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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麻烦您找一下民国二十三年的户籍册,要按生辰八字登记的那本。”沈砚秋转向跟来的档案管理员,李叔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穿着打补丁的长衫,手里攥着个烟袋锅,眼神里满是不情愿。
“沈先生,不是我不帮你,”李叔磕了磕烟袋,烟灰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那本册子去年受潮,好多页都粘在一块儿了,而且按生辰八字登记的,本来就是刘老爷之前让弄的,说是方便‘选吉人’,现在他人都抓了,查那个有啥用?”
柳如烟上前一步,镜片反射着光柱的冷光:“李叔,十月初十可能还有个女孩要出事,那本册子能帮我们找到她。”她指尖碰了碰身边的木箱,木箱上“民国二十三年·户籍丙册”的标签虽然褪色,却还能辨认,“是不是这个箱子?”
李叔愣了愣,看着柳如烟认真的眼神,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在最里面那个架子上,第三层,你们小心点翻,别把纸弄碎了。”
沈砚秋搬来木梯,爬上去取下那本户籍册。册子比想象中重,封面是深蓝色的布面,边角都磨破了,翻开时能闻到一股霉味,每页纸都脆得像薄冰。柳如烟找了张破旧的木桌,两人凑在一起,一页页仔细翻着。
“生辰八字……癸卯年、辛酉月、甲午日……”沈砚秋的手指划过泛黄的纸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的褶皱,“刘老爷杀的三个女孩,都是这个时辰出生的?”
柳如烟点头,从随身的笔记本里翻出之前记录的信息:“三月初七的张丫头,五月初二的赵小妹,八月十五的陈姑娘,生辰八字都差不离,都是‘金命缺水’,刘老爷说她们相克,其实是在找特定时辰出生的人。”
突然,沈砚秋的手指顿住了。纸页上“林阿翠”三个字虽然有些模糊,但下面的生辰八字清晰地写着“癸卯年、辛酉月、甲午日”,出生日期是“民国十二年十月初三”,备注栏里还画了个小小的“△”,和其他三个女孩的备注一模一样。
“找到了!”沈砚秋的声音有些发紧,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林阿翠今年刚满十一岁,要是刘老爷的计划没被打断,明天就是她的死期。他立刻记下林阿翠的住址:“镇东头,林木匠家。”
两人顾不上再整理档案,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夜色已经沉了下来,青川镇的街道上连盏路灯都没有,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劈开一条路。风吹过老槐树的枝桠,光秃秃的枝干晃得像鬼影,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却更显得镇子冷清。
“你看那边。”柳如烟突然停住脚步,指向镇东头的方向。那里隐约有一点微弱的灯光,却不是寻常人家的煤油灯,而是一种暗红色的光,像是……烛火。
沈砚秋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林木匠家是个小小的院落,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推开门进去,只见堂屋里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点着两根红烛,烛火摇曳着,映得墙上的“灶王爷”画像都显得阴森。
林木匠坐在供桌旁,手里攥着一把香,脸色蜡黄,他的妻子王氏趴在桌上哭,肩膀一抽一抽的。而堂屋角落的椅子上,坐着个瘦小的女孩,梳着两条麻花辫,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正是林阿翠。
“你们是谁?”林木匠看到沈砚秋和柳如烟,猛地站起身,手里的香掉在地上,“是不是刘老爷派来的?我都说了,阿翠是自愿的,不用你们来催!”
“自愿?”沈砚秋的声音冷了下来,他走到林阿翠身边,蹲下身,看着女孩空洞的眼睛,“阿翠,告诉叔叔,你愿意吗?”
林阿翠的嘴唇动了动,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我不想死……爹说,刘老爷说了,我要是去‘献祭’,就能保家里平安,还能给弟弟攒学费……”
王氏听到这话,哭得更凶了:“沈先生,不是我们狠心啊,刘老爷之前就找过我们,说阿翠的生辰八字能‘镇灾’,要是不答应,我们家的木匠铺就开不下去,弟弟还会生病……”
柳如烟走上前,拿起供桌上的一张黄纸,纸上画着和广场石台、刘府地窖一样的图腾,旁边还写着“十月初十,献祭吉时”:“这是刘老爷给你们的?他所谓的‘献祭’,就是要杀了阿翠,和之前的三个女孩一样!”
林木匠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更白了:“不可能……刘老爷说只是让阿翠去‘陪’一下山神,怎么会杀人?”
“山神?”沈砚秋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之前在小翠棺材里找到的红布,“他是不是还让你们准备了这样的红布?之前的三个女孩,死后手腕上都缠着这个,眼睛还被挖出来装在木偶里!”
林木匠看着红布,突然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造孽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短打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布包,脸上带着阴笑:“林木匠,时候差不多了,该带阿翠走了。”
沈砚秋立刻挡在林阿翠身前,眼神锐利如刀:“你是谁?是孙郎中的人?”他注意到男人的手腕上有一道疤痕,和孙郎中的疤痕形状相似,都是被蛇咬过的痕迹。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从布包里掏出一把匕首:“既然你们知道了,那就都别想走!孙师傅说了,刘老爷虽然被抓了,但‘献祭’不能断,不然山神会发怒,整个青川镇都要遭殃!”
柳如烟立刻把林阿翠拉到身后,手里紧紧攥着手术刀,脚步往后退了退,靠近堂屋的门:“孙郎中还在逃?你们所谓的‘献祭’,根本就是为了满足刘老爷的迷信,现在又想拿山神当借口!”
