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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吃的不是粮食,而是憋了一肚子空气,压根不顶饿。
但练幽明心知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饱不饱的先不说,肠胃肯定受不住,毕竟都快顶到嗓子眼了,总不能撑死吧。
顾不得其他人惊恐的眼神,他又挺着圆滚滚的肚皮朝宿舍艰难挪去,然后回到床上,蒙上被子,在煎熬和痛苦中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只这一闭眼,练幽明就感觉自己时冷时热的,脑海中怪梦不断,梦里全是各种吃的。
也不知睡了多久。
“练大哥你没事儿吧?快醒醒!赶紧醒醒!”
“咋了?发生啥事儿了?”
听到耳边的呼喊,练幽明茫然睁眼,嘴里还下意识砸吧了两下。
可等睁开眼,才见宿舍里围了好些人。
送刘大彪下山的杨排长也回来了,所有人正关切的看着他。
谢老三也在边上,手里端着一管子旱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一双眼睛在灯下泛着晦涩莫名的光,然后轻描淡写地道:“没事了,八成是白天瞎吃了什么东西。”
练幽明恍然回神,才发现窗外夜色已浓,都晚上了。
“我这是咋了?”
杨排长没好气地道:“还咋了,你都睡十几小时了,肚子胀的跟个球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我都以为你小子要没了。不是说了别瞎折腾,好好休息么?你这是又闹哪样啊?到底吃啥了?”
一提到肚子,练幽明忽然脸色一变,蹭的就从床上站了起来。
可杨排长却按着他的双肩,严肃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小子现在就给我好好休息,林场上的事情先不用你干了,你……你咋了?”
一群人就见练幽明的脸色突然白了,然后又在发青,紧跟着又肉眼可见的涨红,一下子都紧张了起来。
这插队才刚开始,怎么就一波三折的。
练幽明神情紧绷,深吸着气,“快,别按我啊,先让我出去。”
杨排长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性子老实,责任感强,见练幽明都这样了,还想着出去,又神色严肃的把人按回了床上。
“你小子哪都不准去,就给我……”
练幽明的脸上已多了一抹煎熬和狰狞,“我快憋不住了。”
杨排长一愣,“憋不住啥了?”
下一秒,就听一声难以形容的响屁从练幽明屁股底下冒了出来。
“噗!”
“哎呦我去。”
原本还围的水泄不通的众人瞬间朝屋外涌去。
练幽明一把拨开杨排长的手,二话不说,夹着腚就往厕所冲。
白天一股脑吃了太多东西,尤其是宿舍里那些天南地北的玩意儿。但里头最要命的还是吴奎带的两袋炒黄豆,他当时想也不想全都给嚼了,这会儿胃里就跟打鼓一样。
真是要了命了。
足足在厕所蹲了半个多小时,练幽明才面如土色的走了出来。
可他却不惊反喜。
虽然有些折腾人,但也说明之前的尝试并非无用,也许是自己的法子出了问题。
依着那些武侠小说里写的,想要练功需得先打根基。这吞气法门既然调动五气,那自然就得先补充自身的精气。
可白天吃了那么多东西怎么还觉得饿?难倒吃的不够?
联想起那些食补的食谱,他渐渐醒悟过来。
或许是吃的不行。
那食谱上记载的不是各种野兽身上的肉,就是一些罕见的药材,可之前吃的全是杂粮。
看来还得找机会验证一下。
他心里琢磨着,重新回到宿舍。
望着练幽明瘪下去的肚子,杨排长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去。
倒是谢老三看练幽明的眼神有些玩味儿,笑眯眯地道:“你好好休息吧,明早我再来喊你。”
练幽明被这老小子瞧的心里发毛,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细,他可不带怕的。
待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练幽明才向吴奎他们询问道:“刘大彪咋样了?”
“杨排长说没啥大事儿,养两天就能回来。”
吴奎坐在床上,泡着一双臭脚,手里捧着一本不知名的老书,看的津津有味。
余文余武则是凑在窗边摆出一盘象棋,边下便说起白天遇到的女知青,一会儿这个单眼皮,一会那个双眼皮,连人家脸上有几颗痣都记得一清二楚。
练幽明就有些难受了,肚子空了,那股饥饿感又来了,抓心挠肝的。
他趴在床板上,干脆又琢磨起了锦帛上的东西,然后沉沉睡去。
转眼又是一夜。
练幽明没有急着去守山老人那里练功。这人性情乖张,喜怒无常,谁知道教的东西是好是坏,万一暗地里使坏,练出个好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不去也不行,可在此之前,他想尽量把锦帛上的东西摸透一些,以免上当。
去饭堂吃了些稀粥,练幽明便拿着步枪去林子里转悠了。
谢老三就好像早早等着他一样。
望着老头佝偻的腰背,练幽明强忍住打黑枪的冲动。
对方迟迟不敢动手,可见是人老成精,不等到必胜之机,大概不会选择暴露。
练幽明心思一转,背着枪爬上一颗老树,趁着掏松子的功夫,故作神秘地道:“谢老叔,问你个事儿。”
谢老三处理着一只狍子,闻言有些疑惑的瞧来,“啥事儿?”
