自己别看高高大大,可身体不好,这种官衔自有人抢着干,她就免了。

    班干部会结束后,游老师特地把我与蔡同学,也就是文娱委员与体育委员留下来,重点关照了几句:学校有两个文体方面的活动,需要提前准备起来,十一月份的全校运动会,包括了篮球比赛,还有元旦的文艺汇演,各班都要出节目。

    这两个重要任务,把我们两个刚认识的文体委员,从只是见面笑一笑,变成了会找一堆话来说的熟人了。

    我们约定,运动会的报名工作,我帮助他动员女同学,文艺汇演,他帮助我组织男同学。

    正说着,大嗓门插话进来了,“别说上海话,唧唧哝哝的听不清楚。”

    我笑着对他说,“正在商量那两个任务呢。”

    “那行,我也得加入你们帮衬同盟会。”杨同学毫不含糊,“第一要完成的是伍桥公社修路,我的担子感觉好重呀!”

    “行!”

    我们三个人都在感慨任务多也很艰难时,不知道游老师与喻班、龙班什么时候结束了他们的谈话,也过来听我们说话了。

    游老师很赞许我们的联盟会,他一脸的满意,对我们这个班很是自信,“如果大家团结起来,互相协助,我们班的任务一定可以很好地完成。”

    这时,龙班长旁边说了一句话:“具体事情你们掌握一下,我得上去开会了。”话音未落,转身匆匆离去。他的背影好像也是:自信。

    *** *** *** *** ***

    耿坚编审评:

    王安忆说:现在有一种写作的倾向,希望回到日常生活,对日常生活抱有一种莫大的尊敬丶莫大的肯定,但是问题随之而来——这种写作很难达到一种精神的境界。

    她进一步归纳:传奇的底色是我们普通的生活,但从日常生活中找出传奇来其实不容易。

    王安忆的观点给我们以启发。

    学校的日常生活是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的。当然您的长处是把大家都感觉到的但表述不出来的东西表述出来,而且写得非常唯美。但写作上如果被日常的逻辑所缠绕,从师范生活的“那些事”就生长不出传奇性,更难达到一定的精神高度。

    怎样在师范学校日常普通生活的底色上写出点精彩、亮眼的东西,还得有起码高于一般读者的精神境界,这值得探索,这样的探索非常有意义。

    尊重历史,尊重人性,不掩饰,不夸大,这是第一条。

    但还必须加上第二条,有所避雷,有所避讳,尤其重要的是,站在丰富人生阅历的高度用新的理念对历史上纠结的人和事作出全新的诠释。

    这是因为您写的是自传体小说,是小说,但是自传体的。

    当遇到难写的,可以想一想,我是用当年的眼光、思想水平来看待的还是用今天的眼光、思想水平来看待的,改用今天的眼光、思想水平来分析、判断是否就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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