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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是在这座高塔顶之上，西厂督主雨化田与麾下的一个詹姓掌班正并肩而立，就那么在朦胧的月色下凭栏远望着，也不知道是要做些什么。
“……”
此时，那位西厂督主就那么定定站着，任由一袭华丽而精致的蟒袍在夜风中微微飘动着，腰间挂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精致宝剑。
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即便一动不动，可那身上就还是透露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威严与气势。
“……”
而那个作为西厂督主副手的詹掌班，则身着一身飞鱼服微微侧身站在旁边，和那一脸放松的雨化田不同，他眼神锐利且时刻保持着警惕，还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高塔四周的密林，如同是生怕突然冒出某些个不长眼的江湖中人惊扰到他们督主一样。
远处，那波光粼粼的湖面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宛如一面巨大的银镜般黑黝黝的，而相比起来，远处杭州府外城那则是灯火辉煌，热闹非凡，不知道多少的江湖人士正聚集在那里，即便是大晚上都胡吃海喝吆五喝六着，为本就繁华热闹的杭州府城池更增添了几分人气。
然而，此时站在高塔顶层的两人却都知道，眼前的那片繁华只是表象，一场大风暴很快就要爆发了，这一切就只是风暴中心眼的平静而已。
又过了一会，两人仍是沉默不语，静静地俯瞰着那瘦西湖。
至于他们是在思考的是那场即将到来的武林大会，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督主！”
终于，那詹姓掌班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先是微微侧身，恭敬地向雨化田作揖行礼后才问道：
“咱们真的不再去见见那锦衣卫的陆柄陆大人？”
“兴许事情还有转机呢？”
他用那有些尖利的声音说着的同时，看向雨化田的目光中不由带上了一丝疑惑和期待。
“呵！”
然而，雨化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并摇了摇头。
“见他做甚？”
“他不是自信能掌控全局，不让咱们西厂插手其中么？”
“那正好！”
“咱们索性就什么都不管，只管看热闹罢！”
说完，他伸手缓缓拍了拍护栏，然后就那么撑着护栏继续凭栏远眺着。
“这……”
闻言，那詹掌班微微皱眉，眼中的担忧神色更浓了。
他大概清楚督主雨化田眼下的感受，无非就是对那锦衣卫指挥使的无礼、倨傲、贪功冒进以及拒绝西厂合作的行为感到愤懑而已。
说起来，锦衣卫与西厂虽同为朝廷效力，职责也各有所不同，比如锦衣卫职责相对广泛一点，涵盖了侍卫仪仗、缉捕刑狱、管理诏狱及军匠事务等。
而他们西厂呢，职能则包括情报收集、暗杀、逮捕、审讯……权力更是凌驾于刑部和大理寺之上。
朝廷之中某些职能虽有所重迭，但好歹彼此没有什么大的冲突，左右都要听皇命行事，可在这江湖武林之事上却大不一样了。
‘两厂一卫’对于江湖之事都可以管，甚至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各管各的，彼此本就存在着某种竞争方面的关系。
而现如今，那锦衣卫指挥使陆柄断然拒绝西厂的好意跟提议，破坏了西厂原本打算和华山的合作计划，还妄图独自掌控杭州西湖这里的局面，还不让西厂插手，他们的督主雨化田就自然是心下怨愤，自是拉不下脸来再去热脸贴冷屁股的。
所以，他想了想，又继续劝道：
“督主！”
“可眼下黑白两道江湖中人大都已到达杭州，两日之后武林大会举行，届时，单单正道武林都会有近两万人！”
“算上那些三教九流邪门歪道，估计人数还得往上加大几千，这一算都有快三万了！”
“可那陆柄的锦衣卫才多少人，他们怎就敢玩这么大？”
“他就不怕出事？”
“到时候牵连到咱们西厂又该如何是好？”
作为西厂的掌班，他也是瞧不上那些锦衣卫的。
但问题是这武林大会一旦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他担心到时候他们遭了池鱼之殃被圣上怪罪，那可就是要悔之莫及了。
“哎？”
闻言，雨化田轻轻摆了摆手，神色从容且淡定地转过身来，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那般。
“詹掌班，你这话就不对了。”
“出事也是他锦衣卫出事，在他拒绝我们西厂的提议之后，这件事情就跟咱们西厂无关了。”
“既然他想，就随他去吧！”
说完，雨化田又重新转过身去看起了西湖的夜景来。
“可是……”
詹掌班脸上的担忧之色还是没有褪去，反而是沉吟了一会后又有些急切地说道：
“话虽如此！”
“可一旦杭州府城出了问题，咱们西厂少不了要吃挂落啊！”
“督主您也知道，日月邪教的那东方不败也带人来了，具体多少咱们还不知道，再加上那个任我行和向问天纠集的人马也在外围蠢蠢欲动……”
