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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夏周末尽量让自己待在大学城的店里,主要为了照应一下麦化芬和庄小辉。
她重生后才懂得,人们算命,求卦问签,都是缘于对未知的恐惧。
而真正知道未来的人是孤独的。
因为知道,所以担忧。
因为知道,所以无法视而不见。
她拼命想抓住那个少年,抓住他妈,他外婆,让悲剧不重演,让壮烈的复仇像一个恶梦,太阳一出来,梦就散了。
她想让他们过平平淡淡的过余生。
那个周末,确切的说,是周日的午后。
大学城店周末人多,整个商场都熙熙攘攘的。
下午两点多,店里吊儿郎当进来了四个人。
陆小夏二楼的办公室装有一台监控,能看到店里各个区位。
她也不会一直盯着看,但空闲的时候,会抬头看一眼。
隐约听到店里有肆意的笑声,她无意抬头,便看到了那四个人。
队形变了。
以往都是人高马大的老大在前面,老二跟在边上,后面一左一右是老三老四。
今天,老大揽着老三,老四在另一边。
那个老二,看上去最有脑子,在三个人后面,单手插兜,萎靡不振的样子。
她查过这几个人了。
老大叫曾昆,他爹是京州一个大国企的中层小干部,当然,也不是什么大官,大官家子女也不可能沦落到这种学校。
老二叫赵小凯,家里是商人,父亲开着一家小型会计公司,父母离异,他判给了父亲,有了继母和继弟妹,他没考上高中,父亲也不管,随便找了个学校一扔了事。
老三叫蔡康,普通市民家庭,家里是郊区的拆迁户。
老四叫李长宏,也是普通家庭。父亲是普通上班族,四个人中他家境最差,母亲多病。
陆小夏十分怀疑,这个小胖子老四,最初也是被霸凌的对象,后来被打服了才滑跪投诚,成了霸凌组织的帮凶。
看这四个人的队形,她猜,老二赵小凯大概已经被教训过了。
临阵弃主脱逃,又最先动手扇老大耳光,曾昆肯定把耳光都还回去了吧。
当然,这是她猜的。那天她走后,四个人的内战,她并不知情。
不过她猜的八九不离十。
那天她走后,危房里的光景是这样的……
……
……
当初建联盟的时候,曾昆给小团队起了个名字,叫曾家帮。
其实赵凯提议叫职院四少,被曾昆粗暴的否决了。
那天,四个人见陆小夏走了,小胖子最先滑跪,拖着红肿的脚踝,爬到曾昆身边,一边自扇耳光,一边痛哭流涕:
“昆哥,我也是被逼的!老大,昆哥你扇我,您别累着,我自己来……”
他的老大,被三个人连扇耳光,现在已经肿成了猪头。
小腿被一块石头砸中,正好在膝盖外侧,疼的钻心。
他捡起小胖的臭鞋,这臭鞋刚才被塞在他嘴里。
臭鞋摔在小胖脸上,他骂了句:
“哭你爹呢!”
不过,小胖这态度他很满意。
小胖就是他的狗。
然后阴狠的眼神一一在另外两位好兄弟脸上掠过。
老三拖着一条残臂,也赶忙跪下,自扇耳光。
曾昆又看向老二赵凯。
老三老四都打了样,就剩老二了。
作为老大,他要的就是个态度。
赵凯却没有动,嗫嚅着说了声:
“这也不能怪我们,那个八婆那么狠,真把胳膊卸了,老大你也受不了,是吧三儿?”
他说着,用胳膊肘碰碰老三蔡康,想求得一个认可。
毕竟老三亲历了胳膊被卸。
没想到老三没买他的账,立即往老大身边凑了凑。
曾昆冷笑一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给家里打的。
他没说自己被人打了,他说摔伤了,要去医院。
打完,又打电话给老三:
“给你家打电话,你那胳膊,去医院吧。”
老三迟疑的接了电话,却说:
“不用,校医就行。”
曾昆骂了句:
“行你妈行!校医除了青霉素头孢就是止疼片,你那胳膊还他妈要不要了!”
