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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他开口,常二丙已经“砰”地拍案而起:
“冯队,你他妈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冯矩连眼皮都没抬,只是用看死物般的眼神扫过常二丙,最后定格在李晌脸上,皮笑肉不变道:
“李队,让隔壁的弟兄们别太绷着,这墙板薄,我听着他们喘气怪难受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油汪汪的炒肉片,送到嘴边。
就在他举筷的瞬间,李晌的右手已偷偷滑向桌底,掌心贴住冰冷的金属。
枪口隔着桌板,精地指向了冯矩的胸口,只待对方有任何异动,便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李晌自己都未察觉到,他一方面瞧不起冯矩,觉得这个父亲远不如他儿子厉害,另一方面,他对冯矩又有些莫名的忌惮。
很难讲,这种忌惮不是因为对方五官与冯睦过于相似。
冯矩仿佛毫无所觉,将肉片送入口中,咀嚼了两下。
而后眉头紧锁,喉结滚动,随即又“呸”的一声,将嚼碎的肉渣吐在面前的空盘子里。
死而复生后,他的味觉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这些寻常人觉得鲜美的菜肴,在他尝来却像是腐败的泔水,每一口都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膻。
越来越难以下咽了,可不吃又不行,不吃会饿。
冯矩很是烦躁的放下筷子,迎上李晌几欲喷火的眼神,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道:
“不要开枪,一旦枪响了,我会不会死不好说,但这个距离,你一定会死。”
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晌的呼吸猛地一滞,恍惚间仿佛又回到那个下雨天,冯睦第一次来家里拜访的情景。
玛德,冯矩的这张脸有点犯规啊!
李晌握着枪柄的手心瞬间沁出冰冷的汗水,黏腻湿滑。
他不知道冯矩的底气从何而来,是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机械臂吗?还是他背后隐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但他作为神探的直觉,能判断出冯矩不是在虚张声势。
对方是真心笃定一旦枪响,死的人会是自己?
见鬼,冯矩的武功这么高的吗?
巨大的惊疑和冰冷的恐惧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住李晌的心脏,他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如同被冻结,迟迟无法抠动。
冯矩这张犯规的脸带给他的压力太大啦。
冯矩看着李晌眼中的惊疑不定,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来此又不是为了杀李晌,恰恰相反,他是来寻求合作的。
但一番故作姿态的表演施压也是有必要的,如此才能让他接下来的话更有分量,更能打动李晌,也是为了在接下来的合作里能抢到些主导权。
冯矩以为是自己是演技派,殊不知他是靠脸吃饭的流量明星。
他深吸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
“李队,别误会,这顿饭,不是我想请你吃,而是,特派员让我来请你吃。”
说罢他死死盯住李晌一字一顿道:
“李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李晌如坠冰窟。
他嗓子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堵住,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
冯矩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充满了嘲弄,
“李队是个聪明人,又何必装傻充愣呢?”
他身体后靠,双臂抱在胸前,机械臂在灯下反射着冷冽的幽光,继续道:
“我来之前,特派员的别墅里,刚死了一个女佣,李队是神探,不如你推理推理,那个女佣究竟是怎么死的?”
李晌的心脏咯噔一沉。
冯矩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其实不太清楚,你给特派员送的羊皮卷里,究竟都记载了什么东西。
但有一点我看得很清楚,那就是特派员对你的礼物很满意,满意到恨不得你立刻就去死啊。”
常二丙吓得“啊”了一声,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李晌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额角青筋暴跳。
他强迫自己冷静,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质问:
“你在信口雌黄,如果特派员真让你来杀我,你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反而要告诉我?”
这是李晌最后的挣扎,试图抓住一丝逻辑上的漏洞。
冯矩见李晌犹抱幻想,冷笑一声,却字字如刀:
“特派员说杀了你,我就能是巡捕房局长的唯一人选!”
他死死盯着李晌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李队,你觉得,我该听特派员的话吗?”
不待李晌回答,冯矩便自嘲一笑,给出了回答:
“我觉得不能!”
“杀了你,我也坐不上局长的位置,因为……”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李晌,然后又指向自己:
“下一个,就会轮到我了!”
李晌握枪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用吃人的目光瞪着冯矩,示意他继续说。
冯矩冷哼一声,实话实说道:
“我不是不想杀你,我也不是想救你,我只是要救我自己,咱俩的命,现在他妈的就绑在一起了!
李队,你现在是九区闻名的‘神探’,所以你觉得,我这个解释,能让你相信吗?”
常二丙猛地转向李晌,瞳孔剧烈震颤着。他像个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用眼神拼命祈求着否定——哪怕只是一个轻微的摇头也好。
李晌的沉默却如同重锤落下。
包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力。
良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李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常二丙沉声道:
“让兄弟们别站着了,都安心吃夜宵吧。”
常二丙浑身一颤,嘴唇翕动了几下,脚步踉跄地走出包间。
隔壁两个包间里,贴着墙壁屏息凝神的,正是马斌安排的青狼帮精锐枪手。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一旦包间内有异常动静,尤其是枪声,立刻冲进去,不惜一切代价保下李晌,并解决掉冯矩!
