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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月子期间，两个保姆，一个照顾她，一个照顾娃。
也在所难免的吃了些苦，比如开奶，没办法，大概每个初产妇都逃不过开奶的痛。
孩子吃喝拉撒睡一切都好，养得白白胖胖的。
满三个月后，喂奶的时候宝宝经常一边吃奶，一边睁着眼，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打量她。
打量着打量着，孩子就笑了。
她眼泪瞬间决堤。
问：
“宝宝，你认识小暖吗？认识心心吗，认识小沫吗？你认识妞妞吗？”
妞妞是她的第二个女儿，生下来一直没取名字，一直“妞妞、妞妞”的叫。
后来妞妞半岁的时候被于文礼送人了，说是送人，其实就是卖。
怀里的宝宝听她说话，咿咿呀呀的回应着。
好像是听懂了一样。
可惜语言不通。
陆小夏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被这个婴儿治愈。
一天到晚总盯着孩子看，看不够似的。
每天心里都鼓荡着满满的爱意，一看到宝宝，她就觉得自己可以原谅过去的一切。
那些过去都不重要了。
乔英秋也发现了，陆总生完孩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总是不苟言笑，现在一天到晚都笑着，话也多了。
一天， 月嫂给孩子换衣服，突然说了句：
“宝宝的双眼皮真好看，跟妈妈的不一样，睫毛好密啊，毛茸茸的，是不是随爸爸了呀？”
室内的空气静了三秒。
乔英秋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陆总。
陆总正不露声色，整理着宝宝的衣服。
乔英秋其实早就发现了，宝宝的眼睛很明显不随妈。
虽然陆总也是双眼皮，但区别可大了。
陆总的双眼皮是标准的杏仁眼，眼睛大，眼皮薄薄的，宝宝的双眼皮更深邃，睫毛又长又密。
月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拿起孩子的小衣服，去洗了。
陆小夏心里却不淡定起来。
没错，孩子的眼睛像桑珉。
千万不能让桑珉见到孩子。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
巧不巧，桑琳打来的。
也不能让桑琳见到孩子。
很好办，拒绝桑琳来家里就行了。
电话震动了一会儿，就停了。
但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她想了想，回拨了回去。
桑琳的声音传过来：
“小夏，陆总，我今天在京州，我买了很多宝宝衣服，再不让我送衣服就小了。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方便啊？是不是有什么事？”
陆小夏笑：
“没什么事，来吧。”
既然躲不掉，不如直接面对。
她从书房里翻出两份文件来。堵住桑琳的嘴，就靠这几张纸了。
几分钟后，乔英秋带着桑琳和朵朵上楼了。
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桑琳一见她，一脸哀怨。
这三个月，她都在家远程办公，谢绝任何来访。
桑琳也不例外。
桑朵朵长高了不少，两颗门牙也光荣下岗了。
一进门就说：
“姨姨，我想看妹宝。”
乔英秋带朵朵洗了手，然后一起去看睡着的宝宝。
桑琳也去了。
宝宝睡在床上，两个小拳头放在脑袋边，睡得很香甜。
闭着眼的时候，其实是看不出来像谁的。
但人多，孩子感觉得到。
委屈了两下，醒了。
陆小夏一直注意着桑琳的表情。
起初桑琳表现很正常，但是当宝宝睁开眼睛时，桑琳的脸变了，她扭头看陆小夏，眼里都是惊疑。
对上陆小夏沉静的目光，桑琳似乎明白了什么。
刚要说话，陆小夏就道：
“让乔姐喂奶吧，咱俩去书房坐会儿。朵朵，去看阿姨喂小宝宝好吗？”
桑朵朵求之不得。
陆小夏领桑琳进了书房，若无其事的问：
“最近我不在，跟我们的合作怎么样了，沟通得还顺利吧。”
“还行，毕竟合作两年多了，都挺好的。”
