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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绝道尊端坐主位,指间捻着一枚刚从万妖山脉使者手中接过的“兽魂珠”,珠内似有凶兽精魄游走,散发出蛮荒气息。他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目光扫过下方济济一堂的宾客,最终落回身侧。苏婉清正盈盈侍立,水蓝色流仙裙的裙摆拂过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带起细碎如星屑的灵光。她素手执壶,为师尊续上一盏灵犀酿,动作优雅从容,引得下方无数弟子目光灼灼,满是倾慕。殿内丝竹悠扬,宾客们谈笑风生,话题皆围绕着苏婉清方才那一曲引动灵光化鹤的《月华凝》,仿佛整个天霜门的荣光,都凝聚在她一人身上。
林霜华依旧守在殿门左侧最幽暗的角落,如同被遗忘的影子。手中沉重的紫檀木托盘上,七盏琉璃盏已添过三轮灵犀酿。指尖触碰到盏壁的冰凉,却远不及心口那股被无形冰锥反复穿刺的寒意。方才苏婉清续酒时,特意莲步轻移至她身侧,唇角弯起温婉的弧度,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弟子听见:“师姐辛苦了,站了这许久。要不…我去跟师尊说一声,让你也坐下来歇歇?”那话语里的关切,裹挟着居高临下的施舍与优越感,比王浩赤裸的嘲讽更刺骨——苏婉清心知肚明,凌绝道尊绝不会允许一个“资质平庸”的弟子,玷污这象征身份与地位的寿宴主桌。
“诸位道友!”守阁长老满面红光地起身,手中琉璃盏盛满琥珀色的灵犀酿,目光扫视全场,最终精准地定格在苏婉清身上,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谄媚,“今日道尊寿辰,普天同庆!然,最令吾等欣慰者,莫过于道尊座下有婉清师侄这般佳徒!孝心感天动地,天资震古烁今!比起某些只知埋头苦干、却不懂体恤师尊心意、更不知何为‘孝道’的愚钝弟子,何止强上千倍百倍!”
虽未指名道姓,但殿内无数道目光,如同嗅到血腥的秃鹫,齐刷刷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刺向角落里的林霜华。王浩更是嗤笑出声,故意拔高音调,对身旁的器堂弟子道:“听见没?某些人啊,在宗门混了五年,还是个练气后期的废物!连上桌喝杯灵犀酿的资格都没有,白白浪费宗门灵米,真是丢人现眼!”
林霜华死死攥紧托盘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她想起无数个在寒夜中清洗灵犀花、手指被冰泉水冻得失去知觉的凌晨;想起被王浩故意撞翻冰泉碗、不得不彻夜重做玉露糕的屈辱;想起此刻站在这冰冷角落、连空气中飘散的醇香都仿佛在嘲笑她的卑微……五年来的隐忍、付出与汗水,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不过是“愚钝”和“不懂孝道”的注脚!
“守阁长老所言极是!”凌绝道尊放下兽魂珠,接过苏婉清适时递上的一块晶莹剔透的玉露糕,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偏袒与宠溺,“婉清这孩子,天资卓绝是其一,更难得的是这份至纯至孝之心,实乃我天霜门之幸!”他话锋一转,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骤然刺向角落,“林霜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耐与厌弃,“你准备的寿礼呢?莫非又是些寻常灵植?去年那株百年灵芝,婉清拿去煲汤,味道尚可。今年,你总该有点长进了吧?”
这话语,如同一柄淬了万年玄冰的利刃,精准地、狠狠地捅穿了林霜华心中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堤坝!
她猛地抬起头,视线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直直撞上主位上那张写满嫌弃与漠然的脸。五年!整整五年!她敬若神明的师尊,此刻的眼神,与看一件碍眼的摆设、一堆无用的垃圾毫无区别!那些在演武场角落挥汗如雨的清晨,那些在寒风中临摹剑痕的深夜,那些在黑风谷与妖兽搏命带回玄铁却只换来一句“逞能”的委屈,那些省吃俭用献上灵芝却被随手丢给苏婉清“煲汤”的酸楚……所有积压的屈辱、不甘与绝望,在这一刻,被这句轻飘飘的质问彻底点燃,化作焚尽理智的滔天烈焰!
