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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千誉买了一把美人赏牡丹的团扇自用,一把鹤踏山水的折扇给顾非真。
“群峭碧摩天,逍遥不记年。”顾非真展开扇骨,看到扇面上的诗句一怔。
苏千誉发现对方脸上闪过的惆怅,试探道:“不喜欢吗?那换一把?”
顾非真轻轻合上扇子,握在手中,“九年前,我在蜀地鹤鸣山,遇到一位求仙问道的小友,相处几日,交谈甚欢。他谈吐不凡、飒然于天地之间,是我平生罕见,触动颇深。这是他写在山壁的诗句。可惜一别后再未重逢。”
苏千誉爽朗的纠正道:“那他一定叫李太白咯。他的文笔大开大合,意境奇妙,近两年小有名气。不过,他遇到您时,十八岁。而您,如今看来弱冠未几,更是年轻有为。小友一词,当称呼您。”
顾非真疏朗的眉目耸起,“你怎知我年轻?”
苏千誉与顾非真森冷的目光相撞,咋舌的别过头,想想刚才的话,找不出自己的错处,一丝委屈涌上心头。
拍马屁还不乐意听,什么人呐,喜怒无常。
她口是心非的低低头,“是我妄言。请掌院原宥。”
顾非真目视前方,折扇送到苏千誉手边,“你用吧。我不热。”
“送出哪有收回之理。扇面诗句与您有缘,留着做个纪念吧。”苏千誉不信,一边婉拒,一旁从头到脚的观察,发现他确实衣带当风,清清爽爽,无半点汗珠,很是羡慕。
顾非真无声的走了两步,又打开扇子,扇了起来。
苏千誉暗暗嘲笑身边之人装模作样,忽觉一股股风吹来,不徐不疾。
下一瞬,她余光一飘,错愕的看向顾非真胸前摇晃的扇子,竟是兼顾了两人的方向。
这软硬交替的路数,让她措手不及,目光渐渐上移,望着那蔚蓝的天际,选择无视,静静的享受着这份舒适。
二人穿过车水马龙的大道,约半个时辰便到北市。
在三市之中,北市里大宗货物的交易最多,主要有木炭、油漆、香料、丝绸、金银工艺品、珠宝、药材。
相较于地界大、东西琳琅满目的南市,北市等同批发,胜在商客们挥金如土。
当初,苏千誉极力劝说另两位东家,将留仙楼开在北市,看上的就是这个,主打一条龙豪华服务,不求客量多,只求消费强。
“难怪县尉满口夸赞。按大唐律例,民间酒楼敢有如此规模,屈指可数。苏娘子真是长袖善舞。”顾非真仰头环顾前方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的气派建筑,淡淡感叹。
留仙楼共有三座三层楼相向,中间的供吃喝,左右分别用作居住、玩乐。
此时,便可见不少形色各异的富人,在三座楼中进出往来,有几个还远远的冲二人拱手作揖。
顾非真自然知道不是对自己。
“掌院过誉了。这是三人合资的成果。缺一不可。”苏千誉嘴里说着,向正站在东侧廊庑的两人昂首一笑,抬手回礼。
旋即,她对一旁的顾非真豪爽道:“您能来捧场,给足了我面子。身为东家,岂有让上宾出钱的道理。饭钱算我的。您先请。”
顾非真不置可否,径直进了欢门,上二楼选了处人少的位置,撩袍一坐,道:“胡饼与消灵炙。其他的,苏娘子随意。”
跟着伺候的小厮,有些为难的看看东家。
二楼均是四、六座围一桌,每桌用珠帘秀额隔开,半遮半掩,适合吃酒听曲的闲谈。
苏千誉觉得不合适,“去三楼厢房吧?更安静。”
“不必。”顾非真果断拒绝。
苏千誉不好勉强,在对面坐下,将丹药与册子一并送到对方案前,“您有所不知。消灵炙是我们酒楼一绝,在洛阳美食中数一数二,是羊心尖肉与鹊舌,经过复杂烹饪而成。食材少而精,需要预定,仅限午饭售卖。不如我让小厮记下,待做好了派人送您。您就先尝尝我们的特色早饭,水炼犊炙、金栗、清风饭、海棠糕。”
“我知道。送我就算了。其他按你说的来。”顾非真说罢,展开折装的册子飞快一览,拆开一个八角小锦盒,拈起拇指大小的丹药吃了下去,“你想让我将新药在王侯公卿中推行,名气越大越好。”
苏千誉连连点头,“您真是见微知著。”
顾非真凉凉道:“非我所长。会尽力。不保证。”
“知足了。”苏千誉亲自为顾非真斟茶,又让小厮催促厨子,笑的像那落入清泉的紫薇花,随处零星一点,明艳娇柔无边。
很快,饭菜陆续上桌。
风吹珠帘,彩缎飘飞,食香弥漫。
二人吃的颇为惬意。
“你如何看侯小娘子一案?也认为幕后之人是我吗?”顾非真将最后一口海棠酥吞下,认真的问苏千誉。
苏千誉自昨晚起,因送信小差的事,思前想后没进食,今早生气、训话、应付,心力消耗太大,实在饿急。
当下,她看到饭菜眼睛冒光,正埋头风卷残云,听到话头,不加思索道:“不像,太费劲。你独来独往、旁若无人,两眼一盯草木皆兵的劲儿,干坏事应该不用迂回办法。除非有另一重身份需要隐藏。能装成这样,够不容易的。”
气氛骤然冷凝。
苏千誉察觉话太直白,赶紧放下送到嘴边的肉,陪笑道:“我是说,凭您的身份和本事,根本不屑此恶行。坊间传,侯小娘子极可能与此前失踪的几个案子有关,都是被人牙子绑去贩卖,当并案调查。我看未必。失踪的五人全部出自富商或官员家中,年龄十几、二十几不等,男女皆有,抛开权与利的共同点,再无其他。买卖良民犯法,黑市便服巡查的不良人很多。算计富贵之人,闹出轩然大波,会让官府严加查办,增风险,断财路。若非有极大好处,怎愿趟这浑水?所以,私以为,这案子的买方绝非寻常人。”
顾非真有点意外,垂眸喝茶间眼中,浮现一抹杀气,“依你之见,如何不寻常?”
