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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所一本院校里不太起眼的存在。成绩常年霸占专业第一,每年的国家奖学金雷打不动地落进他账户,那是他作为孤儿维持学业和生计的唯一支柱。但这份“优秀”没能为他换来同等的尊重,反而像一块扎眼的补丁,贴在他拮据生活的破洞上,引来某些人的侧目和刁难。
“哟,这不是‘励志模范’林默吗?又去图书馆啃书啊?”一个戏谑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林默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是张涛,班里的富二代,成绩中游,却总爱带着几个跟班,以调侃他为乐。他们的“欺凌”算不上肢体冲突,却像细密的针,扎在日常的缝隙里——故意撞掉他的饭盒,在他获奖时阴阳怪气地说“孤儿就是时间多”,甚至偷偷在他的书本上画些侮辱性的涂鸦。
张涛几步追上来,用胳膊肘撞了撞林默的后背:“问你话呢,哑巴了?听说这次的励志奖学金又被你拿了?也是,毕竟没人给你寄生活费,不拿这个你得去捡垃圾吧?”
旁边的跟班哄笑起来。林默攥紧了书包带,指节泛白。他知道争辩只会招来更过分的嘲讽,沉默是他多年来练就的盾牌。他加快脚步,想甩开这群人。
“跑什么啊?”张涛不依不饶,伸手想去拉他的包,“晚上哥几个请吃饭,你把奖学金‘贡献’点出来,也算……”
“让开。”林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冷硬。
张涛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个平时逆来顺受的人会出声。他脸上的戏谑变成了恼怒,正要再说些什么,不远处传来辅导员的声音:“张涛,你们在干什么?”
几人瞬间收敛了气焰,嬉皮笑脸地散开了。林默低着头,快步走过辅导员身边,低声说了句“老师好”,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宿舍。
宿舍在老旧的四号楼,六人间,没有空调。其他五个室友要么家境不错,要么性格活络,和林默始终隔着一层。他推开门时,里面弥漫着泡面和汗味,三个室友正对着电脑打游戏,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
“回来了?”一个戴眼镜的室友随口问了句,眼睛没离开屏幕。
林默“嗯”了一声,走到自己靠窗的角落,放下书包。他的书桌是整个宿舍最整洁的,除了课本和笔记,只有一个用了多年的保温杯和几包速溶咖啡。他拿出课本,刚想坐下,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一条推送新闻,标题鲜红刺眼:【紧急通知:全国多地出现不明原因发热病例,伴随攻击行为,疾控部门启动一级响应,呼吁市民减少外出,待在家中】
林默皱了皱眉,点开新闻。内容很简略,只说病例集中在几个一线城市,患者初期症状类似流感,但会迅速出现意识模糊、攻击性增强的情况,目前病因不明,尚无特效药。
“嘿,你们看新闻了吗?又出新病毒了?”打游戏的室友也看到了推送,咋咋呼呼地说,“搞得跟电影里似的,还攻击人呢。”
“估计又是小题大做,”另一个室友嗤笑一声,“每年不都来这么几次?过两天就没动静了。”
林默没说话,指尖划过屏幕,看着那些模糊的现场照片——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被警戒线围起来的街道、还有一张照片里,一个人扑倒在另一个人身上,姿态扭曲,看不清脸。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不是个容易恐慌的人,孤儿院的经历让他比同龄人更懂得克制情绪,但这条新闻里的“攻击行为”四个字,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叮铃铃——”宿舍的座机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在吵闹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这台座机早就成了摆设,除了偶尔有辅导员通知事情,几乎没人用。
离得最近的室友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喂?……哦,导员啊……什么?封校?……现在?……好,好,我知道了,马上通知其他人。”
他挂了电话,脸色有些难看:“导员说,学校接到上面通知,从现在开始封校,所有学生不准出校门,也不准校外人员进来。让我们待在宿舍里,等进一步通知。”
“封校?这么严重?”
“不是吧,就因为那个新闻?”