“师尊问我的寿礼?”林霜华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殿内所有的丝竹与喧哗。整个主殿,如同被投入冰窟,骤然死寂!所有目光,惊愕、鄙夷、好奇、幸灾乐祸,如同无数芒刺,聚焦在她身上。赵青站在不远处,脸色煞白,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凌绝道尊显然没料到她会当众回应,脸色瞬间阴沉如暴风雨前的天空:“怎么?难道你连寿礼都没准备?如此懈怠,成何体统!”
“我准备了。”林霜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却字字如铁,掷地有声。她一步步走出那片被阴影笼罩的角落,将沉重的托盘轻轻放在旁边的案几上,动作缓慢而坚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每一步踏在金砖上,都发出沉闷的回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五年前,我入门时,身无长物。将母亲临终前留下的唯一一支玉钗当了,换了三颗下品灵晶,买了《天霜基础剑诀》的抄本。每日在油灯下抄录,手指磨出血泡,结痂又破,只为将那剑招灵力运转刻入骨髓——这是我对仙道的敬畏,对天霜门的向往!”她的目光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定格在凌绝道尊铁青的脸上。
“三年前,黑风谷任务,练气后期的我,接下本该筑基弟子才敢触碰的玄铁采集令。面对三只练气巅峰的‘铁背狼’,我以这柄铁木剑搏命,浑身浴血,带回的玄铁被器堂长老收走,连一句‘辛苦’都吝于赐予!师尊您得知后,只冷冷一句‘资质驽钝,不知量力,徒增伤亡’——这是我对宗门的付出,换来的却是‘逞能’的斥责!”
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黑风谷的凶险,不少弟子有所耳闻。练气后期独战三只练气巅峰妖兽?这几乎是必死的任务!
“去年寿宴,我省吃俭用三个月,啃了无数冷硬的杂粮饼,攒下五颗下品灵晶,换来一株品相尚可的百年灵芝,满心忐忑献于师尊座前。”林霜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的痛楚,“您只随意瞥了一眼,便随手丢给苏师妹,淡淡道:‘有心了。只是此物于为师修行已无大用,下次不必破费。’而苏师妹献上的,不过是一幅随手绘制的松鹤延年图,却得了您连连夸赞,说她‘笔墨间已有道韵流转’!”
苏婉清脸上的温婉笑容彻底僵住,一丝慌乱在她眼底掠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至于今年!”林霜华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公与愤懑都倾吐出来,“我为这寿宴,天未亮便起身清洗千年灵犀花,十指在冰泉水中冻得红肿麻木;调制玉露糕时,王浩师弟‘失手’撞翻冰泉碗,我彻夜重做,灵力耗尽,眼窝深陷;此刻,我站在这角落添酒续盏,连一滴灵犀酿都无资格品尝——师尊!您说我没准备寿礼?可我林霜华这五年来的苦修、血汗、心意,在您眼中,难道连一株最寻常的灵植都不如吗?!连被您正眼瞧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吗?!”
“放肆!”凌绝道尊猛地一掌拍在寒玉案几上!杯盏震跳,灵犀酿泼洒而出,在案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湿痕。他须发皆张,眼中怒火滔天,“逆徒!你竟敢当众顶撞师尊!你做的那些杂役,本就是弟子本分!资质平庸,不知勤勉精进,反而在此怨天尤人,搬弄是非!真是…真是大逆不道!”
“逆徒?”林霜华忽然笑了,笑声凄楚,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哀凉。她的眼眶红得骇人,像是被烈焰灼烧,又像是被冰冷刺透,凝聚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与绝望。
她缓缓抬头,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师尊,那座她曾经无比仰望、如今却让她心寒如冰的山峰。大殿内的气氛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只有她的声音在空气中流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师尊!您扪心自问!”她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您可曾给过我一刻指点?可曾正眼看过我一次?”
