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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链缠脖被往外拖的王千总吓得脸色煞白,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你们拿错人了,我什么时候强占民田,纵奴行凶了!”
“你们臬司衙门是不是搞错了?”
同王国振交好的守备葛万泰起身想要阻挠,其余抚标将领也是一脸惊愕。
臬司衙门的人却是不管不顾,只将王国振往堂外带。
见状,王国振赶紧看向赵建功:“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混账!”
赵建功哪容亲信部下被臬司衙门就这么带走,脸色一沉拍案指着那臬司知事道:“今日藩台大人召见我等商议军机要务、恭迎圣旨,即便王千总真有不是,臬司衙门是否容后再议!”
那知事只是个七品小官,却一点也不畏惧从三品的参将,只见他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这位大人,卑职是奉臬台大人之命拿人,照衙门规矩人犯拿到便当即刻带回衙门审讯,若有冤屈臬台大人自会明断。带走!”
说完,竟不再理会赵建功,示意衙役将还在喊冤的王国振强行拖了出去。
这一幕令得堂内鸦雀无声,抚标军官面面相觑,那众来陪衬的文官们也是惊疑不定。
赵建功脸上更是阴晴不定,他虽是从三品的参将也不敢阻挠臬司衙门办案,只得将目光看向藩台大人。
赵安这时才仿佛回过神来,轻拍桌子微哼一声,颇是有些不悦道:“臬司衙门纵是办案也要分个时候,这般拿人成何体统!”
言罢,环顾堂上众官,语气却是缓和了一些,“诸位不必惊慌,臬司职责所在,想必是有了确凿证据这才拿人。那王国振若是清白,想来张大人也不会冤枉了他。若确有其事,也当受律法制裁我们继续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李游击,该你汇报营中器械情况了。”
“.”
完全懵了的李游击一个激灵连忙又站了起来,脑子还是一片混乱,只得结结巴巴地开始汇报。
可经臬司衙门的人这么一闹,会场气氛无疑有些诡异,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心态都不在“点子”上了。
文官们大多想的是臬司衙门敢公然打藩台大人脸,表明省内大佬斗法已从暗处浮上明面,开始不讲规矩撕破脸皮斗了,那底下人如何站队就成了大问题。
别神仙打架,凡夫俗子跟着遭殃。
武将们想的则是臬司衙门敢当众闯入藩台大人的会场拿人,说明王国振肯定是被人家拿到把柄了,要是王国振到了臬司衙门嘴不牢靠乱说些什么,那他们多半也要跟着倒霉的。
毕竟,谁屁股也不干净。
两种心态交织下,导致这场汇报工作是在一种极其压抑和心不在焉的状态下进行,正在汇报的李游击除了结结巴巴,眼神也飘忽的很,时不时看向赵参将。
赵建功还算沉得住气,王国振只是他手下一个千总,虽是亲信但对他的事知道的也不多,就算熬不住臬司衙门的手段瞎说,也威胁不了他多少。
只心底隐约有股不安,总觉刚才这场拿人的戏不对劲,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向藩台大人,却发现藩台大人不仅面色如常,甚至听得比刚才还要认真,不时还提笔在面前的纸上记录。
看着事先根本不知此事的样子,如今也是故作淡定压制心头怒火。
这让赵建功暗松口气,李游击那边结结巴巴汇报完,赵安点了点头,放下毛笔开口道:“你刚才说的这些问题本官都已记录在案,”
话还没说完呢,门外脚步声又起!
来的还是臬司衙门的人!
不过领头的换了一个面孔,同样向赵安行礼告罪后,目光精准地锁定一位守备。
“抚标右营守备孙得胜克扣军饷,以次充好,证据确凿!臬台大人令,拿下勘问!”
铁链声再次响起,又一个抚标军官在一片死寂中被拖走了。
孙守备甚至没来得及喊冤,只是面如死灰,浑身瘫软,一幅东窗事发完了的样子。
于赵安这边而言,这臬司衙门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了!
有官员清楚看到藩台大人额头青筋都突起了,但藩台大人硬是忍下了这口气,没有当场发作,只是轻咳一声道:“刚才提到的抚标器械不足问题是个大问题,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将来不仅是抚标的大问题,也是我皖省的大问题”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喜怒,涵养极高的样子。
连续两名抚标军官被臬司衙门的人带走,对余下的抚标军官们而言,这会开的就难受了,哪个有心思呆在这里,又哪个还想着朝廷封赏呢。
接下来的场面便是藩台大人一边讲话,一边自个做记录,下面的文武官员忐忑不安听着,除了藩台大人的讲话声,堂内很是安静。
不时有工作人员拎着茶壶给大人们添茶,可那茶水却是谁也喝不下。
没办法,臬司衙门的人仿佛约好了似的,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一趟。
每次来的理由都不重样,什么涉嫌勾结匪类走私盐铁,什么纵兵扰民劫掠商旅,什么虚报兵员冒领饷银.