练幽明小声道:“饭堂后头那老头是不是守着什么宝贝?”
谢老三面上没多少表情,可听到这话眼瞳竟是跟着一颤,像是有话要说,但发觉自己失态,又垂下了头,“瞎说。”
练幽明见对方还在装蒜,心里冷笑一声,表演的更卖力了,“那人明明深藏不露,却还甘心守在这里几十年,依我看这里十有八九埋着宝贝。再说了,这是哪儿啊,这可是清朝的龙兴之地,兴许还埋着宝藏呢。”
他这话压根就是昨晚想好的,依着那些武侠小说的尿性,这种情况守着宝藏的几率很大。
谢老三嗤笑道:“扯淡。我们这些人穷了一辈子,哪听过啥宝藏,你小子别乱说。”
练幽明剥了几颗松子丢进嘴里,满不在乎地道:“老叔你孤陋寡闻了不是。知道盗墓么?就那种土夫子,搭眼一瞧,按着风水就知道哪里有大墓。不凑巧,我就是精通风水定穴的好手,你看这些山,起伏绵延,状如巨龙盘旋,保不住藏着墓穴。”
他越说越邪乎,越说越煞有其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老三分解狍子的右手蓦然一顿,像是僵住了似的。
练幽明哪会漏过这一幕,瞳孔急缩,心里也跟着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被他胡乱说中了?
这山里藏着墓穴,这群人是为了里头的宝贝?
可什么宝贝能让这些异人甘愿牺牲一辈子守在这里?
正当谢老三抬起头的时候,哪想练幽明话锋一改,“谢老叔,你会功夫么?”
谢老三神眼神闪烁,半晌才道:“以前和村里的老猎人练过几招。”
练幽明只似来了兴趣,神情严肃地道:“我可见过那种大高手,吸气吐气就好像吞着一条小龙,啧啧啧,好几寸长短,邪门的厉害。”
谢老三这下是真变了脸色,两条乱糟糟的眉毛一拧,“你在哪看见过?”
练幽明点头,“来插队的火车上我就看到过,好像也来了东北。”
他之所以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便是要激一激这人。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把水搅的越浑越好。
谢老三的脸色果然一阵阴晴不定,但最后又强忍了下来,一言不发走向另一头。
一连五天,练幽明白天去走山打猎都能撞见谢老三。而他除了给林场的知青们挣着油水,还变着法的套话,尤其是一些练功过程中不懂的地方,等到了晚上再自己照着锦帛琢磨,不想竟然收获颇丰。
一直到第六天的晚上,宿舍吹了灯,听着其他人的鼾声,练幽明刚闭上眼,忽觉身子一凉,衣领一紧,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被揪出了被窝。
耳畔风声呼啸,头顶月明星稀,惨白的月光落在林间仿佛蒙上了一层冷霜。
呼啸的北风迎面吹拂,刮得人睁不开眼。
月下一道枯瘦的身影健步如飞,起落无声,手里还拎着一人。
直到停下,练幽明已被按在了一截粗壮的树桩上。
守山老人脸色阴沉的盯着他,“小子,老夫这辈子最恨两面三刀的货色。”
练幽明这会儿穿的单薄,身上是毛衣棉裤,被冷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牙关打颤,“谁……谁两面三刀了?我这两天有些虚弱,先养养不行?”
守山老人一身黑衣,两腮凹陷,双眼微鼓,再配上满头飞扬的白发,被月色一映,简直犹如一只坟中老鬼,看的练幽明头皮发麻。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却见守山老人沉默许久,哑声道:“我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杀机正在山下汇聚,一旦大雪封山,那些人恐怕就会动手。”
练幽明缩成一团,脸色发青,“这你都能感觉到,你当你是神仙。”
守山老人并未多说,只是双手按膝,仰首望月,口舌一张一裹,随着胸腹的一起一伏,喉舌间居然激出几声清脆至极的蟾鸣。
那蟾鸣似有一股神异的穿透力,抚平了练幽明烦躁的思绪,就连身上的冷意似是也消退不少。
练幽明瞧的一呆,瞪大双眼,“这是个什么门道?”
可守山老人无来由的神色一变,白眉上扬,满目诧异,“几日不见,你小子怎么一副精气亏损的模样?难道背地里还玩手活?”