男人不再说话,举着匕首就朝沈砚秋扑过来。沈砚秋虽然打架不算强项,但常年观察细节的习惯让他总能预判对方的动作——他看到男人的左脚先往前迈,重心在右腿,立刻侧身躲过,同时伸出脚,狠狠踹在男人的膝盖上。
男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匕首掉在了一边。沈砚秋趁机抓住他的胳膊,反剪在背后,用力一拧,男人疼得直咧嘴:“说!孙郎中在哪里?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我不知道!”男人挣扎着,“我只是听孙师傅的话,来带阿翠去后山的祭坛,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如烟立刻走到男人身边,捡起地上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块红布,布上绣着残缺的牡丹,还有一个小小的木偶,木偶的脸上没有眼睛,和王老头屋里的一模一样。
“后山祭坛?”沈砚秋的眼神沉了下来,“是不是广场石台后面的那条小路?”之前查案时,他就注意到广场后面有一条被杂草掩盖的小路,通往后山,当时以为是村民砍柴用的,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是去祭坛的路。
男人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是……祭坛上还摆着三个木偶,就是之前那三个女孩的,孙师傅说,只要把阿翠的眼睛挖出来,装在第四个木偶里,就能完成‘仪式’,保青川镇平安……”
沈砚秋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松开男人,转身对林木匠说:“你看好他,我们去后山找孙郎中。”林木匠此刻已经清醒过来,连忙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去,阿翠不能有事!”
柳如烟把阿翠交给王氏,叮嘱道:“锁好门,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开门,我们很快就回来。”王氏抱着阿翠,连连点头,眼泪还在不停地掉。
三人沿着广场后面的小路往后山走。小路两旁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手电筒的光柱扫过,能看到杂草丛里散落着几根黑色的丝线,和木偶身上的线一模一样。越往上走,空气越冷,隐约能听到风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吟唱。
“就在前面。”男人的声音发抖,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空地。空地中间搭着一个石台,和广场上的石台一模一样,石台上摆着三个木偶,每个木偶的脸上都有一个黑洞洞的眼窝,旁边还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而石台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人,正是孙郎中!他手里拿着一个木偶,正用针缝着木偶的衣服,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疯狂的笑:“你们来得正好,正好赶上‘献祭’的吉时!”
“孙郎中,你醒醒!”柳如烟大喊,“根本没有什么山神,你只是被刘老爷利用了,现在还想害更多人!”
孙郎中冷笑一声,举起手里的木偶:“你们不懂!刘老爷说的是真的,只要完成四个‘献祭’,我就能治好我的手!”他抬起左手,手腕上的疤痕狰狞地扭曲着,“去年被蛇咬了之后,我的手就一直发抖,连药都配不了,只有山神能救我!”
沈砚秋看着孙郎中疯狂的眼神,心里一阵发凉——人心的执念,竟然能可怕到这种地步。他慢慢往前挪,注意到石台旁边有一根粗壮的树枝,只要能拿到树枝,就能制服孙郎中。
“孙郎中,你看看这个!”沈砚秋突然掏出从刘府地窖里找到的红布,“这是小翠的红布,她死的时候有多痛苦,你知道吗?你杀的那些女孩,她们的家人现在还在哭,你就一点都不后悔?”
孙郎中的身体抖了一下,手里的木偶掉在了地上。沈砚秋趁机冲上去,抓起旁边的树枝,朝着孙郎中的胳膊打过去。孙郎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被林木匠死死按住。
沈砚秋喘着粗气,看着石台上的三个木偶,心里一阵沉重。他捡起地上的匕首,扔到一边,又把那三个木偶拿下来,放在一起——四个木偶,本该代表四条鲜活的生命,幸好,他们及时阻止了第四个悲剧。
“带走。”沈砚秋对林木匠说,声音有些沙哑。他抬头看向夜空,月亮躲在乌云后面,只露出一点微弱的光,青川镇的风还在吹,但这一次,风里似乎少了几分诡异,多了几分平静。
回到林木匠家时,天已经快亮了。王氏看到他们平安回来,抱着阿翠哭了起来,阿翠也伸出小手,紧紧抓住沈砚秋的衣角:“叔叔,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要挖我的眼睛了吗?”
沈砚秋蹲下身,摸了摸阿翠的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不会了,以后有叔叔和柳姐姐在,没人能伤害你。”
柳如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她走到沈砚秋身边,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擦擦汗吧,你胳膊上的伤又渗血了。”
沈砚秋接过布,才发现之前在地窖里挨的那一棍,伤口又裂开了。柳如烟拿出药水,小心翼翼地帮他重新包扎,指尖碰到他的皮肤时,沈砚秋能感觉到一阵细微的颤抖,他抬头看向柳如烟,正好对上她的目光,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警察把孙郎中和他的徒弟都抓走了。镇长特意来到医馆,对沈砚秋和柳如烟说:“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不然阿翠就危险了。现在青川镇的封建陋习也开始改了,以后再也不会有‘献祭’这种荒唐事了。”
沈砚秋点头,看着窗外的阳光——青川镇的街道上,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走着,孩子们在广场上追逐打闹,老槐树上的红布已经被彻底清理干净,只剩下嫩绿的新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柳如烟,”沈砚秋突然开口,声音有些紧张,“等这件事彻底结束,我们去看看青川镇的河吧?听说春天的时候,河边会开很多花。”
柳如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光:“好啊,不过到时候,你得给我讲你在伦敦的故事。”
沈砚秋也笑了,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知道,青川镇的故事还没有完全结束——或许还有隐藏的同伙,或许还有未被发现的秘密,但只要他和柳如烟在一起,用科学和理性做武器,用善良和勇气做铠甲,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
毕竟,最可怕的人心,他们已经见识过了;而最温暖的人心,他们也正在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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