“我爸……会打我。”
“打你就跟他干!干两次他就不敢打了!”老三唯唯诺诺的拿手机拨了个号码。
曾昆一个眼神,老三把手机递到了小胖子老四手里。
小胖子李长宏苦着脸:
“谢谢老大关心,我这点伤就不用了,买瓶红花油擦擦就行。”
曾昆也没再说什么,目光转向老二赵小凯,冷笑着收回手机。
四个人中,只有他有手机,还是诺基亚。
这学校里用得起诺基亚的没几个。
赵小凯的腿走不了路,不能打求救电话,让他烂在这里吧。
此刻他恨极了赵小凯,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这孙子一直是他的军师,深得器重,没想到背叛他。
事后还不认错。
但凡服个软,认个怂,他这个老大面子上也能过得去。
赵小凯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还想负隅顽抗,低声说:
“老大,真要这么计较,咱们四个都挨了耳光,你也打我们了。今天的事情蹊跷,咱们接下来得查查庄小辉跟那个死三八是什么关系。”
曾昆没说话,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站起身,拖着剧痛的腿,示意老三老四:
“咱们走!”
又看了赵小凯一眼:
“该查的我会查,不用你操心。等我伤好了再找你算咱们的账!”
三个难兄难弟,相扶相携的出了这片危房,各自回家了。
曾昆家庭条件好,又是家里的独子,自然是被嘘寒问暖的接走了。
他有个唠叨的妈,一见他就抱住他的脸,吵着要找学校。
他爸问他怎么弄成这样,他没敢全部说实话,只说:
“打架了呗。”
他爸拧眉问:
“怎么还打输了?”
“放心,回头我打回来!”
“只许赢,不许输,别给你老子丢人!”
他爸也没多问,带他去医院拍片了。
老三蔡康家里是郊区拆迁户,父母没什么文化,回去没先去医院,倒是先挨了他爹一顿小竹条,骂他就会惹祸,败家子。
打完儿子,他爹去打牌了,他妈领他去医院复位。
小胖子不舍得去医院,自己买了瓶三块钱的红花油,回宿舍了。
老二赵凯伤在了膝窝,右腿比左腿严重些,是疼的钻心,没法走路。
在危房的地上坐了半天,他奋力挣扎到外面,又挣扎到巷口,终于遇见一个路人,求人家帮他打了120.
反正花的是他爹和那个贱女人的钱,不心疼。
去了医院,腿倒也不严重,只是伤了筋,被他爹好一顿骂,被后妈一顿阴阳怪气。
但是,一周后他返校才发现,他现在的处境比肉体的伤痛还难受。
不仅他们宿舍没人敢跟他说话了,连隔壁和对面宿舍也没有人敢跟他说话。
班里也是一样。
某一天,他的枕头上,还被人倒了一碗方便面汤,问一声“谁干的”,没有一个人理他。
为了重回组织,他决定发挥自己的军师价值,从庄小辉开始查起。
查出那个女的跟庄小辉什么关系,然后拿这重要的情报去换取信任,也许还可以重回组织。
反正,他不允许自己像老三老四那样自轻自贱。
还下跪,还自扇耳光,这哪是男人干的事。
他小时候没少给亲爹和后妈下跪,现在长大了,一想起自己曾经给人下过跪就膈应。
所以他坚决不跪。
他要靠智慧立足。
……
老二赵凯为了重回曾家帮,开始调查庄小辉。
现在他落了单,也不敢用武力,只能暗中观察。
观察半天,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庄小辉这种乡巴佬,普通话都说不明白,周一到周五就是上课下课做作业,去食堂永远都吃最便宜的,周末去打工,平时都不敢跟女生说话,他实在查不出来,是谁替庄小辉出头。
但是让他查出了一点,那就是,庄小辉的外婆也在那家蛋糕店当保洁。
打他们的人会不会是庄小辉的外婆?
他拿着这个消息去拜访了老大,同时还请三个兄弟豪吃了一顿,道了歉。
总算老大同意不开除他,但他现在排行老四,要接受其他三人考察,立了功才能恢复坐次。
今天四个人来暖心烘焙,就是来找庄小辉外婆的。
四个人在店里晃了一圈,赵小凯看到了从墙角里正在擦桌子的妇女。
上周他跟踪庄小辉时,发现庄小辉跟这老女人一起吃饭。
为了弄清庄小辉跟这老女人的关系,他假装偶遇还上去打招呼,这老女人操着蹩脚的普通话跟他问好,还自我介绍说她是庄小辉的外婆。
他继续跟,发现这老女人也在暖心烘焙打工,是个扫地的保洁。
他看向老大,用眼神指了指正在擦桌子的老太太。
曾昆低声骂了一句:
“赵凯你是不是眼瞎,这个老太太这么胖,那天那个女人很瘦,身材还挺火爆的,你眼睛长痔疮了!”
