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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可是琸玉商行的赵公子与赵夫人?”赵玉琸手托着檀木匣走在前面,娄昭阳紧随其后,守在仪门后的小吏见他们过来,连忙迎上前,“张典簿已在西花厅候着了,随我来。”
穿过两道月亮门,西花厅的门帘被小吏掀起,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厅内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案,一个穿着深蓝色官袍的官员正低头写着什么,鼻梁上架着副铜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张典簿,琸玉公子到了。”小吏轻声通报。
那官员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指了指桌旁的两张椅子:“琸玉公子、夫人请坐。在下张衡,忝任钦天监典簿,专司祭祀礼器的物料审核。”
赵玉琸将檀木匣放在桌上,拱手道:“劳烦张典簿久候,在下赵玉琸,这是内子娄昭阳。今日特来送和田玉料的样品,还望典簿费心品鉴。”
张衡没急着开檀木匣,反而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罗郎中昨日已差人送了信和样料,说公子的玉料是和田上等货色,只是钦天监选料,向来只认品质不认人,公子莫怪在下多有叨扰。”
“典簿言重了,审核严谨是应当的,在下佩服。”赵玉琸笑着应道,抬手打开檀木匣——三块玉料静静躺在青色的锦缎上,一块羊脂玉白如凝脂,一块青白玉泛着淡青光泽,还有一块墨玉漆黑如夜,皆是质地细腻,不见半点杂质。
张衡放下茶盏,并未去拿那块羊脂玉,而是先俯身下去,几乎将鼻尖凑到匣子上方三寸之处,闭目深深一嗅。
半晌,张衡才直起身,淡淡道:“玉料存贮得当,没有地窖的阴潮气,也没有驼队长途运输后常带的腥膻味。看来公子一路养护,甚是精心。”
接着,他才拿起那块羊脂玉,指尖在玉料表面反复摩挲,又将其移至耳畔,用指甲盖极轻地一弹!
“铮......”一声极其清越、悠长、几乎微不可闻的玉鸣在静室中荡开,余韵不绝。
“嗯。”张衡似乎满意了这声音所代表的致密结构,又对着光轻轻转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玉料上,竟映出层淡淡的光晕,连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
张衡的指尖划过赵玉琸呈上的三块玉料——羊脂白、青白淡、墨玉黑。“玉料尚可。但祭祀璧需一尺二寸,你能保证每块都匀净无瑕?”
“典簿放心。”赵玉琸早有准备,从袖袋里掏出一卷图纸,铺在桌上,“这是我们根据钦天监《祭祀礼器形制考》画的玉料切割图,每块玉料都标注了尺寸、纹理走向,所有绺裂已避开,边角料亦不浪费。”
张衡闻言却冷然敲案:“去年玉璧献祭时裂了纹!你如何保证无隐患?”
一旁娄昭阳忽然福礼开口:“妾身或可一试。”
她命小吏推开西窗取来清水油灯。双手捧起青白玉料迎向光柱,锦缎上顿时投下匀净光晕:“此乃‘透影法’也称‘烈日辨魂’,光晕无扭曲即无暗伤。”
不待众人反应,她已将玉料浸水又拭干,竟用玉钳夹着悬于火焰之上三寸烘烤!火舌舔舐热浪翻滚,赵玉琸袖中指节骤然绷紧。
“此乃‘激温法’也可称‘冰火问心’。”她声稳如磐,“玉性忌骤冷骤热。若有暗裂,必现‘迸丝’之声或水痕异样。”三五秒后她将玉料掷入清水,“嗤”一声白雾腾起,玉体完好无损。
赵玉琸适时上前,接过话头,微笑道:“内子献丑了。这第三道,便是验刀之法,算是最后一道保险。”
玉琸神色坦然,从锦盒底层取出一把小巧的玉刀:“这是龟兹玉匠传下的验玉刀。将玉料浸入温水,用刀背轻刮,若有暗纹,水色会微微发浑。”
他将羊脂玉浸入温水中,握着玉刀背轻轻刮过玉料表面。水纹微动,却始终清澈见底,连一点絮状物都没有。
张衡眼底闪过惊异,亲自上前查看,指尖探入水中摸了摸玉料的切面,确认没有划痕,随即坐回椅上,拿起账册翻了两页。
“品质尚可,只是数量上,钦天监的需求不小。六种礼器——璧、琮、圭、璋、琥、璜,每种各需十二件,还要预备三件备用,算下来,羊脂玉需一千二百斤,青白玉一千五百斤,墨玉三百斤。你商行新开,如何保证大量供应?”
“典簿放心,我们在龟兹有固定的玉矿渠道,京城商行的库房里运来了足够的存货。这是库房的存货清单,每批玉料的矿口、开采时间都写得清楚,典簿可派人核查。”赵玉琸递上一张写满字的纸。
张衡接过纸条细细看来是频频点头,刚要开口,忽听门外传来苍老声音:“——但这道水线又当何解?”
钦天监正袁知白从门外走进,雪白须发与银铸星象仪几乎融为一色。他指尖正按在羊脂玉侧腹一道极细微的天然纹路上:“祭祀礼器讲究无瑕通灵,纵是天然纹路也犯忌讳。换一批。”
娄昭阳欲争辩,赵玉琸轻按她手腕从容上前:“大人可知此为‘水隐瑕’?正是和田老坑籽料之证。若雕琢时遇祭祀洒净之水,此纹便隐而不见,浑然天成。”
袁知白冷笑抽出一卷清单:“内库五年采买记档在此!且末料、若羌黄口料哪件不比你这带瑕的强?”
“且末料性脆雕龙易崩,黄口料色沉衬不得明火。”赵玉琸从锦盒底层抽出“九龙捧日”璧样稿,“大人请看龙须透雕——唯此料韧性能承三重镂空。”
袁知白凝视图样良久,忽将玉料投入清水。只见水线遇水即隐,整玉透出温润光泽。他猛然抬头:“果真是水隐瑕!你从何处得来?”
“大人慧眼如炬。”赵玉琸躬身一礼,“此料确出自废弃多年的老矿坑,晚生也是机缘巧合才购得三斤。若用于雕琢龙须等细处,遇祭祀洒净之水便浑然天成。”
袁知白抚须沉吟良久,忽然从案头翻出本泛黄簿册:“三百两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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