她的目光在大殿中扫过,那些华丽的装饰、那些珍贵的法器,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刺眼。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那是一种被忽视、被践踏的尊严的愤怒。
“您总说我资质差,可您可曾给过我半分机会?”她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像是要冲破这压抑的殿顶,“苏师妹身具澄澈道心,您亲自授课,寒泉洞独享,上品灵器、珍稀丹药源源不断,却还嫌不够!这就是您口中的‘公平’?这就是天霜门所谓的‘师徒情分’?!”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重锤一般砸在众人的心上,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控诉,那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的爆发。
她猛地抬手,一把扯下腰间那枚早已磨损了边角、黯淡无光的内门玉牌。那枚玉牌,曾经是她进入天霜门的凭证,也是她五年来苦苦挣扎、忍辱负重的见证。如今,它却像是一块沉重的枷锁,将她牢牢束缚在这冰冷的门派之中。
玉牌正面,“天霜内门”四个篆字在星辰灯下显得格外讽刺;背面,她亲手刻下的“霜华”二字,此刻如同泣血的烙印,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头。
“此等‘孝道’,此等‘情分’,弟子愚钝,学不会!”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九嶷山巅终年不化的寒冰。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决绝与坚定,那是一种与过去彻底割裂的决心。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大殿,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在这一刻都变得那么陌生。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那是一种对过去的哀悼、对未来的迷茫。
话音未落,她手臂猛地一挥,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枚象征着她五年挣扎与屈辱的玉牌狠狠掷向脚下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
“啪!”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玉牌在众人的注视下碎成了无数片。每一片碎片都像是她心中的一份怨恨、一份不甘,在大殿中四处飞溅。
她的目光坚定而决绝,仿佛在说:“从今往后,我与天霜门再无任何瓜葛!”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一个孤独而坚定的背影。
“啪——嚓——!”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炸响!
玉牌撞击在金砖上,瞬间崩裂!一道狰狞的裂痕贯穿牌身,“天霜内门”四字从中断开,“霜华”二字更是碎成数瓣!碎片四溅,在璀璨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决绝的光芒,如同她心中彻底断裂的旧日羁绊。
整个主殿,陷入一片死寂般的真空。时间仿佛凝固。宾客们瞠目结舌,举杯的手僵在半空;长老们脸色剧变,或惊怒,或复杂;弟子们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王浩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苏婉清扶着凌绝道尊的手微微颤抖,眼底深处那抹幸灾乐祸的得意,终于被一丝真实的惊愕取代。
凌绝道尊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指着林霜华的手指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逆…逆徒!你…你竟敢毁我门玉牌!滚!立刻给我滚出天霜门!永世不得踏入九嶷山半步!”
“师尊息怒!保重身体要紧!”苏婉清连忙上前,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哽咽,紧紧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凌绝道尊,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地上那摊刺眼的玉牌碎片,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意在她心底闪过。
林霜华没有再看他一眼,也没有看任何人。她挺直了单薄却异常坚韧的脊背,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那扇象征着宗门威严的、此刻却冰冷刺骨的殿门走去。脚步踏在碎裂的玉牌边缘,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如同踩在自己过往五年的残骸上。赵青想冲过来拉住她,却被她一个平静无波的眼神制止。那眼神里,再无委屈,再无留恋,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决绝与释然。
推开沉重的殿门,一股裹挟着湿冷水汽的山风猛地灌入,吹散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暖香与酒气。殿外的晨雾早已散尽,阳光刺破云层,洒在主殿汉白玉的台阶上,却驱不散她周身弥漫的寒意。她一步步走下台阶,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寂。
刚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几个外门弟子便如狼似虎般围了上来,为首的正是王浩。他脸上带着狰狞的怒意,堵住去路:“废物!顶撞道尊,毁坏门玉,还想一走了之?给我跪下!向道尊磕头认错!否则休想踏出山门一步!”
“让开。”林霜华的声音冷得像冰封千年的寒潭。
“不让又怎样?”王浩狞笑着,伸手就朝她肩膀狠狠推来,“一个被逐出宗门的废物,还敢嚣张?!”
就在王浩的手即将触碰到林霜华衣襟的刹那,一道身影猛地从旁冲出,死死攥住了王浩的手腕!
“王浩!够了!”赵青双目赤红,声音因愤怒而嘶哑,“师姐已被逐出师门!你还想怎样?非要赶尽杀绝吗?!”
“赵青!你找死!”王浩勃然大怒,试图挣脱,却被赵青死死钳住,“这废物顶撞道尊,罪该万死!你竟敢帮她?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收拾!”
“都住手!”殿门口传来外门长老冰冷而威严的呵斥,“道尊有令:林霜华即刻逐出天霜门,永不得归!任何人不得阻拦!违者,门规处置!”
