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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整个脑袋已经开花,黑红色的血迹像石油一样淋的到处都是。
有几个人慌慌张张的把他往医院里抬,大呼小叫。
看热闹的很多,窃窃私语传来,“官员”、“部长”这样的词语时而出现。
罗恩不知道他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但很显然,他没救了。
即使现在吊着口气也没救了,进了这家医院,好人都会被治死,更何况是将死之人。
他只是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把时间拨回一周前,巴鲁姆照例和司机们等在购物中心外。
他正悄悄打量那道玻璃门,观察着那些人可以自由出入,而不受门卫的关注。
他设想自己穿上那纯白的T恤、牛仔裤、黑色的皮鞋后,是怎样昂首阔步走进商场大门的,最好身边再跟着个金发的白皮肤女人。
“乡下老鼠,给你看看好东西。”有司机过来。
“什么?”
“瞧瞧这个。”
那个平时喜欢摇钥匙的司机,手里拿着一部手机,他硬逼着巴鲁姆看看他的新手机。
“你用这个给你老婆打电话吗?”
“用这个不能给任何人打电话,你这个蠢货,这个电话只能接不能打!”
“不能给家里人打电话,那你要这个手机有什么用??”
“这个手机有专门的用途,主人可以随时打电话告诉我到哪里去接他。不管我在哪儿,只要揣着这个玩意儿就行了。”
他把手机要回去,仔细地擦了擦,放回了口袋。这天之前,他在司机中的地位一直都是很低的,因为他主人的车是一辆铃木马鲁蒂。
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扬眉吐气了一把,司机们都争相传看他的手机,就像一群猴子好奇地盯着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一样。
空气中突然飘来一股氨水的味道,原来是一个司机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撒尿。
白癜风嘴唇在一个角落里注视着他:“乡下老鼠,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巴鲁姆摇了摇头。
晚上十点钟,巴鲁姆从温莎公寓走出来,拐了个弯,走到了市场里面。
市场里只有一个店子还开着门,店子外面挂着一个大牌子,上面用印地语写着两排大字:
“行动”英国烈酒店、出售印度产的洋酒。
店里照常是打仗一般的景象,天天晚上如此:买酒的人吵吵嚷嚷,推来搡去,每个人胳膊都伸得长长的,扯着嗓门要酒。
一片嘈杂声中,柜台里的服务生根本听不清顾客想要什么,结果一再拿错酒,引来更为响亮的吵闹声和更加激烈的推搡。
巴鲁姆推开人群,走到柜台前面,“砰”的一拳砸在柜台上,吼着:“威士忌!最便宜的!快点!不然有人就得挨揍了!我发誓!”
买这瓶酒花了他十五分钟的时间,巴鲁姆把酒塞在了裤腿里面。因为他实在没地方藏了,然后回到了温莎公寓的地下室。
“巴鲁姆,你倒挺悠闲的。”
“对不起,先生。”
“你脸色不太好,巴鲁姆。是不是病了?”萨蒂亚走过来。
“是的,先生,我头有点痛,昨天晚上没睡好。”
“你嘴里有茴香的味道。”
“什么?”
“有人会通过嚼茴香来掩盖酒味,你喝酒了?”
“没有,先生,我今天早上吃了煎饼。”
“是吗?”他不停地闻着,离我越来越近。
巴鲁姆深吸一口气,在肚子里憋上一会儿,然后一打嗝强行将这口气逼出来,直喷到他的脸上。
“这太恶心了,巴鲁姆。”他脸上一副惊恐的样子,他站起身,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先生。”
“滚出去!”
巴鲁姆带着一身冷汗走了出来。
第二天巴鲁姆开车德里的车站接拉马尔,他是阿蒂亚的族弟,同是亚达夫种姓,是党内的实权人物。
这次来德里也是为了走走关系,他们想拿下北方邦的农业扶持项目。
亚达夫家族的核心利益都在这儿,兄弟两个十分重视。
拉马尔刚走出车站,巴鲁姆就屁颠颠的递上去一个烤饼。
他知道拉马尔最喜欢吃这玩意儿,巴鲁姆提前把夹在烤饼里面的土豆拿出来,扔到了铁轨上。
因为拉马尔吃了土豆后容易放屁,而他挺讨厌放屁的。
一个仆人应该了解主人的肠胃,应该彻头彻尾地了解,从嘴巴到约括肌都要了解。
拉马尔拿着烤饼,眼睛斜视着巴鲁姆。
“小子,我问你几句话。”
“您说,先生。”他在车头前蹲蹲了下来。
“巴鲁姆,你现在可不是在污秽之地了。”
“是,先生。”
“德里有德里的规矩。”
“是,先生。”
“你知道城里随处可见的甘地雕像和尼赫鲁雕像吗?警察在雕像的眼睛里都安了摄像头,专门监控路上的汽车。你做什么他们都能看得到,明白吗?”