赵凯也不敢硬刚,嘀咕了一句:
“管她是不是,反正她是庄小辉的外婆,先出口恶气再说。”
这话倒是合了老三的心意。
老三蔡康想起自己胳膊脱臼受的罪,就恨得牙痒痒,问了句:
“你确定她是庄小辉外婆?”
“确定,庄小辉周末都跟她一起吃饭,我还上去跟他们打招呼了,那个老太太自己说的,她是庄小辉外婆。”
赵凯说。
他盯着老大的脸,继续说:
“老大,我有一计,可以讹这老太太一笔,让她赔咱们几千块钱……”
“你闭嘴!”曾昆叼着根牙签,粗暴的打断他:
“真当自己是军师了?没你我们还不混了?”
“就是!”老三和老四附和。
曾昆看向不远处正在干活的麦化芬,从兜里摸出自己手机,似乎心里已有了计谋:
“今儿就让老太婆赔个新手机。”
又对老四小胖子说:
“四儿,旧手机就给你了。”
赵凯抬头看了一眼店内一角的监控,可惜他站在三个人后面,这一个细节三个人都没看见。他开口道:
“老大,不妥……”
“闭上你的臭嘴!”曾昆扭头骂他。
老三老四附和:“就是!”
曾昆把牙签啐出来:
“她不是认识你吗?你回避一下……滚!”
曾昆作势要打赵凯,而老三已经一拳打在了赵凯肩上。
赵凯落荒而逃。
暖心烘焙的这家店面很大,上下两层,除了主营的烘焙产品外,年轻人都很把生日当回事,店里的生日蛋糕业务简直不要太火。
因为主要消费群体都是年轻学生,店内还开辟了休闲茶饮业务,设置了很多茶座。
“等着,老子今天让你俩看看怎么不花钱吃个肚儿圆!”曾昆胸有成竹的往点餐台走。
他点了三杯奶茶,又点了三个口味的小蛋糕。
三人找了个位置坐定。
曾昆冲老三一使眼色,老三心领神会,伸手拍了拍桌子,冲麦化芬叫道:
“扫地的!过来把这里擦一下!”
麦化芬“哎”了一声,拿着抹布走过来。
满脸堆着笑:
“来了来了。”
桌子也不脏啊,但麦化芬还是认真的擦起来。
突然,一个钥匙串掉在地上。
麦化芬这样勤快本份的老实人,第一反应是帮顾客捡起来。
她停了擦桌子,弯腰去地上捡。
突然,被滚烫的液体从头上浇下来。
她惊叫一声,跳起来,奶茶流了一头一脸,顺着领子流下去,上衣很快湿了。
还没闹明白情况,又有个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曾昆已经大骂起来: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赔我手机!”
店内一阵骚乱。
麦化芬此刻也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机,她慌了。
那三个学生模样的人又喊得很大声:
“你瞎了吧,这么大年纪毛手毛脚的,把我们老大手机摔坏了!”
“这可是诺基亚最新款,少废话,赔!”
麦化芬已经忘了事实逻辑,一个劲的在跟那三个杂碎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们捡钥匙串!我……我……”
陆小夏已经冲下一楼。
她让店员拿来毛巾,帮麦化芬把头上和脸上的奶茶擦干净。
好在店里的热饮温度都不高,说是热饮,也就五六十度,要是度数再高一点,肯定要烫伤了。
她看着眼前这三个杂碎,太拙劣了。
“麦姐,先别说对不起。”
而此时,三人中的曾昆又拿起桌子上的烟盒,故意大声说:
“我烟盒下面刚放了五百块钱,怎么也没了!”
他指着麦化芬喝道:
“你是不是偷我钱了!快来看,这店里有小偷!”
麦化芬已经慌得神魂俱乱:
“我没有偷钱,我只是帮你们捡钥匙串……陆总,我虽然穷,但我……我没有偷钱……我只是擦了桌子,我没有看见烟盒下面有钱……我真的没有……”
陆小夏心中叹气,老实人遇到这种事,一般都是这样。
当年她在监舍被人贩子诬陷偷钱的时候,也是这样慌张,只会说“我没有”。
还是3796站出来帮她解了围。
事后3796教过她,当你说“我没有”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一个自证的逻辑陷阱。
正确的逻辑是改变主语,把“我没有”变成“你胡说,你诬陷,你拿出证据来。”
她拍拍麦姐的肩,温声安抚:
“麦姐,我知道你没有。放心,有我呢。”
而曾昆不依不饶的一脚踹开椅子,已经冲麦化芬打过来。
拳头被拦在半空。
陆小夏好想拧烂那只手腕,但光天化日的,她是合法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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