杀害一名巡捕房队长,尤其还是特派员的人,巡捕房的“自己人”肯定是不方便动手的,只能由马斌安排人来做,事后才好处理干净。
常二丙推门走进去,凑到马斌耳边,声音颤抖着,用极快的语速将包间内发生的事情跟马斌复述了一遍。
马斌原本沉静的面容当即变得凝重无比,金丝边框眼镜上闪过一抹寒芒。
同一时间,冯矩和李晌坐在包间内冷冷的对视。
李晌握枪的手,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地从桌下抽了出来。
他拿起桌上廉价的粗瓷酒壶,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白酒。
没有招呼冯矩,他仰起头,喉结剧烈滚动,将杯中辛辣刺喉的液体一饮而尽。
“咳……咳咳……”
浓烈的酒精呛得他剧烈咳嗽了几声,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他重重地将空杯砸在桌面上,冷笑连连:
“我一直以为,巡捕房局长的位置,不是你的,就是我的……现在看来,咱俩都错了,错得离谱!”
“这位置……咱俩谁都坐不了!谁都坐不了!哈哈……”
笑声在狭小的包间里回荡,冯矩同样神色复杂难以言喻。
李晌止住笑声,眼里爬满血丝,如同被又一次逼到绝境的野兽:
“所以呢?冯队,你告诉我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为了让我跟你一起坐在这里,等死吧?”
“等死?”
冯矩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杯盘碗碟哐当作响。
“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
冯矩浑身爆出阴森的杀意,声音变形嘶哑,有种病态的疯狂:
“所以,我要杀了特派员,嗯,我要你帮我一起杀了特派员。”
“什么?!”
李晌倒吸一口冷气,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孔,头皮阵阵发麻。
饶是他已经有了最坏的准备,也万万没想到冯矩的“自保”手段,竟然疯狂到了如此地步。
直接杀死特派员,某种程度上讲,这不喾于捅破上城的菊花啊~
李晌原以为他们之前绑架侯秘书,自导自演一出戏已经够狗胆包天了,没想到,冯矩他更.
错了,冯矩哪里是特派员的狗了,这分明也是条疯狗,不愧是好朋友的亲爹啊!
李晌:“你疯了,你知道特派员在上城是什么身份吗?”
冯矩脸上的疯狂之色稍敛,但眼中的决绝丝毫未减,他很诚实的回答道:
“我不清楚特派员具体是什么身份,但从上城来的,肯定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可是他想要我死啊,也想要你死!”
冯矩的声音陡然拔高,狞声道:
“我没有办法,要么他死,要么我们死,从你将那羊皮卷献上去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第三条路了。
或者,你告诉我,我们该怎么选?”
李晌张了张嘴巴,猛地闭上眼睛,片刻后,又倏地睁开。
那双眼睛里,所有的犹豫、挣扎都被一种更原始的、更暴戾的求生欲望所取代。
“你说的对!”
李晌咬牙切齿,嘴里都是血腥味儿:
“他不死,我们都得死!”
冯矩心中最后一丝担忧终于放下,他最怕的就是李晌被上城的名头吓破了胆,宁可自己死也不敢反抗。
毕竟,死一个跟死全家还是有区别的。
李晌能这么快想通,实在是稍稍出乎他的意料,也省了他再费唇舌去说服。
冯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但紧迫感丝毫不减:
“事情一刻都不能耽搁,那咱们得赶在特派员发现我背叛他前,就抢先动手杀了他。”
废话,他眼前的倒计时可是分秒不停,他能不争分夺秒嘛。
李晌重重点头,眼中凶光毕露,但先打断了冯矩:
“特派员可不好杀,光靠咱俩还不够,远远不够,还得有其他人帮忙。”
李晌站起身拉开门,将常二丙和马斌都唤了进来。
大家都是好兄弟,掉脑袋的事情必须一起做,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李晌先向冯矩简单介绍了下马斌,而后又将当前局势的凶险细细剖开给二人听。
每说一个字,包间里的空气就凝固一分。
介绍完情况,李晌忽地转头看向冯矩,非常认真的请求道:
“冯队,我觉得这事儿,光我们四个还不够稳妥,最好,能把你儿子冯睦也找来,他身边的那些人可不一般。”
李晌是真觉得这事儿若能拉冯睦入伙,那成功率至少暴涨两成。
冯矩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如墨,他断然拒绝,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回旋余地:
“不行!绝对不行!不能叫冯睦!”
开什么玩笑,他现在对“儿子”的忌惮,还在特派员之上。
他怎么可能再把冯睦招惹进来,冯睦一旦掺和进来,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他就无法把控。
毕竟,自家儿子极大概率是个怪物,而且还是个疯的。
他的行为根本无法预测。
李晌看到冯矩如此激烈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但随即又释然了。
他误以为这是冯矩作为父亲,终究不愿意将唯一的儿子卷入这危险的漩涡。
这对父子看起来关系不好,实则心里都还是有着对方的啊。
李晌只能无奈地点点头:“也罢,那就靠我们自己吧。”
四个人坐在桌上,开始商量杀死特派员的大计。
“特派员身边的安保力量.”
“别墅的平面结构图.”
“他每天的作息规律.”
“特派员个人的战斗能力评估.”
一条条关键信息被反复推敲、激烈讨论。
时间在紧张而压抑的密谋中悄然流逝。
商量到一半时,冯矩停下话头目光扫过李晌、常二丙和马斌三人,就很是自然的有感而发道:
“对了,那羊皮卷……你们应该是有备份的吧?上面究竟都记载了什么邪门玩意儿,能给我看一眼吗?”
见三人投来狐疑的目光,冯矩神色坦然地解释道:
“说不定,我们最终都会死在特派员手里,那我总该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死,到了下面,也好做个明白鬼不是?”
他很是坦荡的看着三人,神情中带着几分好奇,却又显得漫不经心道:
“行了,别藏着掖着了,有的话就赶紧拿出来给我瞅一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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