“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桑琳张张嘴，眼睛在她和孩子身上穿梭了两个来回：
“小夏，孩子……”
陆小夏突然从桌子旁边拿起两份标书。
“桑总，你要提起精神了，这两份标书，你看看。”
桑琳拿过来看了看，脸变了色。
两个都是她的同行对手，当年她就是从这两家手里，把暖心这个优质大客户抢到手的。
“小夏，你什么意思啊？”
“这两家很有意思，年年都递一份提案过来，想把暖心再抢回去，价格开得很有诱惑力。”
“陆总，咱们合作了好几年了，你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
桑琳虽然还笑着，但脸上已经带了忐忑。
陆小夏开口：
“没什么意思，桑总做人通透，最是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桑琳的脸色青了又白，但大家都是聪明人。
“放心吧陆总。我肯定站在你这边，不该说的我半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
“确定？这事目前就你知道，如果哪天我被债主追上门，咱俩就只能断交。”
桑琳心头一颤。
这会儿也回过神来。
心里暗想，这姑娘真可以，她竟然把自己这招学了去。还真付诸行动了。
自己是心灰意冷才想到这一招，她一个未婚的姑娘也敢，真有勇气。
她昨天开会还跟员工说，要做好跟暖心合作二十年的准备。
抱紧陆小夏的大腿，她的厂子就算有了底气，她哪舍得断交。
心里又叹，陆小夏可真会挑人啊。
桑小五可是她们这帮堂兄弟姐妹里最能干的。
她大哥就爱吹牛摆谱，真本事没有，不足为虑。
二哥浑身都是小聪明，上不了台面。
她桑老三以前只想着嫁入大院，当个官太太，被扫地出门了才知道，女人到头来还是要靠自己，现在这不正发奋图强奋起直追呢嘛。
四弟是个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主，随遇而安，早就躺平了。
而桑小五这个土匪，以前全家最不看好的孩子，现在却有点后来者居上的风头了。
以后家族的生意，肯定是要挑能干的孩子来扛，桑小五就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
绝不能让陆小夏成为他的助力。
好在看陆小夏的意思，也没打算跟桑小五有瓜葛。
略微放了点心。
她笑笑，给陆小夏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准备给桑小五介绍个对象。他年纪不小了，该成家了。”
陆小夏怔了一下，然后起身，把那两份提案扔进了一旁的碎纸机里。
“那祝桑总顺利。”
————————————
又快过年了。
桑琳回到大沧，先去了桑老爷子办公室。
老头子年纪大了，任性的很，去年出院后，就把办公室中间的会客桌拆了，换成了一张乒乓球台。
没事就叫人去他办公室打球。
明明打得很差，但人菜瘾大，又没人敢赢他，打了一年，培养出一大批乒乓菜鸟。
桑琳一进屋，就被老头子叫去：
“小三儿，来，打球。”
桑琳闭了闭眼，暴躁开口：
“爷爷！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三儿！叫我桑琳！”
老头子不屑：
“从小叫到大，改不了口了。”
桑琳跟老爷子讲过，这个年代小三是第三者的意思是。
“我们那年代，第三者叫破鞋。”
桑琳对老头子这种态度没办法，怒道：
“你再叫我小三儿，我以后不来了！”
老头子这才妥协：
“行啦行啦，琳琳！琳琳行了吧！”
对于唯一的孙女，老头子心里有愧，当年桑琳的婚事是他做的主，哪能想到因利而起的婚姻，最终也因利而散。
桑家那几年不太平，亲家就拿孙女的婚事开刀，逼着桑琳离了婚。
老头儿塞了一只球拍给桑琳：
“先打球，打高兴了要啥爷爷都给你。”
桑琳脱了外套，开始打球。
乒乒乓乓打了半个小时，老头子摔了拍子，不打了。
桑琳不让他。
这孩子，在哪学的球技呢。
拉着脸坐到沙发上喝茶，气鼓鼓的问：
“你来干啥？”
桑琳坐过去：
“爷爷，小五多大年纪了？”
老桑浑浊的眼仁转了转：
“明年八月就29了。咋啦？”
“他没爹没妈，你也不操心他的婚事！”
“他说他心里有人，让我别管。”
桑琳心里咯噔一下。
他心里的人不会是陆小夏吧。