“额……”苏千誉托着腮,左思右想,少顷愁眉苦脸道:“太难了。”
“你看他像不像?”顾非真话音一落,手掌轻轻一推,茶杯便裹挟着一股霸道的劲风,向前方直冲出去。
苏千誉眼前一花,觉得有什么东西贴耳掠过,侧脸皮肤刮的火辣,刚要吞下肚的点心,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几乎同时,一道影子自她头顶急速飘过。
眨眼间,对面座位上的顾非真已消失不见。
接着,身后噼里啪啦、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她慌忙转身,只见顾非真与一蓝衣男子缠斗的满地狼藉。
二楼的许多客人或跑下楼,或躲的很远。
对不懂武功的苏千誉而言,招式看不清,也不懂,但感觉威力比说书先生讲的江湖高手,有过之无不及。
她跑到角落,看着周遭被毁的诸多陈设,粗略一算,顿觉肉疼,骇然的脸上添了些许怒色。
好在打斗很快结束。
蓝衣男子被顾非真一掌震退时,一根银针自其微张的唇齿内射出,直刺顾非真眉心。
顾非真侧身躲过,两根一尺长的东西自袖内飞刺而去。
欲从窗户逃离的蓝衣男子,忽然惨叫着扑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苏千誉定睛一看,不觉寒毛倒竖。
蓝衣男子的两只脚踝,自后向前被彻底穿透。
顾非真漫不经心的走到蓝衣男子身旁,居高临下道:“从招式与形态看,我们是第二次交手。第一次在杀害送信小差的时候。我当时急于救人,让你逃脱。你从医馆跟到此处,是为了监视我对侯小娘子一案的行动吗?你受人指使,或是独自寻仇?”
蓝衣男子死死的盯着顾非真,大有一种要话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
苏千誉忍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近二人,脸沉的要滴出水来,“顾掌院早知有人跟踪,何必到酒楼里。在外面找个地方料理不行吗?我的生意也可减轻许多损失。”
“抓了他便要尽快送到府衙,会占用吃饭的机会。而我,是真心想与苏娘子一起吃饭。”顾非真诚恳的解释,一挥手。
两根扎在脚踝的长签,如有灵思般从脚踝处抽出,落到顾非真手上。
蓝衣男子疼的龇牙咧嘴,眼中也漫上绝望。
苏千誉看清了长签,那是两根算命用的,薄而锋利的铁签,上面还各自刻着吉、大吉,以及许多繁琐图文。
而顾非真正掏出一方洁白手绢,仔细的擦拭,那姿态好似在保养与把玩一件珍品。
猩红的血迹,浸透手绢,在他修长的指间辗转,像被揉搓的红花,有股窒息的妖冶。
“顺便,请你帮个忙。”顾非真收好签子,反手击晕蓝衣男子,好整以暇的看着苏千誉,“查一下本月十三日,谁在你们酒楼吃过消灵炙。这关乎到侯小娘子的案情。”
至此,苏千誉将顾非真今早的话,前后一勾连,不禁内心咆哮。
原来一切都在他计算之内。
她暗骂自己这两日简直倒了血霉,无奈的依言照做。
名单拿来后,顾非真匆匆一看便交还,瞥了眼地上昏厥的蓝衣男子,道:“绑起来,通知府衙来拿人。劳烦苏娘子与我先行一步,为我做个见证。按卦签显示,一会儿定不虚此行。”
苏千誉十分不愿再跟着这个煞神去别处,但见其面露愠色,语态冷硬,想来是从名单中发现了什么,顾虑着的酒楼安危,只得怏怏不乐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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