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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向后靠向凭几,看着手里的这份百官名录,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案面。
秩二千石的州刺史或郡守国相,若想要再进一步,难度可不小。
地方行政官员的顶点便是秩二千石,若想升迁,则必然是往朝中升。
可朝中的官职,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虽说许多官职总会刻意留出些缺额,以备擢拔之需。
例如那秩二千石的光禄大夫,便是作为中二千石九卿的备选,相当于排队等候九卿空缺时的过渡职位。
当初他刚宫变夺权那会儿,光禄大夫一职本只有曹操的老丈人丁宫一人。
但为了迅速安抚、收揽人心,同时快速掌控整个雒阳城,将秩千石的雒阳令周异破格擢拔为光禄大夫,又将古文学派的巨擘马日磾擢拔为了光禄大夫,以展示自身的政治承诺能力。
又为了打击今文学派,巩固权力,将彼时的光禄勋刘宽贬为光禄大夫,以至于员额只有三人的光禄大夫的位置上硬生生挤了四个人。
直到去岁十月,时任右中郎将的朱儁升任安西将军,丁宫才补了朱儁升职后遗留下的右中郎将空缺。
但这可算不得升迁。
右中郎将仅是秩比二千石官职,虽说比起仅仅是虚职的光禄大夫而言,右中郎将作为三署之一,权力要比光禄大夫高得多,但终归不够体面。
好在丁宫是识大体的人,亲家曹嵩担任了九卿之一的大司农,又是食邑千户的平乐乡侯,而女婿曹操呢?
安北将军领幽州刺史,身兼两个二千石官秩,掌握着幽州的军政要务,相当于有实无名的“燕王”,又是食邑六百户的费亭侯。
天子是不会允许他们一家做大的,能给丁宫个右中郎将的实职,已然算是天子厚爱了。
至于王允嘛,外官入朝降一级录用是惯例,也就是王允入朝应该担任秩千石官职。
但王允这三年来在豫州确有些实干之绩,至少在收拾汝南袁氏及其朋党这件事上十分积极,并且打击了不少隐瞒田口的豪强。
虽说是只打苍蝇不打老虎,但一来二去也成全了王允的清名。
王允这人,虽说小心思不少,还曾试图嫁女笼络吕布,但刘辩依旧愿意重用他。
因为他好名!
而且不是虚名,干臣和廉吏的名他全要。
太原王氏,对于寻常豪强而言固然是庞然大物,但中原士族眼中,就是个来京城的臭要饭的。
而王允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故而格外懂得如何迎合刘辩务实的风格,去经营相应的人设与名望。
务实,清廉……刘辩敲击着桌案的指尖微微一顿,市舶司倒是一直空缺着一位秩二千石的市舶使。
“国家,三公、九卿、尚书台、三署及众将军皆至。”
高望的奏禀声将刘辩从沉思中唤醒,刘辩倏然抬眸,微微颔首,示意高望传唤众人。
“拜见国家!”
文官俯身行礼,武官行军礼抱拳,看着眼前济济一堂的文武众臣,刘辩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站在武官前列,落在身披黑色玄甲的皇甫嵩身上时,不由一怔,随即失笑摇头道:“老将军怎生也穿了玄甲?如今正是酷暑,又沉又热,快卸去吧。”
这还不仅仅是寻常的玄甲,而是重甲步卒才穿的步战玄甲,有30汉斤重,有后世的十几公斤重了。
皇甫嵩闻言,面色陡然一紧,直挺挺地看向天子,声音洪亮竟带了几分倔强,道:“平定黄巾之乱,扫荡凉州羌患,国家都未曾言臣老!怎的这才三年,国家便嫌臣老迈不中用了吗?”