不能让他俩成了，否则他们强强联合，桑家将来姓不姓桑都难说。
“你不管谁管，我三叔去得早，小五都30了，我30那会都生仨了。年龄大了不好找，你也不怕我三叔在地下怪你。把桑小五拖成老光棍你将来下去怎么跟我三叔交待。”
这回轮到老头儿心里咯噔一下。
人老了，最怕“地下的人”。
老头儿果然扔了球拍，背着手，眉毛拧得能夹死蚊子。
桑琳又说：
“我那儿倒有几个合适的姑娘，年龄相当，长得也不错。爷爷，你不急，我都替他急。”
老头儿话没听完，就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一听就是打给桑珉的，就三个字：
“你过来。”
桑琳坐在窗边，桌子上有一盘砂糖橘，她给老头儿剥了两个。
不多时，窗外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高大，匀衬，修长。
上台阶，一步跨四级。
陆小夏吃得真好啊，眼真毒，会挑人。
桑家这一辈的孩子，桑珉长得最好。
主要是基因好，他妈当年可是文工团的台柱子。
当兵是男人的美容剂。
桑珉当了八年。
正想着，桑珉已经进了屋。
目光在桑琳脸上扫了一下，扭头问老头儿：
“找我干啥？”
老头儿这会儿正想着“地下的人”，带着气，脸一虎：
“你上回说你心里有人，领回来给我看看。”
“领不了。”
“为啥？”
“人家没看上我。”
“那正好，你明天就给我相亲去！你三姐那儿正好有几个姑娘，你麻溜给我相亲去！小三，这个事你抓紧办！小五，你今年必须把婚结了！”
桑珉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桑琳，脸上表情复杂。
嘴里吐出一句：
“放心，董事长，我今年指定结婚。”
老头抓起一个抱枕砸过去：
“你年年都这么哄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桑珉接过抱枕，走到桑琳对面坐下，抓了一个砂糖橘剥着。
桑老三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婚事了？
大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友好互不侵犯。
在桑家，有个规则他很清楚，那就是，只要这些“亲人”们不让他做的，必定是有利他的。
反之，亲人们送上门的，必定有坑。
他看着桑琳，眼里闪着锋利的光。
对面的桑琳只觉得——
瘆人。
她又想起那年分红，桑珉提着片刀进了会议室，脸上也是这种表情，似笑非笑。
嘴里的橘子忽然就变味了。
她稳住心神。
从包里拿出一盒茶叶，递给老头儿：
“爷爷，我昨天去京州看望一个朋友，她生了个大胖闺女，刚坐完月子，就是开连锁面包房的那个陆总。她爱人很喜欢喝茶，听说您也爱喝茶，特意让我把这个给你尝尝。”
老头儿现在还在想着“地下的人”，接过茶叶，潦草的看了看，放在桌子上。
桑琳拿眼去瞟桑珉。
他还在专心的剥橘子。
桑琳心一横，接着说：
“我朋友他们两口子都长得好看，生出来的孩子跟年画娃娃似的，她老公也有本事，听说明年还能往上升一升。”
反正陆小夏隐晦的提过，娃爸是津州大佬。
桑老头儿还没弄明白，话题怎么突然从相亲转到了年画娃娃身上，他背着手，在一旁来回踱着：
“小三，你刚说的那几个姑娘，赶紧给小五介绍着，晚上就请人吃饭去！”
又扭头嘱咐桑珉：
“遇到好的，该上就上！姑娘为你掉眼泪是你的本事，别总让姑娘把你弄哭！没出息！”
这是内涵他去年过年从津州冒着大雪，失魂落魄的回来，趴在爷爷被子里哭。
桑珉磨了磨后槽牙。
看着桑琳的目光变得冷起来，嘴里吐出几个字：
“我的事，你少插手。”
然后，他拿着剥好的橘子，起身走到老头跟前，橘子一分为二，一半塞自己嘴里，一半喂老头嘴里，又换了另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
“我们小区有个大姨挺不错的，要不董事长也相看相看？”
说罢，在老头巴掌落下来之前，人已经灵巧的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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