练幽明翻了个白眼,“我现在还是童子身,不惦记那些事儿。像我这样的绝世天才,将来可是注定了要问鼎天下第一的,岂会为男女私情所累。”
守山老人似乎也摸透了眼前少年没心没肺的性子,眯眼冷嘲道:“你如今不过初识拳脚,初窥武道,便好比蜉蝣仰头望青天,也敢妄谈天下第一。”
练幽明被冻得不行,可没心思和这人掰扯,迫不及待的催促道:“你是要传我两手绝活?那就赶紧的。”
守山老人面皮抽动了两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握着。”
练幽明也不废话,依言照做。
怎料他刚一握住老人的右手,竟是惊觉一股奇异劲力卷来,恍惚间只似身陷漩涡泥沼,重心立失,人就跟喝醉酒一样趴在了地上。
练幽明摔了个结实,刚想开骂,但感受到其中的妙处,眼神不由一亮,“诶,有点意思啊。”
老人招呼道:“起来,感受到了什么?”
练幽明从地上爬起,想也不想地道:“劲力。”
老人点点头,“没错,就是劲力,也是内家功夫进退攻守之法门。你那鹰爪功虽有几分形似,可内在发劲的关窍半点不通,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练幽明目光灼灼,握着老人的右手,感受着那股奇劲。
这劲力运转竟然也暗含某种韵律,好似缠丝盘旋,又像急涡流转,一旦沾上,便好像陀螺一样被带动起来。
老人看着少年满脸惊奇欣喜,几乎沉浸在劲力的玄妙中,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追忆之色,“你可知这内劲因何而生?”
这问题若是之前练幽明估计还回答不上来,但现在哪还不知。
但他嘴上却道:“不知。”
老人自顾自地道:“是呼吸法。”
守山老人缓缓抬头,望着天上那轮尽管历经世道变迁,沧海桑田,却始终亘古不变的明月,嗓音幽幽地道:“人的身体内藏着数不清的秘密,而在那一呼一吸之间便是秘密的体现,亦是功夫之根本。它包含了阴阳之理,造化之功,五行之变,生死之奥妙。而在探索那条武道真理的路上,早已倒下了不知多少天骄奇才,埋葬了多少人的豪情远望。”
听着面前低沉的嗓音,老人右手骤紧,死死扣着练幽明的手腕,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势自那具干枯苍老的躯体中溢出,如水如火,如惊雷急电,又似狂霆霹雳,汹涌澎湃,霎时席卷而至。
练幽明顿觉手脚打摆,深陷泥沼,刚想挣扎,忽听守山老人继续道:“凝神,静心。”
语出话落,老人抬手一拨,练幽明一米八几的身子登时就被带到了半空,像是没有半点重量,手脚打摆,好似陀螺。
练幽明心惊之余,忙稳住心神。
耳边就听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记住我吞吐气息时的呼吸长短,此乃‘太极钓蟾功’。”
话音方落,练幽明就感觉一股奇异的韵律自二人两手接触的地方传递了过来,好像共振一般,浑身筋肉自左手手臂为起点,竟在随之收紧颤动,慢慢延伸至四肢百骸,像是拧为一个整体。
连同他的浑身骨头也在这种古怪且神异的律动中发出一阵清脆的异响。
“收神,听我气息。”
守山老人话语一收,气息悄然绵长起来,时长时短,起伏变换,两腮只若金蟾吐声,鼓荡不停,肚子亦是微微鼓起,霎时间就听月下冒起一连串的清脆蟾鸣。
练幽明听着那一声声蟾鸣,太阳穴都在不受控制的鼓动,浑身筋肉也跟着颤动。
难受。
痛苦。
但当他跟着守山老人呼吸的频率变换气息后,筋肉扭动的痛楚渐渐消弭,就好像化被动为主动,无需对方带动,每一次呼气吸气都能引起自身变化。
直到二人的呼吸重合,筋肉的颤动的频率一致,练幽明惊奇发现自己好像暖和了不少。
喉舌间吞入的气息,初时沁凉,可几番吞吐已变得温热,入腹之后竟好似一粒圆丹,凝而不化,散发着一缕温热气息,扩散全身,驱散着寒气。
“这钓蟾功乃是夜练之法,往后每至深夜记得过来练功,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可问我。”
练幽明听到这话面上装出一副欣喜的模样,眼底却升起一丝冷意。
这老鬼也没安好心。
倘若之前练幽明兴许还就信了这人,好在这些天他摸透了许多东西。这呼吸法尽管珍贵,但说到底是调动自身精气,对于一个毫无根基的人来说,那就是要命的东西。或许初时并无征兆,但时日一长,耗得就是人体内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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