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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婶站在灶房门口，端着刚蒸好的两笼芝麻饼，金黄的饼面上印着“国泰民安”的字样。
这会儿正挨个分给院里的伙计和前来串门的百姓；
浅醉带着戏班的姑娘们在戏台上排演新戏《泉州昭雪》。
戏文里详细写着泉州百姓宫前请愿、呈证的故事。
素心坐在一旁弹琵琶，清亮的琴声伴着唱腔，引得台下阵阵叫好；
暖夏和阿福坐在回廊下，忙着整理从泉州寄来的书信。
信里满是百姓的感谢话，还有张阿公特意托人带来的海鲜干货。
时念站在诗词区，目光落在新贴的诗签上。
那是乔章林从泉州寄来的诗句：“三年灾荒终过往，一旨恩诏暖民心”。
诗句旁边还贴着一张泉州百姓画的码头热闹图。
笔触虽显稚嫩，却把渔民出海、商户迎客的场景画得活灵活现，透着满满的欢喜。
“念姐，泉州的怡红书坊传来好消息！”
大东快步跑过来，脸上满是笑意：
“《蓝星故事集》在泉州卖到脱销。”
“学子们都说，是咱们怡红院给了他们请愿的勇气，让他们相信公道终会来！”
时念笑着点头，目光不自觉望向泉州的方向。
仿佛能透过层层叠叠的房屋，看到泉州港热闹的景象。
听到他们提到怡红院，她的嘴角就很难抚平。
她和怡红院所有人亲手筑起的这道墙，终于立了起来。
檐角的灯笼渐渐亮了起来，暖黄的光透过绢面洒在青石板上，映得满院温馨。
章林在泉州写的信里，最后一句是：
“念姐，您说的让每个人活得有尊严，我们做到了。”
时念看着这句话，指尖轻轻拂过信纸，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这南齐的未来，定会像泉州港的朝阳一样，越来越亮。
*
暮春的盛京总裹着层软和的暖意。
晨雾漫过怡红院的青瓦时，带着诗词区飘来的墨香，混着灶房里吴婶熬煮绿豆粥的甜气，漫得满院都是鲜活的气息。
时念在账房核对送来的版权清单，抬眸见阿福从回廊尽头快步走来。
“念姐，宫里来人了，是五皇子殿下的贴身太监，现在正在正厅候着，还带了不少礼。”
时念握着清单的手顿了顿，目光下意识望向正厅的方向。
自于国公倒台后，朝堂的风向就像春汛般急转。
于国公因泉州旧案、贪腐谋逆等罪被削爵夺兵权，家产全被查抄入库；
太子许承珏因“参与绑架祁昭宁、挪用东宫內库”被再次禁足东宫。
连东宫印信都被南齐帝收回，已经彻底失了夺储的可能；
而皇后，被幽居坤宁宫。
因着那块免死金牌到底还是保住了于家一部分人，只是于烈、于忠和于清煊还是掉了脑袋。
而五皇子许南沥。
借着“肃清于党”的功劳，不仅接管了部分京营兵权，还因提议设立寒门学子助学银得了南齐帝的赞许。
朝堂上支持他的官员渐渐多了起来，俨然成了储位的热门人选。
“知道了，我去看看。”
只是，她如今
正厅里的炭盆早已撤去，桌上的茶杯里面镇着刚从西山采来的新茶，透着丝丝凉意。
李公公手里端着杯尚未动过的茶，见时念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时老板，咱家奉五皇子殿下之命，特意来拜访您。”
时念笑着抬手，语气温和：
“公公不必多礼，快请坐。”
“吴婶刚熬了绿豆粥，清热解暑，要不要尝尝？”
“不了不了，”
李公公连忙摆手。
“殿下说了，时老板近日为青州寒门学子请愿、设驿站供他们食宿的事。”
“皇上都听说了，还当着朝臣的面夸您懂民生、知疾苦呢。”
这话看似是寻常寒暄，可时念却听出来一点儿弦外之音。
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语气平淡：
“都是些寻常事。”
“寒门学子求学不易，风餐露宿是常事，咱们怡红院能帮衬一把，也是应该的。”
李公公见状，也不再绕弯子，从随身带着的锦盒里取出一卷文书，双手捧着递到面前：
“殿下知道时老板在推广蓝星文化、助力寒门教育上颇有心得。”
“所以特意奏请皇上，想邀您入詹事府任职，主持寒门教育推广司，专管各州府书坊、学堂的筹建。”
“这任命书，还请时老板收下。”
文书展开，礼部的朱红大印在晨光里格外醒目。
“时念”二字的任命书用的是极规整的馆阁体。
若是寻常商户，能得此官阶已是天大的恩典，可时念却没有半分心动。
詹事府是五皇子的核心幕僚机构，入了府，就等于公开站在五皇子阵营，彻底卷入储位之争。
“民女多谢五皇子殿下的看重，也多谢皇上的厚爱。”
时念将文书轻轻推回李公公面前，语气平和：
“只是怡红院到底是民间文化场所。”
“若是入了詹事府，旁人难免会说，怡红院的教育推广是为五皇子造势。”
“这样反而会寒了那些真心认可蓝星理念的学子和百姓的心，反倒不美。”
李公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僵，显然没料到时念会如此干脆地拒绝。
他想起出发前五皇子的叮嘱：
“若时念推辞，便提泉州海贸旧案，她定会动心”。
他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蛊惑：
“时老板，殿下知道您还在查泉州海贸旧案。”
“于国公虽倒了，可他在泉州的残余势力还在。”
“那些人手里握着当年苏家船队失事的关键证据，若是没有外力协助，您想查清楚，怕是不容易。”
他顿了顿，见时念神色微动，又补充道：
“殿下说了，若是您愿意入府，他可调京营兵力协助您查案。”
“不仅能彻底清除于家残余势力，还能还苏家一个彻底的公道，这难道不是您一直想做的吗？”
这条件确实诱人。
泉州海贸旧案是时念心头的结。
时舟当年查的赈灾银挪用案，本就与于国公的海贸垄断脱不了关系。
苏家七十七口人的冤屈、船队失事的真相，至今还藏在泉州那些旧商号的账册里。
若能借助京营力量，查案定会事半功倍。
可……
依附权力得来的真相，终究会成为权力的附属品。
今日他能借权力帮你查案，明日也能借权力掩盖另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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