王浩闻言,只得悻悻收手,狠狠瞪了林霜华一眼,啐道:“算你走运!滚吧!滚得越远越好!别污了天霜门的清净地!”
林霜华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对赵青投去一个极淡却包含感激的眼神,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沿着蜿蜒的山道向下走去。身后,主殿内的喧嚣如同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渐渐模糊、远去。身前,是云雾缭绕、层峦叠嶂的九嶷群山,前路茫茫,不知所终。
山风渐疾,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山巅,带着沉甸甸的水汽。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起初稀疏,转瞬便连成一片冰冷的雨幕。林霜华没有避雨符,单薄的灰布弟子服瞬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刺骨的寒意顺着肌肤侵入骨髓,冻得她牙齿打颤。她停下脚步,躲在一棵虬枝盘曲的古松树下,望着远处被雨雾笼罩、若隐若现的九嶷主峰,心中一片空茫。离开了天霜门,这偌大的修仙界,何处是她的容身之所?
“师姐!等等我!”焦急的呼唤穿透雨声传来。
林霜华回头,只见赵青撑着一把半旧的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追来,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和衣襟。他跑到近前,不由分说地将伞塞进林霜华手中,又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包,塞给她:“师姐!拿着!这里面有五颗下品灵晶,还有一张避雨符!外面世道险恶,你一个人…千万要小心啊!”他的声音带着哽咽,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
“赵师弟…”林霜华看着手中尚带着少年体温的包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在这冰冷的雨幕中显得格外珍贵。她将包裹轻轻推回,“你的心意,师姐心领了。但这灵晶和符箓,你留着。我的路,终究要我自己去走。”她顿了顿,目光坚定,“天霜门已无我立锥之地,你莫要再为我…惹祸上身。”
“师姐!”赵青还想再劝,却被林霜华轻轻摇头制止。她撑开油纸伞,伞面在密集的雨点敲击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最后看了一眼九嶷山巅那在雨雾中模糊的殿宇轮廓,转身,决然地踏入滂沱大雨之中。单薄的身影很快被灰蒙蒙的雨帘吞没,只留下伞下一点倔强的移动。
赵青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他紧紧攥着那个被退回的包裹,望着林霜华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师姐…你一定要…平安…”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混沌。林霜华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泥泞的山道上。冰冷的雨水顺着伞沿流淌成线,打湿了她的鞋袜和裤脚,每一步都带着刺骨的寒意。然而,奇异的是,随着离天霜门越来越远,她心中那股积压了五年的沉重与憋闷,竟如同被这瓢泼大雨冲刷着,一点点消散。没有了凌绝道尊的漠视,没有了苏婉清的伪善,没有了王浩的欺辱……前路虽迷雾重重,凶险未知,但至少,她挣脱了那令人窒息的牢笼,呼吸到了属于自己的、带着自由与雨腥味的空气。
走到山脚岔路时,她停下脚步。一条是通往山下坊市的官道,一条是蜿蜒深入莽莽群山的羊肠小径。她想起曾在藏经阁角落翻到的那本残破的《九嶷山游记》,里面用潦草的字迹记载着:“…西北幽谷,有寒潭名‘寂灭’,终年白雾锁谷,潭水漆黑如墨,触之冰寒蚀骨,有上古禁制残留,凶险异常,宗门列为禁地,弟子慎入…”
禁地?凶险?林霜华唇角勾起一丝近乎自嘲的弧度。再凶险,能比得过天霜门内那无处不在的冷眼与倾轧吗?至少那里,不会有凌绝道尊的斥责,不会有苏婉清的“关怀”,不会有王浩的刁难!
她不再犹豫,将油纸伞收起,任由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全身。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却也让她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目光投向那条通往西北幽谷、被雨雾笼罩的崎岖小径,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
雨水冲刷着她的身影,洗去了身上最后一丝天霜门的气息。她迈开脚步,踏着泥泞,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那片被宗门视为禁忌、被世人遗忘的、通往寂灭寒潭的密林深处。她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不仅洗去了她过往的印记,更将为她推开一扇通往截然不同命运的大门——一场关于寂灭剑魄的传承、关于上古秘辛的探寻、关于逆天改道的传奇,正伴随着九嶷山的电闪雷鸣,悄然拉开它沉重而壮阔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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