说到这，詹掌班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一脸担忧地看着督主雨化田，想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应对之策。
“呵！”
然而，雨化田依旧是轻笑着摇摇头。
“无妨！”
“只要那左冷禅不起兵造反，我们就只管看着！”
是的，在雨化田看来，唯一能牵连到他的，也就只有那嵩山派的左冷禅裹挟两万多武林人士起兵造反并攻下杭州城了，到时候他们两厂一卫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而只要不攻城造反，别的事情，他就都不会太放在心上。
接着，没等那詹掌班继续说点什么，雨化田就伸手示意并阻止了对方。
“你啊……”
“就少操那份心吧！”
“那是锦衣卫才该去操心的。”
“况且，你没听东厂的那位曹公公说过嘛？”
“你要少吃一点！人在饥饿的时候只有一个烦恼，可一旦吃饱了便会有无数的烦恼，所以，很多烦恼都是吃饱了撑的？”
雨化田对于东厂其实也一直是挺不待见的，毕竟东厂和西厂的很多职权都是重迭的，竞争关系比锦衣卫更甚！
但不待见归不待见，可对于东厂厂督的某些话，他就还是挺赞同的。
“你看！”
“这江湖武林，其实就像这西湖，原本就是一片浑水，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相互制衡。”
“但如果汇聚到一起形成平衡，让他们沉寂下来，让他们却谁也离不开谁，那慢慢就成了这风景独秀的一片大湖，总是有它的一番用处的。”
“而陆柄既然敢如此大胆，想要搅浑这一潭死水，想必也有他的依仗……你我等且先按兵不动，看看他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再说罢。”
接着，雨化田话锋一转，又问道：
“对了！”
“算算时日，那个华山派的岳不群应该也到杭州了吧？”
闻言，詹掌班连忙点头，恭敬地回答道：
“确实到了！”
“是黄昏时到的，眼下应该在那个园子里跟那个岳灵珊和那个小女娃汇合了。”
闻言，雨化田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即又问道：
“那个小女娃……”
“这两天可有何异常举动？”
他之所以对华山派那么优待，甚至之前还想跟岳不群合作，无非就是由于那个小女娃的缘故。
毕竟，对方当初在福州，对方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他也总觉得对方身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秘密，绝对不像锦衣卫调查出来并写在江湖传闻上的那么简单！
“这倒没有！”
詹掌班摇了摇头，接着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
“属下只听说她昨天去找了那造谣她是天山童姥的无量剑派驻扎的客栈报复，然后那个掌门辛叕青被她给折磨得不轻？”
“还有几个无量弟子被她罚跪了一天一夜？”
说这话时他语气隐隐有些不屑和轻蔑，显然是没有将那种之前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是近来获得《辟邪剑谱》后才纷纷跳出来丢人现眼的小门小派给放在心上。
“呵！”
听到是这么一回事，雨化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只是惩戒了一番啊？”
“没死算他命大！”
接着，雨化田又继续感慨着叹道：
“这江湖武林，说穿了就是个弱肉强食的林子，里边什么鸟都有，要是掂量不清自己的分量惹下祸端，死了也怪不得别人。”
“不过，那个小女娃如此行事，倒也颇有几分手段。”
“罢了！”
“不早了，咱们回去歇着吧！”
“天色将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说完，雨化田拿起放在旁边用来遮挡露水的披风并往身上一披，接着就那么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从容下塔去了。
而此时，随着他话音落下，夜风忽地愈发猛烈起来，吹得两人的衣衫猎猎作响着。
“……”
那詹掌班先是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只见原本晴朗的月夜星空却是不知何时已被乌云渐渐笼罩，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仿佛一块巨大的幕布即将遮蔽过来一样后才点点头应声叹道：
“咳——”
“督主说得对！”
“风大了，确实是要下雨了……”
在一语双关地说完后，他也赶忙跟着下塔去了。
“……”
“……”
“……”
“……”
“……”
而远处，那杭州府外城那仍旧是灯火辉煌，热闹非凡，无数盘踞在那里的江湖人士完全不管天色的变化，也不管已是大晚上，仍旧那么胡吃海喝、吆五喝六地大声喧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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