室友们炸开了锅,脸上的轻松消失了,多了几分慌乱。
林默的心沉了一下。封校,这比新闻里说的“减少外出”要严厉得多。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楼下的小路上,已经有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在巡逻,手里拿着橡胶棍,表情严肃。远处的校门口,似乎聚集了不少人,隐约能听到争吵声。
校园广播突然响了起来,播放着和新闻里类似的通知,重复强调着封校的必要性和纪律,语气急促而严肃。
“操,不会真出大事了吧?”一个室友喃喃自语,声音发颤。
林默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他转身打开自己的柜子,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只有一叠整齐的旧报纸和几个空瓶子——他习惯收集这些卖废品换点零钱。他翻了翻,在最底下找到一个小小的急救包,里面有碘伏、纱布、创可贴,还是去年军训时学校发的。
“我去趟超市,”林默抓起桌上的钱包,“你们谁要带东西?”
宿舍楼下的便利店已经挤满了人。学生们像疯了一样往购物篮里塞东西,泡面、面包、矿泉水、火腿肠……货架被翻得乱七八糟,收银台前排起了长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虑。
林默挤进去,没去抢那些看起来就快被搬空的零食,而是直奔最里面的货架,拿了几包压缩饼干、两箱矿泉水,又抓了几袋盐和糖。他看到角落里有几瓶维生素片,也一并放进篮子。这些东西不起眼,却能在关键时刻救命——这是他小时候饿肚子时总结出的经验。
排队结账时,他听到前面的人在议论:
“我刚给我妈打电话,她说市里好多药店都被抢空了,连温度计都买不到。”
“我爸是医生,他说他们医院收了好几个病人,症状特别怪,咬人!”
“别造谣了,怪吓人的……”
“谁造谣啊!我爸亲口说的,都快控制不住了!”
林默的心越来越沉。他付了钱,抱着沉甸甸的物资往宿舍走。路上的学生越来越多,都在议论封校的事,有人在打电话哭诉,有人在抱怨,还有人在开玩笑说“这下不用上课了”,但那笑容里,难掩紧张。
回到宿舍时,其他室友也出去抢购了一圈,桌上堆着各种零食和饮料。
“默子可以啊,还知道买压缩饼干,”戴眼镜的室友看着林默的东西,“够硬核。”
林默没说话,把水和饼干塞进床底的柜子里,又将急救包放在枕头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往常这个时候,校园里应该很热闹,情侣散步,社团活动,操场上满是跑步的人。但今天,只有零星的人影匆匆走过,每个人都低着头,脚步匆匆。广播还在循环播放通知,一遍又一遍,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晚上八点,辅导员在班级群里发了消息,说明天开始线上上课,所有学生不得擅自离开宿舍楼层,三餐会由食堂统一配送。紧接着,学校的官方公众号推送了新的公告,里面提到“邻近城市已出现多起聚集性感染事件,部分区域发生混乱”,呼吁师生“不信谣、不传谣,保持冷静”。
“混乱……”林默低声念着这两个字,指尖冰凉。
宿舍里没人再打游戏了,大家都在刷手机,时不时爆发出一两声惊呼或叹息。网络上的消息越来越多,真假难辨。有视频拍到有人在街上疯狂追咬路人,有图片显示医院里躺满了盖着白布的人,还有人说军队已经出动了。
但很快,很多消息就被删除了,只剩下官方发布的“稳定人心”的通稿。
“咔哒。”
突然,宿舍的灯灭了。
“怎么回事?停电了?”
“我手机网也没了!”
“我的也是!”
黑暗中,室友们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慌。林默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屏幕上果然显示“无服务”。他走到窗边,看向校外的方向——那边的居民楼也一片漆黑,只有零星几户人家亮着手电筒的光,像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又或者,是某个恐怖的开关被打开了。
林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室友们压抑的啜泣声和慌乱的议论声。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孤儿的身份让他早就习惯了独自面对困境,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拿着奖学金、默默忍受欺凌的大二学生林默,必须为了活下去,做好准备。
窗外,蝉鸣不知何时停了。死一般的寂静里,隐约传来远处模糊的嘶吼声,像野兽,又像……某种失去理智的生物。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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