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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表嫂要带舅舅舅妈去欧洲旅游过年。
外婆腿脚不好，舅舅又不放心外婆自己在家。
于是陆小夏主动要求把外婆接到京州跟她一起过年。
太婆到了，沫宝立即变成太婆的加厚小棉袄。
一会儿给太婆拿好吃的，还特别记着要拿软的，好咬的。
一会儿又拿自己的玩具给太婆一一展示。
又把妈妈提前给太婆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
“太婆，这个衣服，羽绒的，又轻又暖和，穿上就不冷了。”
“太婆，这个鞋，你试试，很软很软。是不是很软？”
“太婆太婆，这个围巾美不美？我给你挑的，我要把你打扮成老美人儿！”
“还有这个，这个是小五给你买的，你看，大珍珠，戴上珠光宝气哒，可好看啦！”
一提起小五，沫宝又想起了二人的传统节目——摇摇车。
她噔噔噔跑去902，一手拉着桑小五，一手拉着小毯子。
“太婆，看着嗷，摇摇车！”
于是，桑珉只好趴下，配合着闺女，给老太太来了一段“爸爸的爸爸是爷爷”。
老太太笑得跟个小孩似的。
外婆年纪大了，大脑退化，健忘。
这也是陆小夏特别担心的，很怕外婆患上阿尔茨海默。
她这次接外婆来京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带外婆去医院好好查一查。
外婆拉住桑珉，仔仔细细的看。
“你回来了，澜澜呢，姚澜怎么没回来？”
陆小夏知道老人把桑珉认成了谁。
心酸，拉着外婆问，把自己的脸杵到外婆跟前，问：
“外婆，我是谁？”
外婆抓住她的手，笑了，伸手刮她的鼻子：
“你回来了。我去给你炸你爱吃的小酥肉。”
陆小夏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长得像妈妈，所以外婆见到她总是要犯迷瞪。
最近几年，尤其严重。
舅舅说，外婆平时只要不看老照片，不看见她，都没事，一看见她就会糊涂得厉害点。
“我是夏夏！”她忍着泪，耐心的解释。
外婆恍然：
“夏夏呀！哦，是夏夏，对，是夏夏，你看我这脑子。这个小不点叫，叫……”
老太太话到嘴边又忘了，努力回忆着。
沫宝扒着太婆的膝盖，介绍自己：
“我叫沫沫呀，姚心暖，沫宝！”
“沫宝，对，沫宝，哎哟，我的小心肝，来，太婆抱抱。”
沫宝对太婆还认识她非常开心，叽里咕噜爬上沙发，抱着太婆贴贴。
又叽里咕噜的爬下沙发，拉着桑珉，给太婆介绍：
“他是我爸爸，小五，桑小五！”
“哦，小五呀！”太婆说着，又如梦初醒般拉住陆小夏的手：
“小夏，他是我的孙女婿？好，这个好。他对你好不好？”
沫宝快人快语的替妈妈答了：
“好！特别特别好！是不是，妈妈，小五是不是对你特别好？太婆，小五对我也好！他也会对你好！对不对小五，你会不会对太婆好，你快说，你会孝顺太婆！”
啥话都让小孩姐说了。
桑珉半跪在沙发前，握着太婆的手。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注意到了，小夏的眼眶一直红着，还背过身去擦泪。
他知道这是小夏非常非常在乎的人。
那么，也是他在乎的人。
但不说点什么好像也不对，他想了想，拉过小夏的手，又握住老人的手：
“外婆，我会对她好，你放心。”
没想到外婆却突然把手抽走，一秒翻脸，冷哼一声：
“说瞎话天打雷劈！你当年跪在我面前，说你一辈子对她好，后来呢！你妈欺负她，你妹子骂她，你什么时候替她撑过腰？她刚死三个月，你就再娶！你让夏夏和小冬吃了多少苦！呸！丧良心！”
老太太越说越激愤，说着说着，混浊的眼里，滚下一串泪。
陆小夏连忙抱住外婆：
“外婆，外婆，他不是陆修明，陆修明已经死了！你再看看，他姓桑，桑小五。”
老太太疑惑的看看外孙女，又看看面前的小伙子，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手足无措的道：
“对，他不是，长得一点都不像，对对对，不是。……桑小五，孙女婿，桑小五，孙女婿，桑小五……这回记住了。”
老太太说着，从兜里摸出几个大白兔奶糖，一个一个的分：
“这个给夏夏，这个给沫宝，这个给……桑小五，这个给……”
陆小夏心里又揪紧了，生怕她又说出“给澜澜”。
“这个给小冬留着。”老太太把奶糖宝贝似的又放回兜里。
这是她童年时最深的印象之一。每次去外婆家，外婆都要给她和小冬分好吃的，大白兔是那个年代很宝贵的零食了。
慢慢到了年关，家里这几张面孔见多了，老人的表现渐渐平稳。
把几口人都认熟了。
能顺利的叫出沫宝和桑小五的名字。
甚至还记住了乔姐。
似乎完全适应了这个家，以及家里的人。
桑珉每天跟沫宝两个，是这个家里的显眼包和氛围组，负责哄老太太开心。
某天桑珉在陪沫宝玩，外婆坐在阳台上的小沙发上，怀里抱着一本圣经，外婆把目光从圣经上抬起来，对小夏说：
“夏夏，这个小伙子好。这个看着顺眼，踏实，这个年轻。”
外婆知道桑珉的年龄。
陆小夏笑外婆：
“年轻怎么了？”
“不要找年纪大的，死的早，你外公比我大七岁，老早死了，姚泓和澜澜吃了很多苦。坏男人早死了不可惜，好的就应该多活几年。”
陆小夏也不解释。
不结婚的事，连舅舅舅妈都理解不了，何况外婆。
陆小夏每天都伺候外婆洗脚，陪着外婆上床。
总要躺着陪着老人说说话，再离开。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每次她去外婆家，都是跟外婆睡。然后听外婆讲过去的事。
讲陆修明如何跪着求亲，如果赌咒发誓会对澜澜好。
讲陈兰贞是姚澜的好朋友，起初还想嫁给姚泓呢。
又讲舅妈当初怎么追的舅舅。
还讲过外公当年怎么套着马车去娶亲。
转眼到了除夕夜。
外婆早早就睡了，老年人对守岁不感兴趣。
但家里最年轻的人提前好几天就吵着要守岁。
还要放烟花。
吃棉棉糖，吃糖葫芦。
除夕下午，天上飘起了雪花。
先是细细密密的雪粒，慢慢的，变成了飘飘摇摇的雪花。
跟四年前那个除夕夜一样一样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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