“朕何时……”
刘辩略感错愕,随即笑着摆了摆手,道:“朕怎会嫌弃义真公老呢?只不过是唤一声‘老将军’罢了,义真公若是不喜,朕往后不叫便是。”
殿中众人见皇甫嵩如此纠结于一个称谓,不禁纷纷莞尔,却也有人暗自皱眉,觉得这位老将过于恃功倨傲,失了人臣之礼。
不过刘辩却不以为意,对于皇甫嵩的执拗他也能理解,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是不服老,也越是忌惮一个“老”字。
皇甫嵩今年五十有五,虽仍能上马驰骋,左右开弓,但精力确不如前。
以往他的后将军府仅靠长史梁衍并几名主簿、功曹便能运转自如,轻松掌控军队。
近两年却也不得不增募了些年轻属吏,显然也是清楚自身精力的流失,也是为日后北伐鲜卑做准备。
今日他执意披这身沉重步战玄甲,目的也不言而喻,无非是想向天子和群臣证明他宝刀未老罢了。
待众人落座后,内侍们将一盏盏在冰鉴里冰镇过的酸梅汤发到众人手中,又一人摆了一盘冰镇果盘,驱了驱赶路的暑气。
见此,刘辩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朕要兴兵,讨伐陈国。”
话音落下,殿内气氛陡然一凝。
掌管国家财政的大司农曹嵩闻听天子所言,尽管在见到一众中军的将军们齐聚时就知晓必有战事,此刻仍忍不住嘴角微抽,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胸口,不禁觉得有些肉疼。
罢了,好歹只是打个区区陈国,而不是北伐鲜卑。
稍定心神,思索了一番后,曹嵩主动答道:“国库尚有79亿钱,夏收方毕,市面上的粮价并不高,近日京畿的粮价约莫是60钱一石,臣需待诸位将军拟定具体方略后,方能估算需粮几何,届时再与粮商议价,尽力压下成本。”
曹嵩话音刚落,司空崔烈已然按捺不住,想起被囚禁的长子,猛地站起身子,额角青筋微凸,几乎是咬着牙迸出话来,道:“刘宠大逆不道,阴养死士,私扩军队,囚禁朝廷派去的国相,擅自任免县令,天子九次召见他入朝觐见,皆称病不朝!此獠……必当生擒,施以车裂之刑,以正天威,以明国法!”
少府丞陈琳面露愤慨,朗声请命道:“臣请为讨贼檄文执笔!臣还要在《大汉邸报》上将刘宠逆行罪恶,昭告天下!”
作为最早追随刘辩的那批元从之臣,陈琳的忠诚毋庸置疑。
或许在处理政务的能力上,他已渐不如钟繇、董昭等同批元从,甚至后来的田丰、荀彧等人都渐渐胜过了他,但陈琳却依旧受到刘辩的重用。
刘辩不仅将监管内帑托付于他,更是连掌管《大汉邸报》的重任也交托到他手中。
无人确切知晓天子私库内帑里究竟有多少钱,但这几年仅仅是茶叶、糖业及众多皇室下属的酒肆、食肆等行当带来的暴利……仅仅是从天子令少府上缴朝廷的商业税数目上管中窥豹,这些朝廷重臣们也都认为“富可敌国”在天子身上也许只是对现实情况的真实描述。
“臣今日便去宗谱之中将刘宠除名,并昭告天下废黜刘宠陈王封号。”
宗正卿刘虞此刻亦是面沉如水,对于刘宠的恨意分毫不亚于崔烈和陈琳,好不容易迎来一位圣天子,天下稍得安定,这才安定了两年,你刘宠非要蹦跶出来闹事,搞个“新大汉”?
刘辩听着众人你一嘴、我一句的慷慨陈词,或愤慨唾骂,或建言献策,脸上缓缓露出满意的神色。
治大国如烹小鲜,但这锅羹汤是他这个天子与在座的群臣一同精心烹饪。
如今正待享用,有条疯狗窜出要掀翻这口锅,还要把灶台都给砸了,谁都不会答应!
所有人都会来打你!
(253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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