“是,先生。”
然后他皱着眉头,仿佛在琢磨还应该说些什么,“你一个人开车的时候不要开空调。”
“是,先生。”
“你一个人开车的时候不要放音乐。”
“是,先生。”
“每天出车回来你要报一下里程表的数目,好让我们知道你没有自己偷偷用车。”
“是,先生。”
拉马尔嘀嘀咕咕,似乎还在想着,要怎么检查这个司机。
巴鲁姆内心里则既庆幸,又愤怒。
他庆幸萨蒂亚粗心大意,一般不太在意这些细节。巴鲁姆这段时间偷偷利用自己的仆人之便,可是赚了好多外快。
如果是拉马尔在的话,他要不了两天就会发现猫腻。
到时候,他照样要滚回污秽之地放牛或者捕鱼。
但同时他又很愤怒,拉马尔来了之后,至少他在德里的这段时间,那些外快全都与他无缘。
那可是上千卢比的收入,就这样被“伟大的主人”扼杀了。
不过等到他离开后,一切又会照旧,巴鲁姆不禁露出笑容。
“你怎么笑得像头驴子似的?”拉马尔在后排对他喝道。
“对不起,先生。”巴鲁姆差一点趴下来向他道歉。
到了温莎公寓楼下,萨蒂亚正在这里等他们。
拉马尔一走出汽车,就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脸上一副困惑的表情,然后说:“我丢了一卢比。”
他冲巴鲁姆打了一个响指,“趴下来,找找车厢里有没有。”
巴鲁姆趴下来,就像一条狗一样在垫子中间嗅来嗅去,为的是要找到这一卢比。
但他找了半天,没有。
“你什么意思?不在这里?你觉得在城里就可以随便偷钱了吗?把我那一卢比还给我。”
“拉马尔算啦,我们去喝杯苏格兰威士忌吧。”萨蒂亚不以为意。
“哥,你就是这样把仆人惯坏的。今天偷针,明天就偷金。你怎么能指望贱民不偷东西?”
巴鲁姆真的没找到,他也不知道那个一卢比的硬币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了一卢比丢在地上,然后捡起来,交给了拉马尔。
“找到了,先生。对不起,找了这么久才给您找到。”
拉马尔那张黝黑的脸庞上现出了孩子气的笑容。他掂了掂手里的硬币,咂了咂嘴,好像碰到了今天最让他高兴的事。
“你瞧,这司机刚刚从口袋掏出了这一卢比,钱就是他偷的。哥,你得考虑换个司机了,这小子不可靠。”
正在擦拭汽车的巴鲁姆如遭雷击,换…换掉?
那两兄弟说的是英文,他们不知道巴鲁姆能听得懂几个单词,诸如“换人”、“司机”和“本地人”。
他们还在说,巴鲁姆没听清,也没有必要听清了。
他蹲下身子望着后视镜:我要和你正面交锋,像男子汉那样四目相遇。可他不敢从后视镜望我。他不敢面对我。
巴鲁姆低下头,拿着抹布的手在颤抖,他使劲擦轮胎上的槟榔汁,一下又一下。
他可以听到自己咬牙的声音:我一直以为自己在盘算他,结果却是他在盘算我!
有钱人总是比他们先行一步,是不是?
但这次绝对不会这样,他每走一步,我都要走两步。
巴鲁姆把心底的怒火按下,他端着污水倒在马路边。
外面的马路边坐着一个小贩,旁边摆着一大堆摩托车头盔,上面还包着塑料纸,看上去像一堆被砍下的头颅。
那一整天亚达夫兄弟俩都没用车,巴鲁姆漫无目的的在德里旧市场闲逛。
这就是仆人们去的市场,他穿过马路,来到了仆人们去的这第二家影城。
这里有一排散发着臭味的餐馆、茶摊以及一个个油煎面包的大油锅。
那些在电影院上班的人以及那些打扫电影院的人来这里吃东西,这里也是乞丐们的栖身之地。
巴鲁姆买了一杯茶和一份炸土豆泥丸,坐到一棵榕树下,麻木的吃了起来。
“兄弟,给我三个卢比吧。”一个看似骨瘦如柴、万分凄惨的老太太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我不是有钱人,大妈,去对面向那些人要吧。”
“兄弟…”
“让我吃点东西好不好?别来烦我!”
她走了,一个磨刀匠走了过来,就在这棵树旁支起了他的摊子。
他一手拿着两把刀,坐到了机器前,是那种用脚踩动的磨刀石,用脚踩了起来。
火星开始呼呼地飞溅,离他只有十多公分远。
“老兄,你非得在这里干活吗?难道你没有看见有人正在吃东西吗?”
他停下脚,眨了眨眼,重新将刀刃贴在呼呼作响的磨刀石上,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巴鲁姆对他说的话。
巴鲁姆将油炸土豆泥丸扔到他的脚跟前:“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蠢?活该当一辈子的穷人!”
向人讨钱的老太太跟着他穿过大街,来到了对面的影城。
她撩起纱丽,深吸一口气,开始她那老一套把戏:“大姐,给我三卢比吧,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巴鲁姆目露嘲讽,身体里却仿佛有东西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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