贪污、受贿、纵兵、害民、冒饷.
各种罪名层出不穷。
被抓走的军官级别也越来越高,从千总、守备,逐渐上升到都司、游击!
每一次铁链响起,都像重锤敲在剩余抚标军官心上,每一次臬司衙门人进来,其他人都跟心脏骤停般生生僵在那里,就怕下一个是自己。
已然不是抚标军官们提心吊胆,连那帮做陪衬的文官们都默默将脑袋耷下,有假装喝茶的,有假装想拿笔记藩台大人讲话的,有直勾勾盯着自个脚尖看的。
就连主动投靠藩台大人的安庆知府这会也是坐立难安,总觉头皮痒痒。
从头到尾被抓的抚标军官没有任何反抗,臬司衙门的人进来,他们跟着出去。
堂内空出来的椅子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冰冷窒息。
到这会抚标那帮人再迟钝也明白了,这根本不是领取封赏的光荣大会,而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鸿门宴!
别说臬司衙门的人胆大包天,也别说什么大佬撕破脸皮斗法,根本就是一场针对抚标的阴谋。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这一切都是藩台大人的计划,否则臬司的人怎么可能堂而皇之出现在会场,真当藩台衙门没人么。
赵建功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明白自个恐怕才是藩台大人的真正目标,但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的兵离藩台衙门好几里地呢!
置身于这会场之中,根本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姓赵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建功想到了很多,也想到了杀良冒功的事,但这件事是朱珪大人默许甚至鼓励的,如果姓赵的将此事翻出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将朱大人拉下马!
恐惧和愤怒之下,赵建功再也忍不住,“豁”的起身怒视赵安:“大人究竟意欲何为!”
“赵参将这是做甚?”
拿着毛笔的赵安一脸疑惑糊涂状。
赵建功冷哼一声:“大人莫要跟末将装糊涂,今日这鸿门宴大人摆的可是一个实在!”
“唉,赵参将这是误会本官了。”
赵安想解释,却没法解释,因为臬司衙门的人又来了。
这一次,进来的是按察使张诚基本人。
“大人,下官依律办案,屡次惊扰,还望海涵!”
臬台大人很是恭敬的朝藩台大人拱拱手,接着手一挥几个武装衙役就将赵建功拿了。
“赵建功,你于前番剿办白莲教匪过程中纵兵杀害无辜百姓数千人,割取首级冒充战功,欺瞒朝廷,实属罪大恶极!本官掌一省刑名事,今以朝廷律法拿你回衙门讯问,来人!”
张诚基一声厉喝,“将赵建功锁拿归案!”
“嗻!”
几名彪悍的武装衙役立刻扑上前去。
“冤枉!”
事情终是临到头上的赵建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声嘶力竭喊道:“你们这是构陷,是诬告!那些首级皆是教匪,此事有朱抚台.朱大人可作证!”
一边挣扎,一边看向赵安,先前的怒意完全不在,眼中满是乞求状,“大人,您要相信末将,为末将做主啊,末将对朝廷忠心耿耿,对大人也是忠心耿耿.”
看着赵建功前后判若两人的表演,赵安脸上露出一丝痛心和难以置信的表情,继而缓缓开口道:“赵参将,你若果真冤枉,本官相信臬台大人会还你清白,不过国法大于天,本官也不能知法犯法,还请赵参将到了臬司衙门能主动交待问题。”
赵安说话时,臬司衙门的武装衙役已经摘掉赵建功的顶戴,撕了他的官服,将一根冰冷的铁链紧紧锁在他的脖颈。
到了这一刻,赵建功终于彻底绝望,他知道一切都完了,恨恨看了眼赵安后不再反抗,也不再咒骂,低着头默默随臬司衙门的人离开。
见此情形,赵安这才缓缓起身叹了口气对张诚基苦笑一声道:“张兄,本官正在询问抚标军务,你却接二连三的把抚标的人拿了,让我这个署理巡抚如何继续?”
张诚基忙道:“大人明鉴,抚标案情重大,实是拖延不得,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罢了。”
赵安无奈摇头目送张诚基带人离去。
堂内,此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抚标剩下的几名军官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别说牙关抖个不停,整个身子都在哆嗦。
有个千总瘫坐在椅子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些军官之所以没被抓走,要么是没有参与杀良冒功,要么就是罪责轻些。
环顾空了三分之一的会场,赵安轻叹一声重新坐下:“下面我们研究一下本省招商引资的事,那个谁,安庆府,你先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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